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正國表情肅穆的點燃一爛香,口中念念有詞,然后插在
香爐里,又鞠躬送別。
這是李萃群在七十六號內部為盧長鑫設的靈堂。
靈堂是偷偷摸摸設立的,畢竟在日本人那里盧長鑫是因為
伏見宮俊佑被殺之事,最終選擇畏罪自殺的。
曹宇的手中夾著煙卷,面色沉靜的看著這一幕,他遞了一
支煙與董正國,董正國接過煙卷后對其使了個眼色。
兩人來到天臺抽煙。
「人找到沒有?"董正國問道。
「早就跑沒影了。"曹宇搖搖頭,旋即冷笑一聲,"這個女人不
簡單,走的非常果斷。"
盧長鑫在青島死了的消息傳回上海,在李萃群等人乘坐輪
船回抵上海之前,盧長鑫的姨太太就卷款逃離了上海。
李萃群勃然大怒,下令手下挖地三尺也要將這個女人找出
「誰也沒想到盧科長去了一趟青島,把性命也丟在那里
了。"董正國感嘆說道。
「聽說盧科長是"曹宇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問道,「是被
日本的弄死的。"
「哪里聽來的謠言?"董正國眼眸一縮,說道。
「弟兄們私下里都這么說。"曹宇說道。
本想要警告曹宇不要亂說話的董正國搖搖頭,盧長鑫的真
正死因,本應該是極為隱秘的,現在卻在七十六號內部傳的沸
沸揚揚的,這必然是有人在推波助瀾。
那么,是何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這令讓董正國很警覺,心中一沉,他決定不摻和這件事。
曹宇從身上摸出一塊金掛表,「聽說老兄的懷表摔壞了,小
弟正好摸了一塊表
董正國接過金掛表,看著滿眼笑意的曹宇,他不動聲色問
道,"這表可不便宜啊,正所謂無功不受祿,老弟這是"
「老兄說這話可不就見外了么。」曹宇笑著說道,「老兄你正
好缺這玩意,我手里正好有多出來的,不過是死物件,與其在
匣子里蒙塵,不如讓它為和平救國出一份力。"
「曹老弟,你這張巧嘴啊。"董正國微笑著,他摸索著金掛
表,"看來,為了更好的投入和平救國工作,這塊表我非收不可
「非收不可。"
兩人相視一笑。
特高課。
步梯臺階,程千帆拄著拐,與一個人幾乎同時踏上臺階,
兩人相視一笑。
「你先請。」
「宮崎君,請。"
「你認識我?「程千帆驚訝不已。
他對面前這人并沒有什么印象,莫非是從別處新調來特高
課的?
最重要的是,這人對他的稱呼是「宮崎君",而并非是"程先
生、程總等。
這說明這個人是知道他的身份的,無論是知道宮崎健太
郎"這個身份,還是「宮崎一夫這個身份。
前者,宮崎健太郎的身份在特高課內部屬于一定級別的機
密,或者,宮崎一夫"是程千帆的日本名字,多數情況下,特高
課內部這些普通特工更傾向于以程千帆的身份稱呼他,尤其是
那些得了"玖玖商貿"代金券的特工,更是多會熱情尊稱他一聲
「程總"
故而,程千帆更傾向于認為此人是以"宮崎健太郎"的身份
來稱呼他的。
這就不由得程千帆不對此人產生興趣了,當一個你并沒有
什么印象的人,卻對你有非常充分、乃至是涉及到機密情況的
了解的時候,更多的不會是想要與你做朋友,尤其是在特務機
關內部。
「宮崎君沒有聽出來我的聲音?」平井信次微微一笑,他清
了清嗓子,「程桑,課長明天下午三點一刻到四點有時間"
程千帆驚愣的打量著對方,然后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原來
昨天是閣下接聽了我的電話。」
「特高課鄭智室,平井信次。"平井信次伸出手。
「平井君,幸會,幸會。"程千帆苦笑一聲,看了看自己的雙
拐,朝著平井信次致。
「宮崎君傷勢如何?"平井信次關切詢問。
「多謝關心。"程千帆趕緊說道,「康復的還算順利。
「這就好。"平井信次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的時間,「課長應
該已經在等你了,宮崎君且隨我上去。」
「有勞了。"程千帆微笑說道。
他特別用拐杖"延手"請平井信次先行,落后了平井信次一
平井信次將此看到眼中,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意。
看著平井信次的后背,程千帆的目光溫柔,嘴角揚起
溫煦的笑意。
他對這個鄭智室的平井信次并沒有什么印象,這個人就好
似突然蹦出來的:
他打給三本次郎辦公室的電話,是平井信次接的,最重要
的是,程千帆昨天并未在電話中獲得同三本次郎通話的機
會一-平井信次手握電話居中傳遞,很顯然,這是三本次郎認
可的。
而今天,他來拜見三本次郎,這個平井信次竟然主動熱情
帶路。
在人的心理的角度來說,不管平井信次是下意識為之,還
是故意顯擺,這都是以"主家自居。
此外,平并信次看似態度熱情,但是,面對自己這個傷殘
人士,卻毫無禮讓,這本身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自己這才多久沒來特高課匯報工作,從哪里蹦出來這么一
個家伙?
