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路上,杜歸一邊開著車,一邊抽著煙。
他已經逛了半小時。
除了開發區那邊,讓他心里就很厭惡的建筑工地之外,基本上活動范圍內的區域,都轉了個遍。
嗯……
他現在的活動范圍,大概有方圓五十里的樣子,即便不到,也差不太多。
但……
愣是沒找到一個鬼。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杜歸抽著煙,把車停下,發愁的說道:“我家附近的鬼,就跟怕了我一樣,也不知道都躲哪了,唯一感覺不怕我的那幾個兇神,還有鬼影,也都消失不見了。”
鬼影所在的區域,是經開區。
也就是通往市中心的路,順著那條路能直接到大盤山。
而大盤山,正是杜歸心心念念的地方。
因為那口枯井,就在大盤山的荒山之中。
“要不,我去建筑工地那邊看看?”
說這話的時候。
杜歸的臉色很奇怪,就好像被惡心到了一樣。
“算了,那地方我一想,就覺得不舒服。”
半個月前,杜歸發現自己的活動范圍受到限制,只限方圓十里的那天,就已經把附近轉了個遍。
可唯獨開發區的建筑工地,他一步都沒踏入過。
按理說,那片工地有一部分在他的活動范圍內。
現如今,更是全都納入在內了。
“嘶……”
杜歸抽著煙,忽然感覺到一陣頭疼。
疼的鉆心。
他忍不住痛哼出聲:“草……我不能想,不能去想……”
“別想,別想……”
太痛了……
還不是肉體上的痛苦,而是仿佛從靈魂深處傳來的痛苦。
那痛苦,讓杜歸無法去想半個月前發生的事。
他明明知道,那片建筑工地有問題,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或許和那建筑工地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可是……
他就是不能去想,越想越痛苦,越想越崩潰。
如果繼續想下去。
杜歸將會失去意識,進入他戲稱的夢游狀態。
然后,等他再一醒來,夢游狀態的自己,指不定會干出什么事。
或許會離開自己的活動范圍。
或許會再做一鍋菜。
又或許……
會死也說不定。
幸好,杜歸現在在鬼公交上。
昨天晚上,那小女孩兇神的尖叫,也使得他頭疼欲裂,差點就陷入了那種詭異的回憶狀態中,無法自拔。
而在鬼公交上,杜歸能壓制住那種狀態。
幾分鐘后。
杜歸疼的滿臉猙獰,嘴唇都被咬破了,才顫顫巍巍的掏出一根煙,抽了起來:“再等等,等我的活動范圍更大,等我更有底氣的時候,我會親自去那片建筑工地。”
“我要知道,半個月前,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
“我還要去大盤山的枯井里看看,我還要把如家飯店做大做強,做成全國連鎖,我還要去看我表哥……”
杜歸不停的自言自語。
漸漸地,他的精神放松了下來,可臉色卻更加慘白。
看起來,比鬼還要嚇人。
他緩過來以后,還故作輕松的打趣自己:“嗨,說不定我以前在建筑工地搬磚,被無良老板坑了工錢,所以我才那么討厭那里。”
這么一說。
他心里更難受了……
然后,杜歸掛上二擋,一打方向盤,向著市中心那邊的道路駛去。
他面重振精神,心里很清楚:“如果我的活動范圍內,那些鬼都不敢冒頭,那我就去鬼公交的活動范圍。”
昨天,鬼公交開出了他的活動范圍之外。
但,只要杜歸不下車,他就不會出現問題。
也就是說,借助鬼公交,無形之中,他的活動范圍大大增加,只是不知道鬼公交的活動范圍,究竟有多大。
……
建筑工地內。
一間工棚之中。
那陰暗的角落,被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一個黑色編織袋正在蠕動,編織袋的拉鏈被拉開,有八只蒼白,布滿尸斑的手臂從里面伸了出來。
就像是蜈蚣一般。
那八只手臂拖拽著黑色編織袋,離開了建筑工地,向著其他區域移動。
和先前比起來,這黑色編織袋要大上一號,之前是兩米長,五十厘米寬,如今卻成了三米長,近一米寬。
它和鬼影一樣都是怪異。
從某種意義上講,安寧路人才輩出。
十字路口,每一個方向都被劃分出了四塊區域。
其中,鬼影、鬼公交、編織袋、外加杜歸,各自占據了一塊區域。
都能湊到一桌打麻將了。
只是,自始至終,這怪異都沒有進入杜歸所在的活動范圍。
……
距離安寧路五公里遠的老城區,這里還沒到市中心,屬于經開區內,談不上發達。
一群人從老城區里出來,披麻戴孝,領頭的手捧遺像,遺像上是一個穿著壽衣的老人,看起來極為和藹,應該是生前就照好的。
