“呦西！中國人，竟然真的來了！”
這是涉城中第109師團第31步兵旅團少將旅團長古藤長硬在收到第14師團輜重聯隊發來的求救電報后、不驚反喜的第一句話。
“不枉我親自帶一個步兵聯隊來此！”這是古藤長硬臉上露出興奮表情后的第二句話。
古藤長硬此人心性之冷酷殘暴可見一斑，不僅是對中國抗日軍民冷酷無情動輒殺戮，甚至對自己的友軍遭遇攻擊都無動于衷，甚至當成自己獲取戰功的一個手段。
沒錯，自從方面軍司令部傳令到109師團部，命令他們放置一個步兵旅團部至涉城并抽調兩個步兵大隊屯兵涉城，對邯長線周遭山區內隱匿的中國軍隊進行威懾，古藤長硬就打起了自己的盤算。
早在娘子關一戰，他31步兵旅團就和921師碰過面，只不過兩次都是921師打了他31步兵旅團的伏擊，讓他這個少將旅團長灰頭土臉，顏面全無的這位日本陸軍少將旅團長就發誓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
為此，他特意研究過自己這幫老對手的戰法，說起來也沒有什么新鮮的，不過是偷襲、再偷襲，利用敵明我暗、山區路險的方式打伏擊。
甚至，他還將921師從師長、副師長到旅長幾位高層指揮官的簡歷、性格特點以及過往戰績了解了個遍。
用他的話說：“在晉省，沒有比我更了解921師的將官！”
也正是如此了解921師，古藤長硬從收到調令的那一刻開始就篤定的判斷，剛在神頭嶺一戰中嘗到甜頭的921師絕不會放過第14師團輜重聯隊這塊大肥肉。
‘人之所以愛吃白菜，那是他們沒嘗過肉的滋味！’這也是古藤長硬經常放在嘴邊的‘名言’。
你別說，這位雖然為人冷酷殘暴，但對人類生物的心理剖析的還挺透徹。
921師高層之所以有強烈的打這一戰的沖動，削弱第14師團戰力是其一，龐大輜重車隊裝載的大量物資其實也是巨大驅動力，再干他一大票，今年這一年的大軍所需生活物資或許就不會成為各部主官最頭疼的難題。
所以，有了此判斷的古藤長硬不是帶了兩個步兵大隊，而是整整一個步兵聯隊，并特意向師團抽調了一個戰車中隊和一個炮兵大隊，那可是由15輛坦克和12門75山炮組成的重火力。
古藤長硬相信，有此重火力做支撐，他麾下這個步兵聯隊足以抗衡中國人一個步兵師。
他甚至在抵達涉城后還做過戰術推演，中國人如果要伏擊14師團輜重聯隊的車隊，必然會像以往那樣分兵對來援的帝國軍隊阻擊，只不過這一次他們必須得分兵兩個方向，一個方向對涉城，一個方向對黎城。
這樣的結果，只能導致他們將不多的兵力分散，一個步兵師不過萬余人，分成三部分，最多每個方向不會超過4000人。
區區數千人，就算先行占據了高地，古藤長硬也有足夠底氣相信，中國人的血肉之軀阻擋不住他麾下的坦克和火炮的轟擊。
在他看來，中國人這次火中取粟的冒險，最終的結局只能是把自己燒成重傷。
至于說那個‘粟’，古藤長硬才沒把他們放在心上，那是土肥圓那個陰險小人該頭疼的事。
“第14師團遭遇伏擊的位置在那里？”古藤長硬按下心頭竊喜，開始在地圖上尋找車隊遇襲位置，這也好方便他確定中國人會將阻擊陣地放在什么地方。
他前一兩天派出的騎兵中隊，可不是做做樣子，那是對涉城至黎城路途上的地形地貌做出詳細觀察的，所有觀察報告都已經印在他的頭腦里。
