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李主任讓馬天悛去找房子搬家。”盧長鑫說道。
“搬家?”小野寺昌吾逼問道,“為什么要找房子?為什么要搬家?”
“我不知道,不知道。”盧長鑫耷拉著腦袋,說道。
“宮崎君,你對李萃群比較了解,說說你的看法。”小野寺昌吾說道。
“很奇怪。”程千帆皺眉說道,“據我所知,特工總部現在在青島的住處和辦公地點,是興亞院方面幫助安排的。”
他對小野寺昌吾說道,“那地方我去過,位置較為隱秘,且還算寬敞,足以滿足特工總部相關人員的住宿和辦公需求的。”
“最重要的是……”他露出思索之色。
“什么?”小野寺昌吾問道。
“按照議程安排,‘三巨頭’會議應該在明天就結束,而李萃群等人在青島的使命也將完成,他們將負責保護汪填海回上海。”程千帆思忖說道。
“也就是說,無論是從哪方面來說,李萃群都沒有必要再命令手下在這個時候找尋新住處,更沒有必要搬家。”小野寺昌吾說道。
“確實是如此,沒有必要啊。”程千帆露出不解之色,隨之,他的眼神一變,“除非……”
“除非他有必須這么做的理由。”小野寺昌吾表情陰冷,“譬如說是要轉移、藏匿重要人物,亦或者……”
“亦或者狡兔三窟。”程千帆說道,“特工總部那邊意識到了某種危險,所以他們……”
“看來,我們的判斷和懷疑是對的。”小野寺昌吾點點頭,“特工總部確實是很可疑啊。”
“不管他們是要藏匿、轉移重要人員或者是某件物品,亦或者是真的要搬家。”程千帆說道,“現在當務之急是絕對不能讓他們離開現有住處。”
小野寺昌吾深深的點了點頭。
“我即刻向司令官閣下匯報。”
李萃群的心情很糟糕。
“萬科長,一個眼高手低的貴少爺來干我們這一行,你覺得會怎么樣?”他問萬海洋。
“會害死大家。”萬海洋想都沒想就說道。
“是啊,是會害人的禍害啊!”李萃群點點頭,他越想越氣,“老子以前只知道咱們中國有這種廢物,沒想到日本人那邊也多得是。”
他現在甚至不恨沈溪等青島站人員,他最痛恨的就是那個勞什子的伏見宮俊佑!
狗屁的日本皇室子弟,這就是一個既沒能力又喜歡作死的蠢貨!
這個蠢貨自己作死不打緊,關鍵是害人啊。
事情到了這一步,李萃群知道,整件事已經出了他的掌控了。
死了一個日本皇室子弟,而且還是日本海軍執掌權柄的伏見宮博恭王的侄子,別說是他了,整個青島的日軍高層,特別是日本憲兵隊那邊都要被問責,而在這種情況下,他毫不懷疑日本人會將罪責推卸在他的身上。
他要自救。
盡管陳春圃在他的重禮加持下,答應為他在汪填海面前美言。
但是,李萃群心中非常清楚,即便是汪填海,倘若說面對日本方面的巨大壓力,也很難說是否會堅定的保他。
“即刻去電上海,直呈晴氣閣下當面。”李萃群刷刷刷寫好一份密電,叫來了密電員,吩咐說道,“一級加密!”
“是!”
“盧長鑫打電話回來沒?”李萃群此時才想起了盧長鑫,心中叫了聲糟糕,他竟將此事忘得一干二凈了。
“沒有。”萬海洋搖搖頭。
李萃群的臉色愈發陰沉,他懷疑盧長鑫也被日本人扣留了。
日本人這是吃定他李萃群了啊!
這幫混蛋,明明是他們自己的錯處,卻想著拿他李萃群來背黑鍋。
“主任,不好了。”一個特工驚慌失措的跑進來。
“慌什么?天塌了嗎?”本就心情糟糕的李萃群看到手下大呼小叫,氣的破口大罵。
“日本人,日本人把咱們圍住了。”手下焦急喊道。
“什么?”李萃群大驚失色。
他立刻來到窗口,從二樓往外看,在路燈的照射下,可以看到門口的街道上赫然停著兩輛日本軍車,有日本官佐正指揮著日本士兵將院子團團圍住。
不僅僅如此,軍卡的車頂上架著歪把子機槍,槍口正對著大門。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一個人被日本兵從卡車上押下來,赫然正是馬天悛。
李萃群心中咯噔一下。
“傳我命令,所有人持槍警戒,絕對不能讓日本人進來。”李萃群當機立斷,惡狠狠說道。
“主任,那,那可是日本人!”手下嚇壞了。
“日本人怎么了?”萬海洋目光兇狠,“沒聽到主任下令嗎?日本人要你的命,你就乖乖伸長腦袋?”