后面的人則抬著一口漆黑的棺材。
還有扛著用花花綠綠的老墳紙,加上竹子扎成的招魂幡。
更有的扛著紙馬,拎著花圈。
整條街上,只有這隊送葬的。
而他們的目的地,則是老街那邊的火葬場。
沒辦法,現在都不讓土葬了,只能火葬。
這隊人沉默著,抬著棺材往前走。
在暗處,某個陰影角落中,一具尸體直愣愣的面對著整個送葬隊伍。
那尸體沒有腦袋,脖子處有傷痕,像是被斧頭砍掉了腦袋。
傷口處,還在往外滲著血。
不是別的,正是在如家飯店,出手闊綽,拿出了好幾億冥幣,外加一把桃木梳子的無頭鬼。
莫名的。
那送葬的隊伍集體打了個寒顫。
每個人都感覺脖子一涼,仿佛被什么恐怖的東西,死死的盯著自己腦袋看。
“你們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有……有一點……真邪門,該不會撞到臟東西了吧……”
“聽說最近安州鬧鬼……”
人心惶惶不安,本來最近安州就有點不太平,而按理說,送葬的隊伍,一般都選擇在過了午夜,就是因為有人害怕,才選在了這個點。
領頭,手捧遺像的中年人心里也瘆得慌,但畢竟事關自家去世的老人,就硬著頭皮說:“都是封建迷信,大家別咋呼,省的自己嚇自己,繼續往前走。”
抬棺材的人工錢已經付過了,其他的則是一個門第里的親戚。
大家雖然覺得不太對勁,可有人這么說了,也就準備繼續往前走。
人都有從眾心理。
可剛走了沒幾步。
突然……
咚咚咚……
咚咚咚……
一陣敲擊聲響了起來。
抬棺材的人面色大變,驚恐無比的說道:“棺材,棺材……棺材響了……里面有人……”
領頭的中年男人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棺材里是我爹的尸體,怎么可能有人……”
剛說完。
就有人指著他手捧的遺像尖叫道:“鬧鬼了……鬧鬼了,跑啊……”
這人嚇的屁滾尿流,瘋狂的跑出老遠。
其余人看向過去,紛紛嚇的魂飛魄散,尖叫了起來。
“鬼……鬼……”
中年男人低頭一看遺像,頓時只感覺從脊背上爬起了一股涼意,渾身汗毛炸起,頭皮發麻。
那遺像竟然變的空白一片。
棺材里,咚咚咚的聲音還在作響。
啪……
遺像掉在了地上,當場摔了個稀巴爛。
中年男人渾身顫抖,胯下已經濕了一片。
他被直接嚇尿了,扭頭就要逃跑。
整個送葬隊伍,放下了棺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恨不得拿出吃奶的力氣逃竄。
可剛沒跑出去多遠。
黑暗中,一具沒有腦袋的尸體,便攔住了他們逃離的道路。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
下一秒。
無頭鬼看向一人,那人的脖子處瞬間出現了一道血縫,鮮血噴涌而出。
而對方的腦袋,則直接懸浮了起來,那猙獰驚恐的面孔,當場凝滯。
其余人被直接嚇傻,一個個的翻著白眼,暈倒在地。
那中年男子渾身癱軟,不受控制的跪在了地上。
無頭鬼抓著那腦袋,按在了自己脖子上。
但,緊接著,那腦袋就化作了一灘血水,將它的軀體染的一片血紅。
很顯然,這顆腦袋不是它的。
無頭鬼再次看向其他人。
有一顆腦袋無聲無息的被摘掉,飄向了過去。
可是,結局還是一樣。
無頭鬼仿佛很不耐煩,周圍的溫度驟然爆降。
那棺材里的咚咚咚聲音,也一陣高過一陣。
啪的一聲……
棺材蓋直接飛了起來。
一名穿著壽衣,嘴唇發紫,約莫五六十歲的老人,從棺材里走了出來。
它神色陰沉,透露著兇狠。
全然沒有半點慈祥之意。
“爹……”
癱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見此,徹底崩潰了,兩眼一翻白,瞬間失去了意識。
壽衣老人看也不看他,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盯著無頭鬼。
兩只鬼一前一后,把送葬隊伍夾在了中間。
而就在這時。
杜歸開著鬼公交,在路口停了下來,送葬隊伍在左側的道路上,他本來是要去市中心的。
“呦,這不無頭鬼嗎?”
“想不到能在這碰到你,真是冤家路窄啊!”
杜歸獰笑了起來,毫不猶豫的往左打方向盤,直接撞過去。
無頭鬼渾身一顫。
它扭過頭,看向后方的鬼公交,只見兩束燈光照射過來,而在駕駛位上,開車的司機皮膚呈現出詭異的慘白,那雙眼睛死寂森冷,透露著濃濃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