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統?”程千帆深深吸了口煙。
他看著好在假裝被拷打的癡癡傻傻的‘翹嘴,,輕輕吐出一口煙氣,“軍統?”“紅黨?”他最后問道。
‘翹嘴,不說話,并且呼吸急促,眼眸緊縮,就像是被捏住鰓的出水魚,這是被發現秘密后的驚恐表現。
“何苦死撐著呢。”‘小程總,嘆了口氣,猛抽了兩口香煙,將煙蒂直接摁在了‘翹嘴,的臉頰上,‘翹嘴,發出凄厲的慘叫。
“一個小時。”程千帆看了豪仔一眼,“一個小時后我要他的口供。”
“明白。”豪仔連忙說道,他看著程千帆,希望從組長的眼神或者隱蔽手勢中得到‘真正,的指示。
不過,程千帆什么都沒有說,轉身便離開了刑訊室。
豪仔便明白組長的意思了:不必考慮其他,嚴加審訊!
程千帆回到辦公室,他站在了窗前,窗外是陰沉的,看起來要落雨。
盡管已經是三月底,陰冷的天氣令整個世界都仿佛充滿了寒意。
‘小程總,要下令查某個人,此人在法租界幾乎無所遁形。
‘翹嘴,在夾桃里的租處被找到了,巡捕從房間里搜出來一把毛瑟手槍,子彈若干,還有兩盒嶄新未使用的干電池,一些二極管零件,還有調節盤、耳塞等等。
毛瑟手槍和子彈并不能說明什么。
不過,干電池、電子零件以及調節盤、耳塞等等是做什么的,答案顯而易見。
這是只有潛伏的間諜才有的東西。
豪仔還在審訊‘翹嘴,,不過,其實程千帆心中已經可以確定‘翹嘴,是來自重慶方面,至于說是中統還是軍統,暫未知。
不過,他個人傾向于中統的可能性較大。
軍統這邊可以說是正在為何興建帶領隊伍投日之事忙的焦頭爛額,不會節外生枝有其他的動作的。
此外,在之前那次臺拉斯脫路警察醫院門口的刺殺事件后,法租界當局向國府方面提出嚴正交涉,而戴春風則順勢向上海站下達了‘未經批準,不得處置法租界高級別公務人員,的命令,所以,軍統向他動手的可能性很小。
只是,倘若‘翹嘴”,真的是中統,程千帆想不通中統為何對他動手,那幫家伙又是怎么摻和在這起刺殺事件中的。
‘翹嘴,沒有能夠撐過嚴刑拷打。
豪仔將‘翹嘴,的口供遞給了程千帆。
‘小程總,接過供紙,仔細翻閱。
“一幫自以為是的蠢貨。”程千帆冷哼一聲,絲毫沒有在下屬面前掩飾自己對于中統的鄙薄之意。
事情很簡單:
‘翹嘴,確實是中統的人,他是“中統”安排打入張笑林的‘新亞和平促進會,內的潛伏人員。
張笑林重金懸賞手下假冒汪康年的人行刺程千帆。
‘翹嘴”得了上峰的授意挺身而出。
中統的如意算盤是,若是‘翹嘴,能夠干掉程千帆,他在被逮捕后會堅決承認自己是受到汪康年的指使,如此,偽上海政權方面和法租界的矛盾將會擴大。
此外,汪康年自然知道此事不是他指使的,中統會留下線索,將矛頭指向張笑林,如此便可制造汪康年和張笑林這兩大漢奸之間的矛盾,此可謂是一石二鳥之計。
倘若‘翹嘴,沒有能夠干掉程千帆,他在被捕后會先指認汪康年,然后再受刑不過指認張笑林。
如此,‘小程總,必然報復張笑林,而被‘陷害,的汪康年也必然不會善罷甘休,而與此同時,程千帆和汪康年也有仇,這三方之間的亂斗將會極大的牽扯這些漢奸和親日分子的人手和精力,中統不費吹灰之力將三方玩弄于股掌之間,同時也可趁機盡快發展和恢復中統在上海的力量。
整個行動、計劃中,中統唯一付(本章未完!)