“執行命令!”李萃群冷冷說道。
“主任,我帶弟兄們頂上。”萬海洋一跺腳,拔出腰間配槍,直接沖了出去。
他看了萬海洋的背影一眼,關鍵時刻,萬海洋的表現令他刮目相看。
他沒有時間感慨,兩步走到辦公桌邊,拿起電話話筒,“要迎賓館,迎賓館陳春圃主任辦公室。”
汪填海剛剛歇息,就被吵醒,他面色不愉的來到辦公室。
“怎么就鬧到了這一步?”汪填海問陳春圃。
“李副主任也搞不明白,他說日本人突然包圍他們,正要破門而入。”陳春圃說道。
“秘書長怎么看這件事?”汪填海看向楚銘宇。
楚銘宇還在消化陳春圃剛剛與他說的內情,他思忖說道,“伏見宮俊佑之死,日本方面必然震怒,他們必要要給伏見宮博恭王,給日本皇室一個交代的。”
“他們要交代,就可以拿我們這邊背黑鍋?”陳春圃不忿說道,“明明是他們的那位殿下自己又蠢又沒能力,他自己搞砸了,卻還好意思將責任推給我們。”
“不是推給我們,是……”楚銘宇搖搖頭,“不管怎么說,這件事和李萃群那邊確實是有些瓜葛的,日本人要找李萃群問話,這似乎也說得過去。”
“這是在問話嗎?這是要破門拿人的架勢!”陳春圃毫不客氣說道。
楚銘宇看了陳春圃一眼,心說這李萃群到底許了陳春圃什么天大的好處,陳春圃竟然如此維護李萃群。
“先生。”陳春圃對汪填海說道,“李萃群是冤枉的,而且……”
“李萃群若是被誣陷有責任,那就等于……”他表情嚴肅,“這件事絕對不能算在咱們頭上。”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根本不知道那邊到底是怎么回事!”楚銘宇說道,“日本人即便是要推卸責任,他們也不應該如此大動干戈,他們這樣做,是不是確實是掌握了一些對李萃群不利的證據?”
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陳主任,電話。”一個侍衛在外面喊道,“細井閣下打來的。”
汪填海看向陳春圃。
“侄兒剛才接到李萃群的電話,就立刻打電話到細井先生那里,請他打探一下情況。”陳春圃說道。
“快去!”汪填海急忙說道。
很快,陳春圃去而復返。
“事情搞清楚了。”陳春圃快速匯報,“日本人認為李萃群和特工總部在伏見宮俊佑之死事件上有可疑,還說憲兵隊那邊掌握了一些證據。”
“什么證據?”楚銘宇立刻問道。
“說是李萃群安排馬天悛去找房子,這是要藏匿和逃跑。”陳春圃說道。
“找房子?他找房子做什么?”汪填海驚訝問道。
“這件事李萃群也與我匯報了,他們現在的住處幾乎是人盡皆知,就連青島市政廳的人都能找上門。”陳春圃說道,“李萃群覺得這對于特務機關來說太不安全了,所以要換地方。”
“既然是誤會,讓李萃群與日本人解釋清楚不就行了嗎?”楚銘宇說道。
“哎呀呀,我的秘書長大人。”陳春圃跳腳說道,“現在不是解釋不解釋的問題了,日本若是愿意聽解釋的話,他們就不會殺上門了,直接派人登門拜訪李萃群,兩相溝通,自然一切誤會都解除了。”
他看著汪填海,“先生,日本人要的不是解釋,他們就是要造成既定事實,就是抓住這個小誤會,堅決要將他們那個殿下死亡的責任安在李萃群的身上。”
汪填海沉默不語。
“先生,青島憲兵隊才應該對那件事負最大之責任,他們栽贓李萃群,就是在救他們自己。”陳春圃說道。
看到汪填海表情猶豫,陳春圃一咬牙,繼續說道,“而且,而且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簡單的。”
汪填海看向陳春圃。
“這次青島之行,李萃群和特工總部表現出色,日本人都沒有能夠發現重慶方面的陰謀,是李萃群帶人破獲了青島站,保護了先生。”陳春圃急切說道。
“賢侄。”楚銘宇皺眉說道,“我知道,李萃群此番確實是立下大功,不過,現在不是表功的時候,我們要考慮的是如何解決此事。”
“秘書長,你能不能讓我把我說完。”陳春圃焦急說道。
“你說,你說。”楚銘宇打了個哈欠,說道。
他是不愿意摻和進這件事的,不過,汪填海只喊了他過來,并未喊周涼以及陳南海等人,這是更信任他,他的心中自然也是高興的。
“就是因為李萃群和特工總部表現不俗,日本人才容不下他們!”陳春圃陰著臉,說道。
聞聽此言,根本不需要陳春圃再解釋什么,汪填海以及楚銘宇立刻明白陳春圃這話所隱含的意思了。
“日本人……”汪填海皺眉,猶豫不定說道,“應該不至于吧。”
“先生。”陳春圃言辭懇切,“李萃群和特工總部的戰斗力是經過考驗和證實的,他們也是我們現在所能夠直接掌握的最可靠,甚至是唯一的武裝力量!”
