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泰身形從城隍廟內飛出來,城隍廟門口,幾位鎮虎衛其實是可以接住的,但是他們不敢啊。
這里是什么地方,這是城隍廟,三皇子會飛出來,那肯定是得罪了城隍廟里的人,不管是不是城隍爺,只要是城隍廟內的人他們都得罪不起。
朱明羽看到自己三哥倒在地上,雙手在袖袍里則是緊緊攥著拳頭,眼中有著精芒,三哥被人從城隍廟內打飛了出來,這就等于是得罪了城隍爺。
就算不是城隍爺,而是城隍廟內和城隍爺有關系的人,那也夠了,以父皇對城隍爺的敬重,絕對不會允許一位得罪過城隍爺和城隍爺身邊人的皇子成為太子繼承皇位的。
三哥,從此以后與太子之位無緣。
自己六兄弟,大哥的母妃已經去世,而且性子比較懦弱,不適合繼任太子,而最有可能繼承太子之位的三哥現在和太子之位無緣,那么剩下他們四兄弟,每個人的機會都一樣大。
而自己不僅幫城隍爺找到了他的弟子的后人,而且又手握清查之權,反倒是機會最多的,只要自己不犯錯,那么未來太子之位必然屬于自己。
想到這里,朱明羽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不過他強行讓自己慢慢平靜,更是第一時間沖過去,抱起來自己三哥,而后沖著侍衛們吼道:“還愣著干什么,快點帶三哥去救治。”
因為朱明泰是從城隍廟中飛出來砸落在地上的,在場眾人覺得三皇子肯定是得罪了城隍爺,因此哪怕三皇子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他們也不敢上前解救,生怕遭到牽累。
朱明羽此刻也是在賭,賭城隍爺不至于和三哥一直計較,只是懲戒一下三哥而已。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肯定會傳入父皇和大臣的耳中,自己和三哥是兄弟,兄長昏迷不醒,他這個做弟弟的如果在一旁冷眼相看,會給父皇和大臣一種冷血無情的觀感,他必須要救自己三哥,而且還要抱著惹怒城隍爺的可能去救人。
這叫兄弟情深!
于父皇來說,他希望未來的皇帝不是冷血無情的,因為他不僅是太子的父皇,也是其他皇子的父皇,于大臣來說,太子對兄弟情同手足,那對他們這些大臣也必然會憐憫體恤。
好在的是,他賭對了。
朱明羽看了眼城隍廟門,他的腦海這一刻突然閃過一個瘋狂的主意,等到護衛把三哥帶走之后,他則是走到了城隍廟門外的廣場中心處,在那里重重的跪了下來。
“城隍爺,三哥冒犯了您老人家,我身為弟弟,愿跪在這里替我三兄謝罪。”
朱明羽這一跪,周圍的人全都驚訝,都沒有想到五皇子竟然會有如此大的決心。
三皇子可是得罪了城隍爺,現在五皇子要替三皇子謝罪,萬一城隍爺惱怒,或者只要明日陛下拜祭之時,城隍爺提那么一句,五皇子恐怕終生就與皇位無緣了。
一時之間,不少人都為之動容,五皇子不僅有情有義還有擔當。
城隍廟內,蘇云此刻臉上卻是露出笑容,朱明羽這一出,可以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自己,凡是皇室子弟,哪有多少親情可言,就算現在的大明因為天地異變,皇室不再像以前一樣是高高在上的最尊貴家族,但要說這些皇子當中有深厚兄弟情義,那就是假的了。
不過對于蘇云來說,不管朱明羽是演戲還是真的,他都不在意,誰不是人前人后兩張臉,只要不越過底線,朱明羽就是靠著演技當上皇帝也可以。
次日!
