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娘的,卡文了,本來想弄個偽造印信的劇情,結果寫出來才發現細節竟然圓不上,只好推倒重來——欠兩章,從八月十六開始補。
卻說在賭坊打手的威逼之下,張華將身上六十余兩銀子全都賠付了,又寫了張三百二十兩銀子的借據,這才得以全身而退。
他渾渾噩噩的回到家中,拍開院門對著迎出來的父親幾次欲言又止,可直到張誠回屋睡下,也沒敢對親爹實言相告。
就算告訴父親又能如何?
把家里的全部積蓄都填進去,也堵不上這個大窟窿!
事到如今,就只有……
張華默默回到自己屋里,在床上烙燒餅似的翻來覆去,直到天亮時終于下定了決心。
一早他推說身體不適,托父親給告了假。
而等張誠趕著驢車去了衙門,他便徑自去了那位‘豪商’家中,表示自己愿意冒些風險,只是必須先要拿五百兩銀子出來才成。
結果那位陳姓‘豪商’連個磕絆都沒打,當場就拿出了五百兩的兌票。
這讓張誠頗為后悔,早知道對方這么爽快,就該要八百兩甚至一千兩的!
同時……
他又忍不住暗暗懷疑,在賭坊給自己設套的,該不會就是這姓陳的所為吧?
畢竟怎么想,這事兒都像是要逼的自己走投無路,只能照著對方的意愿行事。
不過事到如今張華也不敢去深究。
小心翼翼把銀票收好,他做賊似的悄聲問:“陳員外,卻不知咱們要怎么行事?那姓焦的可不是酸丁出身,賬頭極清楚,且每筆公賬都至少要核驗三遍以上,想要在上面做手腳只怕沒那么容易。”
這正是他明知道別無他法,卻仍舊猶豫了許久才下定決心的原因。
“這個么……”
那陳員外瞇著眼睛輕笑道:“公賬上沒問題,那他私下里索賄的事兒呢?令尊既是他身邊唯一的師爺,這些事情總該瞞不過令尊吧?”
張華聞言一愣,皺眉道:“陳員外,我先前不是說了么,這姓焦的膽小如鼠,出了冰敬炭敬,就再沒有敢撈……”
叩叩叩
陳員外屈指在茶幾上敲了敲,截住了張華的話茬,又目光灼灼的盯著他問:“張爺,你確定果真沒有索賄這事兒?”
“這……”
張華緊皺著眉頭道:“大人是想栽贓他私收賄賂?可這事兒咱們沒證據啊,總不能空口白牙的胡說一氣吧?”
“誰說沒有?”
陳員外從袖筒里摸出張紙片,遙遙遞給張華。
張華忙上前接過細瞧,卻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履歷,從相貌到職務到口癖都有詳細描述,后面還綴了一連串或多或少的金額,以及相對應的時間地點。
這名單上有一多半都是京城、直隸的工坊管事,另外還有兩個蒙學的匠師。
張華將那名單大致過了一遍,又在心下琢磨了一番,這才試探著問道:“您這是想讓我出首告發他?”
不等陳員外回應,他又苦著臉抖了抖那名單:“不是我要推托,單憑這些想給那姓焦的定罪,只怕是……”
“成不成另說。”
陳員外再度打斷了他的話,不容置疑的道:“但這名單既然到了你手上,你今兒回去就把它好生記牢了,總有用的著的時候。”
張華聞言,臉色登時難看起來。
雖然不知道對方準備如何‘用’他,但瞧這話里話外的意思,顯然是沒打算給他留下進退的余地!
張華沉默半晌,忽的咬牙道:“我父子在他門下,一年就四百多兩的進項,為五百兩砸了飯碗,不值!”
頓了頓,又道:“再說了,若是到最后沒能定他的罪,我豈不是要落個誣告的罪名?!”
“你的意思是?”
“得加錢!”
張華咬牙說道:“再有,這事兒不能著落在我身上,得找個更有分量的人出首才行!”
