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克勞迪亞興奮的發言，秦澈眼前浮現出當年那臺卡車的“音容笑貌”。
那臺車是馬戲團的四名成員在沙漠里拾荒五年，才終于成功拼裝起來的。
它的后車廂可以隨時變形成舞臺，車上還安裝了大型音響，燈光和煙霧系統，以及在沙漠里抵御變異怪物襲擊用的機槍和導彈發射器。
不過，就算卡車的功能再多，它真的能進化出意識么？
——關于這個問題，當年在馬戲團負責開車的林瑜，大概比自己更清楚。
秦澈掏出手機，給林瑜打了個電話，開門見山直接提問：
“你還記得當初開卡車的時候么？”
“記得啊？”林瑜答得很快：“怎么啦？”
“馬戲團的卡車有沒有什么異常表現？比如突然說話什么的。”
聽到這話，林瑜笑了起來：“你在說什么啊秦澈，你不會覺得卡車通人性吧？”
“我是認真的。”秦澈催促道：“好好回想一下，另外，你有沒有在車上加裝什么零件？”
“那車絕對沒說過話！要說零件嘛……我那時候好像在沙漠里撿到一個游戲機，把它裝在駕駛室里，平時你們演出的時候，我就在里面玩游戲。”
“還有別的么？”秦澈問。
“別的就沒有了，絕對沒有！”林瑜言之鑿鑿。
“那沒事了。”秦澈掛斷電話。
——聽起來，唯一可疑的，就是那個游戲機。
這么說來，難道是林瑜撿到的游戲機，與卡車里的電子設備產生了某種“反應”，從中誕生了人工智能？
想到這里，秦澈與越野車里伸出的鏡頭對視，問道：
“我兒子還活著么？”
“啊，說起他啊……”
混沌秩序教派的車型成員——克勞迪亞.薇芙，兩個車燈同時熄滅，聲音也輕柔了許多，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
……
五年前。
烈陽照耀的荒漠異常燥熱，足以把人吹成干尸的熱風呼嘯而過。
剛換了涂裝的克勞迪亞在沙地上疾馳，車載音響里播放著鋼之城的流行歌曲。
為了在沙漠里跋涉，她從一臺擱淺在沙地里的越野車上卸下車胎，換掉了自己原來的輪胎，順便用機械臂把自己的身體漆成紅色。
這種顏色可以驅趕沙漠中絕大多數變異怪物，讓它們完全不敢靠近。
偵測到發動機開始過熱，克勞迪亞在一座沙丘后面停下，啟動了車內的空調，開始給自己的身體降溫。
“呼……”她發出愜意的聲音。
大難不死的克勞迪亞，選擇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
她平時就是在沙漠里閑逛，從各種廢墟和殘骸中尋找自己感興趣的“寶貝”。
安裝在車頂的太陽能電池板，可以提供平時運動需要的能源。若是運動量過大或是遭遇陰天，還可以去鋼之城里找充電樁。
克勞迪亞把自己收集到的好東西，都用機械臂拖進車里。
此時，她的后備箱里，已經塞滿了各種金屬裝飾品和顏料。
——舊身體還在的時候，她曾是鋼之城第十五號貧民窟里著名的美女機器人，每天都有許多追求者獻上各式各樣的禮物。
而現在，即使變成了一輛車，她的愛美之心也依舊存在。
畢竟，克勞迪亞是個徹頭徹尾的顏控。
她身上的噴漆每周都會變化，各種貼紙也是層出不窮。
與其他的“丑八怪”不同，她可以肯定，自己絕對是沙漠里最漂亮的越野車。
休息了一會兒，克勞迪亞再次起步，繼續自己的沙漠拾荒之旅。
遠方的一道煙霧，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看樣子，應該是又有車隊在沙漠里被襲擊了，自己或許能找到一些不錯的零件。
克勞迪亞駛向煙霧的方位，經過兩座沙丘之后，終于看到了熊熊燃燒的火焰，以及正在燃燒的那臺卡車。
她揚聲器里發出花癡的聲音：
“好帥……”
——即使挨了幾發火箭彈，這依舊是她見到的最帥的一輛車！
卡車似乎使用戰車裝甲板拼接而成，鋼琴黑的外殼上掛滿了色彩鮮艷的涂鴉，小丑的標志非常醒目。
棱角剛硬的方形車頭，透出強大的力量感。滿是涂鴉的車身上，掛著還在冒出火焰的彈孔。
在克勞迪亞看來，倒在沙漠中的這臺卡車，仿佛是穿著大人衣服，正在炫耀自己傷痕的叛逆少年。
每天都遇到各種歪瓜裂棗的她，頓時對這位“少年”產生了強烈的保護欲。
見對方身上還在起火，克勞迪亞趕緊取出自己備用的滅火器，對著少年的身體就是一通亂噴。
“喂，喂，你還活著嗎？”她大聲詢問。
過了一會兒，卡車的車頭處，響起了斷斷續續的虛弱聲音：
“還……好……”
“太好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克勞迪亞來到車頭旁邊，用機械臂抓起旁邊沙地上的一塊破布，擦掉對方臉上沾到的煙灰。
“我……撐不了……多久了。”卡車輕聲說。
“不會的，只要滅了火就好了！”克勞迪亞倒是非常樂觀。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和自己一樣有意識的車，而且還是這么帥氣的“叛逆少年”。
此時的克勞迪亞，已經直接把對方當成好朋友來看待，在救他的時候也是格外賣力。
用了足足半小時，卡車上的火焰總算是熄滅了。
但即使滅了火，卡車也無法再行駛了。
“小弟弟，你是燒油還是充電的啊？”克勞迪亞伸出機械手，溫柔地撫摸著少年的車頭。
“都……行……”少年艱難地發出聲音。
“嗯，我在路上看到幾個油箱，你等我一下啊！”
克勞迪亞說著轉身沖進沙漠：“可別死了！”
經過她這位“大姐姐”悉心的呵護，身負重傷的少年，總算是保住了性命。
不過他依舊很虛弱，平時也只能靠著克勞迪亞提供的能源，才能勉強說出幾句話：
“你見到過……我的父母嗎？”
“現在見父母太快了吧！”克勞迪亞羞澀的搖晃雨刮器。
“不，我的意思是，我在找他們……”
少年虛弱的說著，打開了車內的投影系統，幾張相片浮現在干燥的空氣中。
那是四個孩子，兩男兩女。其中只有一個人看上去像是普通人類，另外三個不是接受過機械化改造，就是身上發生了變異。
“他們都是你的父母？”克勞迪亞問。
“對。”少年輕聲說。
“那他們也太不負責任了吧，就這么把兒子扔在沙漠里？”克勞迪亞義憤填膺的譴責這些人。
“他們……也沒辦法。要不是我犯了錯，他們也不至于離開。”少年發出嘆息聲。
看著癱瘓在沙漠中的可憐少年，克勞迪亞的惻隱之心又開始泛濫。
她用機械手撫摸對方冰冷的臉龐，情不自禁地說道：
“要不，我們結婚吧，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
“好吧，這的確是挺感人的。不過……”
聽了克勞迪亞講述的故事，秦澈斟酌了一下措辭，最后還是用三個字做出總結：
“我麻了。”
——即使曾經在鋼之城里遇到過各種離譜事件。今天自己聽到的故事，也算是其中最為離譜的那個。
更恐怖的是，克勞迪亞的故事還沒講完。
而她的下一句話，就是真正的殺手锏：
“對了，我們有一個孩子。”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