大明天子的座駕便是到了饒州城外,沒有隨行的大軍跟隨,因為無論是崇仁帝還是滿朝文武都知道,這個天下沒有比饒州更安全的地方了,許多大臣也都偷偷安排家人到饒州來置辦房產了,只是當他們來到饒州之后,發現饒州的房價如此恐怖之后,那些個較為清廉的官員只能是遺憾嘆息。
至于那些個貪官,卻是不敢在這置辦宅子,巨頭三尺有神明,他們這些貪官,最怕的不就是神明嗎,這要是讓家人居住在饒州,那有什么事情可以瞞得過城隍爺,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所以,雖然是天子親至,可包括大臣在內,也就只是五百多人的隨行隊伍。
到了城門口處,崇仁帝便是從座駕下來,饒州這邊嚴知府帶著朱明羽正在城門迎接,崇仁帝深深看了眼朱明羽,道:“你做的很不錯。”
昨日在城隍廟發生的事情,自然已經是有人向他匯報了,作為一位帝皇,自己這位老五做這些的目的是什么,他也很清楚,但他不反感,甚至很是滿意老五的行為。
因為老五的所作所為,滿足了天下百姓和文武大臣對天家的幻想。
大明之前,歷代皇室靠的是什么維持國本,靠的是權力,是掌握的兵權,但他們大明朝不同,大明朝的兵力對于那些妖族和鬼族來說不值一提,甚至連那些附妖師家族都可以不給放在眼里。
所以,為了維持他們朱家皇室的地位,太祖便是留下祖訓,朱家皇帝必須是仁厚愛民,只有仁厚愛民,天下百姓才會愛戴,鎮龍衛和鎮虎衛才會效忠于朱家。
不然對于那些附妖師來說,誰當皇帝不是當,鎮龍衛和鎮虎衛又為何要效忠朱家,換一個皇帝,鎮龍衛和鎮虎衛的權力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崇仁帝,便是在成為太子前就明白這一點,才會被立為太子,而他對于太子的要求也是如此,如果自己這些兒子不明白這一點,那就沒有資格成為太子。
顯然,老五已經是隱約琢磨出一些了。
城隍廟神殿,有一道身影在那里徘徊,看著神殿方向欲言又止,幾次想要踏入進去,可最后都止步在了殿外。
“楊堅,即是大明天子前來,你代本城隍前去迎接。”
當殿內傳來一道平和的聲音,這道身影臉上的著急之色才消失,朝著神殿方向行了一禮后,便是匆匆離去。
楊堅,生前畢竟是大明閣臣,做了一輩子大明的臣子,對于天子自然是無比尊崇的,現在天子親臨,潛意識告知他要迎接天子。
可現在他是城隍廟的陰差,已經和陽間沒有關系了,沒有得到城隍爺的允許,可是不敢這么輕易離開。
城隍廟門,崇仁帝帶著文武大臣來到大門前,此刻城隍廟內的百姓已經是離去了,倒不是官府驅趕百姓,而是得知陛下要到城隍廟來祭拜,百姓們主動離開了。
“諸位愛卿就在這廟門等候。”
崇仁帝讓眾人在廟門外等候,而他自己則是踏入了廟門內,一踏入廟門,楊堅的身影便是出現了。
“恭迎圣上。”
“楊閣老!”
