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貞女沖過來的那一瞬間,格雷特條件反射地……
后退了一步。
手指彈動,刷刷刷刷刷刷,給自己上了一排防御法術。與此同時,賽瑞拉橫跨一步,擋在他身前……
嗯,有打起來的可能,法師退后,戰士向前。沒看伯納德也跟上來了么,往他背后一站,敦敦實實,一座鐵塔一樣,特別有安全感。
那位逃跑的太陽貞女,本來是拎著長裙,滿身狼狽地沖他們逃過來。大有慌不擇路,哪怕是稻草,也要隨便抓一把的意思。
然而眼看格雷特退后,一個纖纖細細、嬌嬌弱弱的美貌姑娘擋在前方,她的臉色忽然就變了,一駐足,一轉身——
“撕拉”一聲清脆的撕裂聲響。然后,格雷特的臉色,也跟著變了:
那位太陽貞女,一把撕開了自己拎著的長裙。刷刷兩下,長裙就變成了只到膝上兩寸的短裙。剩下的裙擺讓她拎在手里,一絞、一揮——
金光大作!
那一截裙擺在她手里,簡直像是一幅神像,或者說,一幅神像的預備品。簡而言之,就是一張浸透了神力的布料,這時候爆發起來,格雷特都下意識地閉了下眼睛。
他站在那位太陽貞女背后都是如此,趕上來的追兵,那根本就是東歪西倒,下意識地四下躲避。如果從上方看下去,簡直像是一朵鮮花,勐然炸開了半邊似的。
太陽貞女一揮裙擺,逼退追兵,居然返身殺了回去。她從追兵手里搶了一支長矛,用力掄了一圈,劃出一個3\/4弧度的圈子。
矛尖上風聲凌厲,金光閃爍。逼得那群追兵踉踉蹌蹌,向后退卻,有個年輕戰士,干脆一跤摔在了地上。
格雷特慢慢張大了嘴。
……姐姐,說好的侍奉太陽神,看護圣火不熄的太陽貞女呢?
說好的,日常工作是紡紗織布,織造帷幔和神像的太陽貞女呢?
我看你不像啊!
你這弓箭步拉開,雙手一前一后握住長矛的架勢,這一矛揮出掛起的風聲,已經趕上資深武士了吧!
太陽貞女,還有武士這種類型的?!
他臉上的驚訝神色實在太明顯。洛西亞都笑了一聲,隨后向他解釋:
“太陽貞女,傳說中會進入神宮,成為太陽神的神妃。按照這里的神話,神戰的時候,神妃們是會追隨太陽神,一起上戰場的。所以,一些資質特別好的太陽貞女,也會受戰士訓練。”
這樣啊……
格雷特沉默著點點頭,腦子還沒有轉過來。所以太陽貞女也分好幾種,低檔的算是宮女,中檔的算是女官,高檔的算是神的妃子?不同身份,受的培訓不一樣?
但是不管怎樣,看到一個會奮勇抵抗、為自己生命廝殺的太陽貞女,總比看到一個會嬌滴滴哭訴、奔過來把他們拉下水的太陽貞女,讓人心情舒暢。
非但格雷特心情舒暢,連賽瑞拉也跟著上前一步,躍躍欲試,想要去保護這個姑娘。踏出一步,忽然又止住腳步,扭過頭,問給他們引路的僧侶:
“這是怎么啦?”
這句話她刻意提高了聲音,余音鳥鳥,一直傳到對面。追兵里剛剛走出一個老年祭司,想要開口怒喝,聞言住口,仔細打量了他們一下。
見格雷特這幫人形貌特異、氣勢十足,倒也不敢造次,轉向太陽貞女喝道:
“蒂雅!放下武器!有什么事情好好談!你是侍奉太陽神的貞女,在外人面前穿成這樣,像什么樣子!”
“放下武器我就談不了了!”蒂雅更激烈地懟了回去:
“你也知道我是太陽貞女!是太陽貞女!我們住的地方,甚至不該有男人進來的!你們——”
“住口!”
老年祭司臉色劇變,截口喝止。話音未落,德拉·梵·洛西亞已經鳥鳥走上前去,手一抖,一件灰綠色的斗篷輕飄飄落在蒂雅身上。
她轉到太陽貞女前方,仔仔細細地為蒂雅將斗篷拉好。手指一揮,斗篷兩邊嚴嚴實實合攏,自相粘連,稱得上天衣無縫。
柔軟的織物從蒂雅肩頭,輕輕垂落到她腳踝,安靜妥帖,半寸肌膚也不露出來。做完這一切,這位精靈施法者又飄然退后,回到隊伍當中,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老祭司的怒喝被這一下打斷,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好半天,掙扎出一句話來:
“你這是在干什么?!”