可以說，為了這場他判斷中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七八十的襲擊，古藤長硬已經做足了準備。
“楊家山，漳河.....”隨著作戰參謀一一匯報森木少佐那邊傳來的電文，古藤長硬的目光在地圖上逡巡，終于鎖定一個地方。
“老鴨山！”古藤長硬自信的將手指戳向地圖某處，中國人想阻擊我旅團救援，必定將阻擊陣地選在這里。
老鴨山的地形沒有什么特殊之處，甚至在很多人看來并不是最佳的阻擊陣地位置。
沿著公路方向，一邊為懸崖峭壁，另一邊是起伏的坡地，最高山坡相對于平路上的公路的垂直高度也不過才160米左右，這種平緩的區域，雖然方便了自己部隊陣型展開，但也同樣給了攻方極大余地。
作戰參謀一臉詫異，但古藤長硬也沒多浪費時間給他解釋，徑直下令：“命令富山聯隊，按照原定增援計劃，全軍出兵！”
早已準備好的日軍只用了五分鐘，就列隊出城，領頭的戰車中隊15輛坦克的巨大轟鳴聲令群山都似乎在震顫。
包括唐刀在內，誰也沒想到這位竟如此果斷堅決，涉城內竟然不留一兵一卒，直接將涉城變成一座空城。
布置于涉城外數公里枕戈待旦的769團面對這一突發狀況，就像是一拳打進棉花堆，必然也是一頭霧水。
“中國人知道我軍重火力強大，自然不會將兵力部署于地域狹窄之陡峭山嶺上供我軍消耗炮彈之用，并且，因顧忌我帝國空中支援，他們必然要在地域寬闊之地設制防線，以此來拖延時間，阻住我部支援被他們包圍的第14師團所屬。’這是坐進吉普車的古藤長硬對麾下重將第69步兵聯隊大佐聯隊長佐佐木小勇所說的。
“中國人的戰術思想其實很正確，花費最小的傷亡，盡力拖延時間，給予其主戰場上最大的支持。
可他們的指揮官或許根本想不到，第14師團的輜重聯隊對于14師團來說很重要，可對于我們來說，并不是像他們想象中那般重要。
我旅團之所以傾力而來，不是多想幫助14師團，而是，要吃掉這部敢于阻擋在我們前進道路上的中國人。
等到戰斗結束，我會把所有被殺死的中國人尸體，吊在這條公路兩邊的山崖上，讓中國人知道襲擊我帝國軍隊的代價。”
那一刻，古藤長硬眼中閃爍的殘忍的光澤讓佐佐木小勇都忍不住背心一寒。
他這位上司，竟然把14師團一支龐大的車隊都當成了誘餌，唯有如此，才能讓他去狩獵多達數千的中國人。
“只是職下尚有一事不明？”佐佐木小勇收起自己心中泛起的恐懼，小心翼翼詢問道。
“佐佐木君你是想問，我為什么徹底放棄涉縣縣城，傾全軍之力來攻是不是？”古藤長硬嘴角上揚，回答自己心腹屬下道。
“嗨意！請恕職下愚鈍！”佐佐木小勇恭敬低頭。
“那我想問佐佐木君一句話，中國人如果攻打涉城，他們所圖謀之事是為何？”古藤長硬沒有直接回答，卻是反問道。
“以我對中國軍隊的了解，他們應該是想對我帝國軍人進行殺傷，并伺機搶奪我軍各類物資！”佐佐木小勇略一思索，回答道。
“那不就是了，我部此次來涉城，不過是為保護第14師團輜重聯隊通行，所攜帶物資不多不說還都隨大軍而行，城內除了中國人也無帝國官兵，中國人占去又有何用？”古藤長硬微微一曬。
“如果中國人真的敢來，那我可謂是求之不得，那座小城將成為所有中國人的噩夢，我會用火炮將那座小城和所有中國人化為灰燼！
只可惜，我怕中國人沒那么蠢!