崇仁帝看到自己這位曾經的肱骨大臣,也是關切問道:“楊閣老在饒州還好吧。”
“城隍爺垂愛,讓老臣為城隍陰差,免于受孤魂飄蕩之苦。”楊堅朝著崇仁帝鞠躬道:“城隍爺已經是在神殿內等您。”
“好,朕這就前去。”
聽到城隍爺已經是在等自己,崇仁帝也是不敢耽擱,快步朝著神殿走去,當他踏入神殿大門的那一刻,便是見到神殿內有著一張茶桌,而正對面一位中年男子此刻便是盤腿坐在那茶桌前。
“請坐。”
聽到對方的話,崇仁帝連忙在茶桌前的蒲團坐下,他看過城隍爺的畫像,也是知道這位就是城隍爺了。
“貴客上門,無以招待,喝杯茶吧。”
“城隍爺客氣了。”
面對城隍爺,崇仁帝可不敢擺什么皇帝架子,端起茶杯便是一飲而盡,甚至因為緊張而滴落下來了幾滴到衣服上。
看到崇仁帝的樣子,蘇云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賈誼的一首詩: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這話用在這位崇仁帝身上很適合,不過放到現在的背景下,這詩并不算貶義。
“感謝城隍爺對我大明的關照,朕打算敕封城隍爺為天下都城隍爺。”
天下都城隍爺,那是一品官職,乃是天下城隍之首。
“多謝天子。”
這個都城隍爺對他來說,有沒有用他也不清楚,可以讓試試,而之所以會接受,也是為了安大明皇室的心。
自己接受了大明皇室的好意,也就省得這位皇帝會多想了。
“城隍爺,朕這一次來還有一些事情要告知城隍爺,有關于當初的天地異變的。”
“洗耳恭聽。”
蘇云拿著茶壺繼續給崇仁帝倒了一杯,崇仁帝祭拜自己,肯定不只是為了簡單的表達個立場,所以他倒是不意外。
“當初太祖時候,天地異變,三日無光,而后妖魔出世,神靈消散,天下一片大亂,這種局面在異變之前,太祖就已經是預料到了。”
蘇云沒有說話,眸子一沉,他等著崇仁帝接下去的話。
“太祖時候,我大明有一位異人名為劉基,此人精通五行八卦之術,劉基先生曾經在天地異變前,便是察覺出來了一些端倪,而后留下了一樣東西后便是離去了。”
崇仁帝從袖袍之中小心的拿出一個盒子,將盒蓋給打開之后,里面露出了一張書頁,看到這書頁蘇云眸子一亮,這和他在書院簽到獲得的殘頁一模一樣,要說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這一頁書頁上面沒有字。
這是一張空白的書頁。
劉基,劉伯溫!
這個名字蘇云自然是耳熟的,論在后世民間百姓的影響力,劉基那是可以和諸葛亮相提并論的神機妙算一樣的傳奇人物。
半似日兮半似月,曾被金龍咬一缺。
這首燒餅詩的故事,可是廣為流傳的,蘇云穿越前小時候,就曾經聽自己爺爺講述過這故事。
“城隍爺,這張紙是劉基先生留下,可惜這張紙到底有什么秘密,始終沒能發現。”
崇仁帝看著蘇云,他的意思很明顯了,把這張紙送給城隍爺。
“當初劉基先生離去前曾經說過,這張紙將會是人族的希望,不得輕易示人。所以關于這張紙,除了歷代皇帝之外,無人知道。”
蘇云看了眼崇仁帝,也沒客氣接過了紙張。
一個時辰之后,崇仁帝走出了城隍廟,而站在廟門外的禮部官員在看到陛下朝著他點了點頭后,便是立刻開始安排祭拜大典。
天子帶頭祭拜,這不亞于以往帝皇的泰山封禪,自然是有一套流程的,但這些都和蘇云無關。
城隍廟內,蘇云看著漂浮在眼前的兩張書頁,一張上面有著他所不認識的字,一張上面卻是空白,沉吟了片刻之后,蘇云手中出現了一只毛筆,而后在那空白紙張上寫著。
那個字,他雖然不認識,但卻可以一樣畫葫蘆,他要看看把這個字寫在這張空白紙張上會有什么變化。
收筆!
看著兩張已經是一模一樣的紙,蘇云也是全神貫注,下一刻,那張剛寫上字的紙張果然是有了變化,紙張之上出現了一個符文,符文閃耀,最后竟然是映射出來了一個星陣。
“空間傳送?”