“你說,在外人面前穿成這樣,不像樣子。”洛西亞輕飄飄地回答。她把老祭司這句話還了回去,又垂下眼簾,仿佛一切都和她沒關系。格雷特拼命忍住笑:
重點在于,那件精靈斗篷,抗風,保暖,防水,防潮,還自帶幾種法術。
每個人的隨身斗篷附加法術不一樣,格雷特也不知道這件附帶了什么,但是,一兩種防護法術,隱身術,飛行術什么的,大概是有的……
換句話說,如果蒂雅善用這件精靈斗篷的法術,可能,也許,說不定,能逃得掉?
老祭司臉色陰晴不定。看看蒂雅,看看格雷特一行,又看看站了一地的僧侶、武士、其他各色人等,長長嘆一口氣:
“請大祭司過來!”
大祭司過來的時候,一行人已經被引到神廟后方,一座稍小的廳堂里落座。神廟的僧侶來來去去,端著木盤,給格雷特等人送上溫暖的飲品。
等他們各取一杯,再把木盤端到大祭司面前:
盛在厚重的,有些粗糲的陶杯中的,熱騰騰的乳白色飲料。賽瑞拉端著杯子,好奇地觀察杯身上面的紋飾,用手指描摹那黑紅兩色的線條,手舞足蹈的小人;
伯納德和洛西亞,都是看也不看,端起杯子就喝。當然,伯納德是仗著野蠻人身大力不虧,抗毒性強,洛西亞,格雷特懷疑她已經偷偷地丟過了偵測毒性的法術;
格雷特自己,偵測毒性的法術,那是一定要丟的。指尖微光閃爍,在杯口輕輕一抹,隨即板著臉,輕輕放下杯子:
法術顯示,這飲品當中有點兒毒性——不強,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微弱,但是,確實有。
從他們和大祭司喝一樣的飲品來說,這毒性可能不是針對他們的,而是當地僧侶的日常飲品當中,就含有某些精神性藥物的成分。說實話,這在土著僧侶當中,真不奇怪。
蒂雅獨自坐在一邊,板著臉不聲不響,也不去拿木盤上的陶杯。精靈斗篷底下凸起一根長條,很明顯她一直走到這里,都沒有放開那桿長矛。格雷特暗暗點頭,看向大祭司,等他開口:
你把我們請過來,有什么事嗎?總不見得發呆吧!
大祭司目光從蒂雅身上掠過,想說什么,又忍住了沒有開口。他轉向格雷特等人,眼神在幾個人身上縈回了一下,最后還是對準了格雷特:
“遠道而來的尊貴客人,感謝諸位來拜訪神廟,也感謝諸位對太陽神的敬意。——聽帕羅說,諸位是想要,請一幅太陽神的神像回去?”
“我本來是這么想的。”格雷特把他微妙的神色都看在眼里,暗暗皺眉。
一行人當中,論年長,是洛西亞年長;論力量,也是洛西亞最強。之前開口說話的,動手給太陽貞女披斗篷的都是她——
就這樣了,還挑了自己交談,是覺得自己好說話,還是單純覺得,他這個男性,才是一行人當中拿主意的?
這樣想著,他開口的時候,也就有點兒不客氣:
“但是現在,我有點兒遲疑了。據說神廟里的神像,都是虔誠的太陽貞女織造的,被逼到沖殺出神廟的太陽貞女,她們織造的神像,真的能帶上太陽神的祝福么?”
大祭司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他撥了撥胸口的綬帶,一條用極細極細的彩色羊駝毛織造,綴滿了各色珠子,連本體都快要被掩蓋的織帶。望向邊上的太陽貞女,冷冷道:
“蒂雅,你怎么說?”
“我們確實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蒂雅昂頭回應。她從斗篷下面伸出一只左手,五指并攏,指尖向上,指甲上金光閃爍:
“以太陽神維拉科恰的神圣為名!以我的虔誠為證!我們,神廟里的太陽貞女們,長期受到外人的騷擾!”
說話中,澹澹的金光始終籠罩在她身上,甚至越來越強,為灰綠色的斗篷鍍上了一層金光。很顯然,這位太陽貞女,確實受到了太陽神的寵愛和關注,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曾消褪:
“不斷有人侵入我們的地盤,欺辱我們的姐妹,甚至,有人想把我們的姐妹,送給外人享用!”
“蒂雅,你說這話,可要有證據!”
大祭司沉沉喝問。蒂雅無畏地昂起頭:
“我愿意指認!愿意在神前舉行占卜儀式,證明我的誠實和清白!——如果我說了謊,我,太陽貞女蒂雅,寧愿被一百支長矛刺穿身體!”
“如你所愿。”
大祭司陰沉著臉站了起來。很快,神廟大殿的神像前,就擺開了長長的一列祭品,左右各站了一列僧侶。
而格雷特等人,也混在僧侶隊伍的末端,好奇張望:
神前占卜儀式?
這個太陽神的神前占卜儀式是什么樣的?
神會直接顯示神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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