他看著汪填海,看到汪填海似有意動,他是了解自己這位姨丈的優柔寡斷脾性的,便立刻趁熱打鐵,“李萃群就是我們的眼睛,若是日本人趁機除掉了,我們就是睜眼瞎,而且別的不說,先生的安全將不復保障。”
說完,陳春圃看向楚銘宇,他目光懇切。
楚銘宇先是沉默,然后看到陳春圃使了個眼色,并且暗中豎起三根手指。
“先生,春圃說的有道理。”楚銘宇這才輕輕咳嗽了一聲,“日本人對我們的態度,一直都是既合作,又防范的,不排除他們是借題發揮,想要毀掉我們手里的這支武裝力量。”
“李萃群不能有事,新政權也需要特工總部。”楚銘宇斬釘截鐵,表情嚴肅說道。
“安排一下。”汪填海表情嚴肅,“我要與土肥圓將軍通話!”
“準備進攻!”小野寺昌吾冷冷的打量著緊閉的院門,還有二樓窗口那些持槍對峙的特工總部特工,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殘忍的冷笑。
對峙好啊。
要是特工總部這幫人先開槍就更好了。
“主任,日本人要動手了。”萬海洋的額頭上泛起細密的冷汗。
盡管他表現得態度堅決,支持李萃群對日本人的強硬態度,也深知絕對不能讓日本人殺進來,但是,當真的面臨和日本人開火交戰的時候,他的心中也是難免膽怯。
“絕對不能讓他們殺進來。”李萃群的眼珠子都是紅的,“我已經去電汪先生了,汪先生會為我們主持公道的。”
“主任,就怕來不及了。”萬海洋咽了口唾沫,說道。
“頂住!”李萃群低吼著,面孔猙獰,“我說了,頂住。”
“科長,你說說,這是怎么回事?他們怎么和日本人干起來了?”
鄧文業沒有說話。
他雙手握著短槍,目光死死地盯著樓下街道上那隨時準備進攻的日本兵。
日本人突然包圍了這里,特工總部與日本人對峙,這令他也很奇怪。
此外,最令他想不到的是,特工總部的人竟然給他們幾個表現最乖覺的人也發放了槍支,讓他們也參與防守。
“他們不是說了嗎?是日本人要將我們趕盡殺絕,給他們的大人物報仇。”一個青島站行動科人員說道。
李萃群剛才對他們訓話,說是青島站的沈溪等人伏擊了日本人的大人物,日本人惱羞成怒要處決所有原青島站人員。
是李萃群頂住了日本人的壓力,堅決要維護他們,這才引來了日本人的兵臨城下。
鄧文業冷哼一聲,他才不信李萃群的鬼話呢,即便是李萃群說的有一半是真的,真的是沈溪他們干掉了日本人的大人物,引得日本人要大開殺戒泄憤,李萃群也絕對不會為了他們和日本人對峙。
這里面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不過,這個時候,鄧文業已經顧不得想那么多了。
他意識到了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弟兄們,日本人要我們的命。”鄧文業低吼著,“我們和他們拼了。”
說著,他瞄準了一個日本兵,扣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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