還有就是,三本次郎允許平井信次這么對待他這個真誠心
腹,此何意?
課長閣下是在單純的對他的能力亦或是態度,亦或是某件
事的表現表示不滿?
還是對于.誠意的丈量。
來到二樓走廊。
要抵達走廊中部的課長辦公室,則正好要經過稍靠邊的荒
木播磨的辦公室。
巧合的是,荒木播磨走出辦公室,伸了個懶腰,然后一扭
頭就看到了宮崎健太郎。
「宮崎君,你傷勢如何了?"荒木播磨非常高興,走上前來
關切詢問。
「前兩天還只能坐輪椅,現在已經可以拄拐了。"程千帆見
到荒木播磨,自也是非常開心。
「正好。"荒木播磨走回辦公室,「我給信虎準備的好幾個生
日禮物,我也不知道信虎喜歡哪一個,你這個做父親的來幫我
參謀一下。"
程千帆不禁心中一動。
有平井信次引著他,荒木播磨不可能不知道他是來拜見三
本次郎的,在這樣的情況下,荒木播磨卻以一個正當理由中途
截留他。
他了解荒木播磨,立刻知道這是荒木播磨有話要對他說。
「荒木君有心了。"程千帆露出非常高興的樣子,拄著雙拐
就進了荒木播磨辦公室。
然后他又扭頭看著平井信次,露出不好意思的樣子,"還請
平井君與課長說一聲,宮崎這就過來。"
「這,好吧。"平井信次的面色微變,然后似笑非笑的表情,
淡淡說道,「不過,宮崎君快些過來,不好讓課長太過久候。」
「多謝提醒。"程千帆深深的看了平井信次一眼,說道。
進了屋子,程千帆的面色陰沉下來了。
「巴格鴨落。"他看向荒木播磨,皺眉問道,"這個愚蠢古怪的
家伙是怎么回事?」
程千帆說著,手中的拐杖敲擊地面,「本部什么時候有這么
一個無恥笑面虎?」
「怎么了?"荒木播磨笑道,「我看你與平井信次言談甚歡
嘛。"
聽到荒木播磨直呼平井信次,以及這挪榆的語氣,程千帆
哪里還不明白荒木播磨同樣對此人觀感不佳,甚至有可能荒木
播磨與平井信次關系糟糕。
「行了,荒木君。"程千帆不耐煩說道,「你又不是沒聽到,這
家伙剛才故意說什么別讓課長太過久候,這就是一個言語女干
詐,挑撥離間的小人。"
「哈哈哈。"看到好友這生氣的樣子,荒木播磨不禁笑了,然
后他在宮崎健太郎對他生氣之前,趕緊說道,「我是特意出門截
住宮崎君的,就是為了與你談一談這個平井信次。"
「這個家伙對我有惡意,我能感受到。"程千帆冷哼一聲說
道,「是新調來本部的?我怎么對這個家伙沒有什么印象。」
「不是,平井信次是鄭智室的人,一年多前從蘇州調來上海
的。"荒木播磨搖搖頭,說道,"只是這個家伙在鄭智室一直都表
現的很低調,甚至可以用非常普通來形容,因此你沒有注意到
這個人罷了。"
「竟然是這樣?「程千帆露出驚訝之色,他一副不敢置信的
表情,"這樣一個陰險的家伙,竟然
他皺眉問道,「這樣一個小人,這個平井信次怎么會被課長
青眼有加的?」
說這話的時候,程千帆的表情言語中都流露出毫不掩飾的
不滿,以及妒忌的情緒
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
董正國彈了彈煙灰,然后咬著煙卷,主動遞了一支煙給曹
兩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會天,董正國便以還有公務要處理
為由告辭了。
看著董正國離開的背影,曹宇的目光深邃,嘴角有一絲若
有若無的笑意,陽光披灑,投射在他那一側的半只耳朵上,曹
宇不禁下意識揉了揉,耳朵有些癢。
董正國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從兜里摸出那塊金掛表,眉
頭卻是微微皺起。
這個曹宇,突然送這么貴重的禮物與他,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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