你信不信，在涉城外不遠的大山里，或許就潛伏著921師的一部，他們就等著我部分兵，而后虛張聲勢攻城，令我兩難抉擇甚至于在這條山路上疲于奔命。
而現在，他們有本事就來抄我部的后路，我會讓他們知道，什么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旅團長閣下英明！”佐佐木小勇一臉欽佩。
所謂一語驚醒夢中人，佐佐木小勇瞬間秒懂自己的步兵聯隊因此而避免了兵力分散以及兩面作戰的困境，古藤長硬這傾巢而出的一招簡直是妙不可言。
甚至，他連自己都當成了餌，誘使埋伏于涉城周邊的中國軍隊來攻。
只是，擁有15輛坦克和12門火炮的第69步兵聯隊會讓任何來敵知道什么才叫強硬，牙口不好真會崩掉一嘴的牙。
當然了，佐佐木小勇也知道自家旅團長依仗的可不止是3600余帝國步兵和12門火炮，遠在原城的方面軍陸航可是在方面軍司令部的協調下準備了至少12架轟炸機。
那些來自于中國人無法抵抗的空中威脅可以用500磅重的航彈將中國人埋葬于他們的大山里。
把友軍當誘餌，甚至連自己都是，心性如此殘忍的日軍指揮官，恐怕也是唐刀平生之僅見。
唐刀從未低估自己的對手，但戰后他依舊還是坦誠自己低估了古藤長硬的狠辣。
跟這貨比起來，他遭遇過并干掉過的幾個日本陸軍大佐簡直就是乖寶寶一級的存在。
只是，古藤長硬恐怕也沒想到他要面對的對手，并不是他自認為研究的很徹底的921師幾名高級指揮官，而是一名來自未來并從淞滬一路拼殺出來的鐵血軍人。
兩個都各具自信，又都不知曉對手底細的指揮官，在一個半小時后，于戰場相遇了。
.....因為有了古藤長硬的判斷，日軍在老鴨山之前的行軍中一直保持著高速度，在抵達老鴨山附近后，卻采用了以一輛89坦克和三輛94坦克開道，一個步兵小隊尾隨做先鋒的方式，對沿途山林展開火力偵察。
這讓唐刀先前布置的想先讓工兵連在主路上埋地雷給日軍先頭部隊迎頭一擊的野望徹底落空。
沒有反坦克雷的工兵連埋下的步兵雷根本傷不了89坦克分毫，除了給路面上增加有限的幾個坑，皮糙肉厚的89坦克甚至連最脆弱的履帶都完好無損。
隨后跟進的日軍工兵以極快的速度將道路修復完畢，使得搭載日軍步兵的汽車順利通過。
“如何？中國人已經黔驢技窮了。”古藤長硬收到前方道路已經修復成功，大部隊得以繼續前進的報告，臉上露出得色。
中國軍隊利用地雷破壞道路的戰術早就在他預料之中，為了防范中國人采用大量炸藥襲擊手段，他派出的尖兵小隊對于道路兩旁的草叢更是細心觀察，幾乎不會給中國軍隊留這樣的機會。
中日兩軍第一場接觸戰并不是爆發于老鴨山，而是位于老鴨山之前的趙家拐，那是一段頗為艱險的道路，公路被夾在兩山之間，不過長度只有300米。
衛東來的鋼七連奉命在此接應前去部署地雷的工兵排，并覓機對日軍先頭部隊進行打擊。
唐刀的原計劃是層層攻擊，不斷拖延日軍行軍速度，四行團這次的戰術目的不是要和這股日軍硬拼，而是盡量給主戰場爭取時間，讓他們殲滅日軍車隊之后，有足夠的時間將那批寶貴的輜重運至大山中。
由于日軍的尖兵小隊實在是太囂張了，在連續遭遇地雷爆炸后，竟然不退反進，甚至將步兵搜索兩面草叢的范圍擴大到距離路邊30余米。
基本上就是將自己的身形徹底暴露在潛伏于百米外山坡上的鋼七連的槍口下。
如此好的機會，衛東來怎么會放過？