加錢倒是沒什么,但這后一句卻讓陳員外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不悅道:“若要別人出首,這銀子給你作甚?!”
“因為只有我能逼他出首!”
張華本就生的獐頭鼠目,此時愈發顯得猙獰扭曲。
陳員外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心下突然打了個突兀,脫口道:“莫非你是想讓令尊……嘖!”
陳員外原本不怎么看的起張華,此時卻忍不住暗嘆這廝好狠的心!
而被陳員外挑明了心思,張華也懶得再遮掩了,沉聲道:“你們什么時候想動手,我提前把那名單給老頭子過目,只說是姓焦的暗地里貪了銀子,偏逼著別人兩袖清風。”
“以我對老頭子的了解,他肯定會把這名單暗暗記在心里,準備等日后再做驗證——這時候你們直接發難,我自會設法逼老頭子認下這事兒!”
陳員外聽完這番話,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世間歹毒之人他見的多了,但這樣明目張膽拿自己親爹做擋箭牌的,卻還是頭回得見。
不過若能讓張誠出首,效果肯定要比張華出面好的多。
故此略一思量,陳員外便同意了這個法子。
而且表示事不宜遲,最好回去之后就早做準備!
張華聽的連連點頭,卻又直勾勾的盯著陳員外,一副望眼欲穿的架勢。
陳員外自然明白他這是什么意思,當下忙又命人再拿五百兩銀票出來。
“八百三十兩!其中三百三十兩要散票!”
從陳員外府上出來,張華禁不住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他進門之前,想的都是如何出賣焦順,那曾想最終需要要出賣的,竟還有自己的親爹。
可這也不能怪自己不孝。
實在是官場太過兇險,逼得人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過沒關系,等得了手之后,他就帶著父親一起南下,屆時再好生彌補彌補,讓老爺子享享清福。
就這般,將一旦失敗父親所要遭受的反噬,全都拋諸腦后,張華心安理得的回到家中,把大半銀票藏了起來,只帶著三百三十兩趕奔賭坊。
他之所以急著去還債也是有原因的。
賭坊的人和三個‘債主’不知什么時候就會找上門來,若因此惹惱了老頭子,壞了自己和陳員外的大事可不是頑的。
卻說到了賭坊之后,聽說他是來償還賭債的,就有兩個打手帶著他去了賭坊后院,說是要等那三位債主湊齊之后,再一塊把賬給清了。
對此,張華心中暗暗腹誹不已,明明是蛇鼠一窩沆瀣一氣,偏還要裝的煞有介事似的。
不過讓張華沒想到的是,直等到午后下午一點,那三個債主仍是遲遲未到。
難道他們真不是一伙兒的?
張華心里都忍不住動搖了,忽聽得側門外腳步紛紛,一行七八人魚貫而入,打頭的正是那三個債主。
這幾個忘八羔子可算是來了!
張華暗罵一聲,急忙起身問道:“借據可都帶過來……”
誰知問到半截,那三個債主忽然左右一分,露出個雄壯豪橫又無比熟悉的身影!
“焦、焦焦焦……”
張華的口頭霎時間就僵住了,緊接著臉上也沒了血色,兩股戰戰就往地上癱軟。
來人自然正是焦順。
他看都不看張華一眼,徑自走到張華方才坐的地方,大馬金刀虎踞龍盤,然后才吩咐道:“搜一搜吧,看看咱們張爺身上有什么驚喜。”
倪二答應一聲,又沖手下人使了個眼色,左右立刻撲上去幾條大漢,將張華從頭到腳搜了個遍。
而直到揣在了名單被翻出來,張華這才如夢初醒,拼命撲倒在地,磕頭如搗蒜一般:“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我再不敢了,再不敢了!求大人……”
焦順接過那名單大致掃了一遍,臉上不易察覺的浮現起慍怒之色,然后又側轉了身子,對以頭搶地的張華道:“那姓陳的都跟你說什么了,來,給本官仔細學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