第364章自得之人
出的犧牲便是‘翹嘴,。
這是一次沒有回頭的任務。
“帆哥,我倒是覺得中統的這個計劃還是非常毒辣的。”豪仔說道,“整個計劃一環扣一環。”
程千帆冷笑一聲,搖搖頭,“制定這個計劃的人,必然極度自負,并且為他的這個計劃沾沾自喜,自以為能夠運籌帷幄,將一切都掌控在手中。”
“我覺得已經很厲害了,主要是碰到帆哥你了。”豪仔說道。
“少拍馬屁。”程千帆斜了豪仔一眼,“這個計劃看似高明,可謂是面面俱到,但是,我們現在又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帆哥是說翹嘴……”
程千帆點點頭,“再好的計劃,真正的效果如何,要看執行人。”
他忍不住又罵了句‘愚蠢,,“制定和掌控某個計劃,就像是一位旗手在控局,除非是非常高明的旗手可以走一步看幾步、十步,那種自以為是、眼高手低的家伙,卻往往困于這種自負。”
“帆哥就是那種高明的旗手。”豪仔說道。
“不要拍馬屁。”程千帆瞪了豪仔一眼。
“實話實說罷了。”豪仔說道。
程千帆又仔仔細細的看了‘翹嘴,的口供,在這份供紙中,‘翹嘴,供述了中統想要‘渾水摸魚,的計劃,不過,此人卻并沒有供出中統的相關人員。
竟然沒有出賣袍澤?
程千帆的內心是驚訝的。
這并不符合他從日本人那邊所了解的關于中統被捕人員的印象表現。當然,客觀的說,中統也有鐵骨錚錚的好漢子。
不過,‘翹嘴,連中統如此‘精密,的計劃都交代了,卻沒有供出哪怕是一名同黨?1
此人難道以為就此可以‘避重就輕,、蒙混過關
亦或是拖延時間?
“人現在怎么樣?”程千帆問道。
“拷打的很厲害,現在昏過去了。”豪仔說道,“若是繼續用刑,人恐怕受不了。”
帆哥暗示他必須真刀真槍的審訊,他雖然心中有些不忍,還是只能下狠手。“這個人還有很多隱瞞,不老實。”程千帆沉聲說道。
他踱了兩步,吩咐說道,“去喊老黃,給‘翹嘴,治療,人可別弄死了。”“是!”
“明天繼續審訊。”程千帆表情嚴肅,帶著一絲殺氣,沉聲說道。
“明白了。”豪仔點點頭。
‘翹嘴,動手行刺的時候,必然有中統其他人員在附近窺伺,一天的時間,足夠中統那邊安排撤離了。
揮揮手令豪仔離開,程千帆望著窗外終于開始落下的雨絲,他有些煩躁。這種抓捕了自己人,不得不親自戕害同胞的事情,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說,是最不愿意,也是最大的心理折磨。
他強壓下內心的這股無奈、憋悶、愧疚的情緒,開始思索自己的處理方式是否妥當。
從‘翹嘴,的租處搜出可以組裝電臺的零件,有那么多的巡捕親眼所見,這是瞞不住的。
他必須表現出殘忍的一面。
況且,小程總極為惜命,對于行刺自己的兇徒,自然是恨得牙癢癢。
無論是哪一種原因,他都必須毫不猶豫的下令嚴刑拷打。
至于說吩咐老黃醫治‘翹嘴,,待犯人身體稍恢復再拷問,自無不可,此乃審訊過程中的正常行為。
一切處理行為都合情合理。
程千帆點燃一支香煙,慢慢地抽煙,安靜的欣賞淫雨霏霏。
想到中統那幫家伙突然對自己動手,他忍不住又罵了句‘一幫蠢貨!,
五角場。
“主任,喬明動手了,現在人已經被巡捕房抓走了。”一名中統特工急匆匆向蘇晨德匯報。
“程千帆死了沒?”蘇晨德立刻問。
(本章未完!)