以蘇云的境界一眼便是可以看出,這星陣是一個空間傳送陣,是通往另外一個空間的。
沒有猶豫,蘇云一腳踏入星陣,只是星陣并沒有反應,只是依然保持著旋轉。
目光看了眼另外一張漂浮的紙張,蘇云伸手將這紙張給抓在手中,而隨著紙張進入星陣范圍,這張蘇云簽到獲取到的紙張此刻也是有了反應,化作一縷金光射入星陣之中。
下一刻,星陣運轉,一股空間撕扯力從那星陣之中傳出,蘇云沒有反抗,任憑這拉扯之力拉扯著自己,拉扯進那星陣之中的空間裂縫內。
無風,天空陰暗,只有一輪明月懸掛高空。
四處是空曠的廣場,廣場上有著許多建筑的殘垣斷壁,這些建筑的風格很獨特,有著說出來的詭異,透過這些殘垣斷壁,蘇云目光落在了前方的一座破道觀上。
這座道觀,和這些詭異建筑是如此的違和,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道觀不大,只有前后兩院,大門還是敞開著,蘇云站在大門前,目光第一時間打量起四周。
這里,他的神識毫無作用。
院內很是干凈,還散發著一股清香,讓人心神寧靜,當然前提是要能無視掉院子里的那些尸體。
院子里,有著一個巨大的蠟燭鐵架,原本是用來插蠟燭的,然而此刻那些鐵架上的插著卻是一具具尸體,這些尸體頭顱插入鐵尖,一個個倒掛著,早已風干,但卻沒化作白骨,反而是如同臘腸一般。
蘇云眼神微微閃爍,卻也沒有猶豫,徑直邁入院中,對于那些倒掛著的尸體,直接是選擇了無視,走進朝著道觀正堂走去。
而隨著蘇云越過那香爐鐵架,一股微風出來,原本敞開的大門在這微風之下直接關上,那些倒掛著的尸體卻是如同風鈴一般搖晃起來,那一張張干枯的臉也是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看向蘇云的背影方向。
正堂內,當蘇云進入之后,卻是發現這正堂內已經是有三道身影了,這五人看到蘇云,眼中全都有著警惕之色,蘇云看了眼這五人的站位,五人站的位置很分開,顯然三人互相不認識,也是相互戒備著。
蘇云的目光,掃過這五人,最后在其中一道身影上多停留了那么一秒,這位身上穿著的衣服繡著一個圖案,而他對這個圖案太熟悉了。
“咳咳,各位來這里,顯然都是接到了任務,既然如此那我們大家不如一起合作。”
靠左邊的一位老者,聲音沙啞看向蘇云五人,不過他的話并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回應,老者也不以為意,自顧開始在這正堂內搜索起來。
只是這道觀的正堂,除了一尊沒有頭顱的神像外,就只有幾個蒲團和一個香爐,除此之外再無一物了。
一道鐘聲很突兀的在正堂內響起,聽到這聲音,蘇云眉頭皺了一下,而另外五人卻是面色瞬間變了,其中一位突然驚叫了一聲,下一刻人卻是倒飛了出去,那腦袋直接是插入了鐵架之中,雙目暴睜,鮮血順著鐵架緩緩流淌,流下了鐵架上其他尸首的嘴里。
正堂內剩下的人都很清晰的看到,那些干枯的尸首那張嘴正在允吸著血液,而隨著血液的吸收,他們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的詭異,目光盯著正堂內,就如同貪婪的野獸盯著獵物一般。
“該死的,這是怎么回事!”
剩下的五人當中,除了蘇云之外,其他四人神情都有些著急,蘇云看了眼那位先前他多停留了幾眼的男子,此刻這男子目光正盯著神像下面的蒲團身上,半響后,眼中有著決斷之色閃過,迅速跑到蒲團跟前,一屁股坐在了蒲團上。
男子的舉動也是讓得其他三人反應過來,不過蒲團只有兩個,其中兩位搶到了蒲團,而另外一位則是晚了一步。
鐘聲又一次響起,沒有搶到蒲團的那位步了先前那位的后塵,而此刻正堂內就剩下了四個人,除了蘇云之外剩下的三位都坐在了蒲團上。
三人都以戒備之色看向蘇云,這蒲團可以抵抗鐘聲帶來的危險,而眼前這人沒有搶到,為了自救肯定會動手搶。
氣氛很是凝重,蘇云知道這三人心里想什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沒有頭顱的神像上,走上前,一巴掌拍在了神像上。
咔嚓!
神像碎裂從神臺上掉落,而在那神像底部此刻出現了一個可以容納一人穿過的洞口,這一幕看的那三人是目瞪口呆,還有這樣的操作?
到了禁忌古城,誰不是小心翼翼的,還敢破壞古城里的東西?
這是哪里來的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