雖然日軍有一輛89坦克和2輛94式坦克嚴陣以待，但鋼七連剛剛榮授軍旗不久，士氣正屬于高昂階段，那里會怕這個。
“打！”位于一處簡易戰壕的衛東來先行扣動扳機。
連級干部標配的德制二十響雖然槍口跳動很大，但勝在射速夠快，端平的槍口跳動著在兩秒之內掃出近十發子彈，形成一個扇面。
一名日軍步兵應聲而倒！
隨后是槍聲大作，鋼七連現如今可是主力連，班長、副班長、精準射手基本都是從其余步兵連老兵中抽調的，補充的一半新兵也都經歷過上次東陽關之戰，作戰意志比半月前是更上一層樓。
15桿半自動步槍、10桿沖鋒槍、20把駁殼槍、10挺輕機槍組成的連續性火力傾力發射之下，在百米外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彈雨。
至少有20名日軍步兵在這一輪彈雨中被擊中，剩下的20來名日軍也都被打趴在草叢中，幾乎形不成像樣的反抗。
不過，兩輛94式坦克迅速反應過來，仗著自己皮糙肉厚能扛子彈，裝備的那挺7.7毫米重機槍拼命嘶吼起來，向已經硝煙彌漫的百米外射擊。
兩挺7.7毫米重機槍對擁有簡易掩體的鋼七連來說不算什么，但當89式坦克的57毫米炮也對準陣地上時，就有點令人吃不消了。
雖說因為硝煙的原因，日軍坦克手也看不清具體目標，但讓他們這么夏基霸轟，也讓鋼七連的官兵們頗為頭疼。
就這么三炮，就有好幾個人被四處飛濺的彈片給炸傷。
如果這三輛坦克敢下了路基向山坡進攻，鋼七連倒也不怕他們，臨走時各連都制作了十幾枚燃燒瓶，就是為了單兵能對付這些大鐵塊用的。
但三輛坦克或許都有命令，根本沒有向上攻擊的打算，就停留在原地用坦克炮和機槍對自己的步兵實施掩護。
一方輕火力強大并擁有地形之利，而另一方卻擁有可摧毀一起的重火力，一時間竟出現僵持，誰也奈何不了誰。
被壓制在草叢中的日軍步兵也在自己坦克的掩護下尋找到掩體，或者就縮到坦克后面，對山腰射擊。
鋼七連的傷亡也多了起來，不到三分鐘的對射，就傷5人，戰死1人。
“取消原有計劃，命令鋼七連撤回主陣地！日本人既然想硬碰硬，那就來碰一碰。”接到雷雄電話的唐刀眉頭緊鎖，果斷下令。
這個時代，輕步兵可沒有裝備什么rpg，靠出其不意給對方一個悶棍還行，但若是在陣地戰中去和坦克這樣的鋼鐵巨獸對陣，就是拿頭往山上撞，唐刀可不會做這樣的傻事兒。
“納尼！尖兵小隊當場陣亡13人，傷11人？襲擊者不過百人？”意得志滿的古藤長硬收到前方匯報，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他可是專門為尖兵小隊配屬了一輛中型坦克和兩輛輕型坦克，有這樣的保護神跟著，不過區區百人的中國軍隊在數分鐘的交戰時間內，就對尖兵小隊造成了如此重大傷亡，他們的輕火力強度究竟有多強？
這位日本陸軍少將旅團長的目光肅然起來，他貌似必須得重新審視這個即將開戰的對手。
這并不是他熟悉的那個對手風格。
或許，他能從對方所使用武器和彈藥口徑能窺得究竟。
不管古藤長硬如何想，中日雙方第一遭接觸戰，唐刀的地雷戰沒起到任何作用，浪費了為數不多的地雷存量，古藤長硬的尖兵小隊傷亡慘重。
算是打了一個平手，誰也沒占著太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