第364章自得之人
“沒有。”手下搖搖頭,“程千帆的車玻璃子彈竟然打不穿。”
“那是防彈玻璃。”蘇晨德的見識比下屬廣,立刻明白了,他遺憾的搖頭,“可惡!被這家伙逃過一劫。”
“主任,下面我們該怎么做?”手下問道。
“安排幾個人。”蘇晨德思忖片刻,說道,“冒充程千帆的手下,偷襲張笑林,記住了,打幾槍就跑,不可真的打死張笑林。”
“明白。”手下點頭應是,心說主任這話不用交代,真要讓他們干掉張笑林,他們可沒有那份能耐。
“主任運籌帷幄,彈指間將這些漢奸和親日派玩弄于股掌之間。”一旁的一名中統特工此時恭維說道。
蘇晨德的臉上露出笑容,這話簡直是撓到了他的癢處了。
張笑林是在傍晚時分得知自己位于西自來火行街的一個場子被程千帆的人給清掃、查封的。
中午的時候,得知程千帆遇刺之事,張老板是既高興又遺憾,還罵了句洋人不是好東西,說是防彈玻璃竟然真的質量那么好。
如果說中午時候他是幸災樂禍的心情,現在則是暴跳如雷了。
又不是他派人動的手,程千帆怎憑空污人清白?!
正窩火著呢,張笑林就接到了三本次郎打來的電話。
上海特高課課長閣下在電話中將張笑林罵了個狗血淋頭,絲毫沒有給這位上海灘數得著的大漢奸一點點顏面。
三本次郎甚至直接威脅說,如果張笑林再不聽號令,他將親臨張府請張笑林去特高課一行。
“側恁娘!”張笑林聽著電話那頭的嘟嘟聲,直接氣的將話筒砸了,“東洋人,狗一樣的東西!”
他的真的出離憤怒了,這次他確實是什么都沒做,誰成想看個熱鬧也能招此橫禍。
特高課。
“你聽到了。”三本次郎掛好聽筒,看向宮崎健太郎,“現在所有人都會以為你篤定是張笑林安排人行刺與你,中統那邊也不會知道那個人開口了。”
“課長深謀遠慮。”程千帆的臉上是嘆服之色,他是真的敬佩三本次郎的反應靈敏。
他這邊掐好時間來向三本次郎匯報自己遇刺,以及經過嚴刑審訊確認行刺者竟然是中統人員之事。
并且將中統打算將計就計,利用張笑林的‘卑鄙,計劃,反而將火引到張笑林身上之計劃。
三本次郎這邊略一思索,即刻便拿起話筒給張笑林打了個電話,將這位上海灘大亨罵了個狗血淋頭。
中統能在張笑林手下安插‘翹嘴,這么一個潛伏者,自然還會有其他人。很快,日本人對此事的反應便會被中統方面知曉,進而得出‘翹嘴”一切進展順利,所有事情都朝著他們所預計的方向展開的錯誤判斷。
“你認為這個‘翹嘴,的價值大不大?”三本次郎問道。
“不好說。”程千帆搖搖頭,“在這個計劃里,‘翹嘴,注定是一個犧牲品,以‘程千帆,的性格,‘翹嘴,這個行刺者,必然難逃一死。”
他停頓了一下,思忖說道,“倘若‘翹嘴,真的是一位級別極高的特工,有著重要價值,中統方面應該不會如此輕易放棄此人。”
三本次郎微微頷首,宮崎健太郎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不過,這個人給我的感覺是還有一些事情隱瞞。”程千帆繼續說道,“所以,屬下派人給他治療,以免受刑不過死了。”
“明天。”三本次郎想了想,說道,“明天的審訊若是沒有結果,人秘密送到特高課來。”
“哈依。”
程千帆是在第二天清晨得知張笑林的車隊受到‘不明人士,槍擊的消息的。
“張笑林死了沒?”他問道。
“沒有。”李浩(本章未完!)
第364章自得之人
搖搖頭,“槍手同張笑林的保鏢發生了槍戰,然后趁亂逃跑了。
“可惜了。”程千帆遺憾的搖搖頭,然后他喝了一口豆漿,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將玻璃杯放下,笑了說道,“有意思!”
張笑林遇刺之事,大概率有兩種可能性:
其一,張笑林自導自演,用一出苦肉計來應付日本人的詰問。
其二,此事正是上海中統的那位的手法,此人‘一朝得逞,,更加得意,便‘故技重施,,意圖將這一趟渾水攪的更渾。
程千帆又琢磨了一番,覺得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張笑林倘若自導自演,這本身便是一個頗愚蠢的主意。
只有上海中統的那位,這位自詡聰明,自以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的家伙,才會如此自負,三番兩次的如此用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