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珊。
“秦，10美刀！”
雷德利斯科特典型的老夫聊發兒童狂，打破往日在劇組的嚴肅印象，吹了個口哨。
“給。”
葉秦又氣又笑，他倆打賭這屆奧斯卡有沒有他的提名，這老頭兒雞賊得很，直接搶走“能”，自個不得不選自我否定的“不能。”
都心知肚明，憑《爆裂鼓手》榮獲戛納影帝、金球獎影帝，大概率會有一個提名。
何況有百萬公關費開道。
而炮轟HFPA，更是加分，奧斯卡會員早看HFPA不順眼，公關公司、電影公司都苦HFPA久矣。
這波非但不虧，而且血賺。
賭注除了10美刀，還有一頓羊肉大餐。
劇組所在的是一間民宿，雞鴨豬或許難找，但牛羊管夠。
走到餐廳大堂，面積不大，30平左右，能容納十幾號人，廚師、服務員，都是老板一家子親戚。
“一份羊肉與恰瑪古清燉，10串烤羊肉串，一盤馕包肉……”
葉秦點著餐，笑說道：“雷德利，你算是來對地方，柯坪的羊，吃的是草藥，喝的是天山水，這里的鹽堿地多，羊群在這種自然環境下生長，羊肉肉質細嫩，絕無腥膻味。”
“有羊雜嗎？”雷德利斯科特摸了摸白胡子。
“你們英吉利人也吃羊雜？不是很討厭吃肝臟嗎？”
“不，不全是。少部分人喜歡吃哈吉斯，就是羊肚雜碎布丁，當然，英吉利很多人不喜歡，但純粹不喜歡蘇格蘭。”
雷德利斯科特擺擺手：“它可是蘇格蘭的‘國菜’，3600歐一份！”
“那就來一份羊雜湯？”
雷德利斯笑瞇瞇地舉起杯子，“秦，恭喜。”
然后碰杯喝水，眼睛一亮：“哇，這水有點淡淡的甘甜，很難想象，能在荒涼沙漠喝到這個。”
“可惜你在電影里是喝不到。”
“這可不一定，火星也是有液態流動水。”
“真的？”
雷德利斯科特一愣，“NASA顧問只提過有地下水的存在，地表會有液態水？”
葉秦語氣堅定，因為他前世看的就是NASA報告！
“當然，火星的水不但位于兩極已經凝固成冰的水，在暖和季節時會出現，都是鹵水，因為是高鹽分，所以微生物也無法存活……”
雷德利斯科特驚異不已：“秦，這你也懂？”
我還有更懂的。
葉秦侃侃而談，“其實若不是尊重原著，也是因為種土豆比較好玩，我倒希望改成二氧化碳變淀粉。”
”哇！”
雷德利斯科特豎起大拇指，“我向NASA就提出過’火星二氧化碳能轉化什么‘的問題，他們為此搞出一個挑戰賽。”
“淀粉，秦，我覺得這些點子更符合星際殖民，該死的，快拍完了，你卻把我的癮兒勾出來，我真地想推翻，重新拍一組你去火星取水的情節。”
葉秦斟酌著，補拍也不是不可能。
加上火星取水提純，可就更科幻了。
“羊肉串。”
服務員端著鋁制不銹鋼盤子，擱的每一串羊肉汁多味香塊還大。
兩人邊吃，邊聊火星，明明都是半吊子的天文文盲，但肆意發揮想象力，從火星侃到宇宙。
不知不覺，伊力特酒喝了一瓶，桌上骨頭一堆，杯盤狼藉。
突然間，一陣腳步聲從背后傳來，林彬的身影匆匆而來，臉上又興奮又焦慮，遞來一個“向后看”的眼神。
葉秦扭頭一瞅，就見劉師師穿著深棕色羊毛外套，同色皮革的高腰寬腿褲，勾勒著她長期舞蹈而纖細的長腿。
“你怎么來了？”
“哈哈，秦，我還以為是單身，想不到你是健忘，今天是二月十四。”
雷德利斯科特霍地站起，給這對情侶讓出空間，順帶自顧自地給葉秦找個由頭：“秦，這些天都忙著拍戲，天氣忽冷忽熱，他可能是忘了。”
劉師師為《機械姬》，這段時間苦練英語，勉勉強強聽懂大概，微笑地目送雷德利斯科特離開。
“你不是該在柏林嗎？”
葉秦一把拉住劉師師的手，感受她手上的體溫，才確信不是幻覺。
心里生出更大的疑惑，《路邊野餐》入圍柏林電影節主競賽單元，大有希望拿下最佳電影處女作獎。
這可是在國際刷臉的機會。
“邀請函只給了兩張，我把名額讓給陳叔叔。”
劉師師俯下身，側頭嗅了嗅，葉秦淡淡的酒氣飄在鼻尖，眼看桌上的酒瓶，眼神頓時犀利起來。
“看你群里發的紅沙漠這么好看，趁著過年前，來這里旅游幾天。”
葉秦嘿然一笑，尷尬地撓撓頭，“就喝了一點，一點。”
劉師師坐在身旁，從包里取出濕巾撕開，小媳婦似的替他擦嘴。
“什么時候到的？怎么沒提前說一聲。”
瞧劉師師一言不發，葉秦心里犯嘀咕，神情頗為微妙：“眼神戲有進步。”
“是嗎？嘻嘻，我按你說的法子，練了三個月了。”
劉師師眼珠轉動，把濕巾一丟，默默地從包里取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不必多想，情人節禮物。
葉秦挑挑眉，當著她的面兒，拆開打開，盒子里裝的是一條領帶。
“我在柏林那里買的，才400歐。”
劉師師取了出來，嫻熟地套在葉秦的脖子上，輕輕一拉把他拉到眼前。
“恭喜你，奧斯卡影帝。”
葉秦湊上前，“恬不知恥”地額頭對額頭，靠在一塊，“提名，提名而已。”
“提名也很棒。”
劉師師上身向后一仰，“奧斯卡，必須戴這一條，不許嫌棄！”
葉秦鄭重地點頭，恰恰心里發虛，壓根沒有任何的準備，禮物送什么呢？
送自己，順帶十幾億的大項目？
犯難之際，劉師師倒格外體貼，什么話都不說，什么要求也不提，儼然當沒事發生。
越這樣，葉秦越犯難，越愧疚。
雖然明知愛不是一味索取給予，但總想要不送一部戲？
不禁再次為難。
今年葉光紀的片單里，尚未定女主的，只有《美人魚》、《靈魂擺渡大電影》，一時還拿不出手。
劉師師伸出手指，彈了下葉秦一個腦瓜崩：“不要多想，你已經送我禮物了。”
葉秦一臉茫然，什么禮物？
澳門影后？這玩意算什么禮物！也就比休斯頓影后強那么一丟丟。
腦海里一陣亂麻，不由想起趙穎寶在《重返二十歲》發來的短信：
“如果我們重返二十歲，你才剛剛出名，該有多好。”
這是什么意思，他懂，但裝不懂。
“真是，喝這么多酒，把領帶都熏臭了，趕緊去洗澡。”
劉師師溫柔地解開圍在葉秦脖子的領帶，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咬唇道：“真想送我什么，就送我一支歌吧。”
“歌？”
葉秦想到一個更好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