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柔柔是被鳴鑼聲、慘叫聲、尖叫聲吵醒的,她猛地直起上身,薄被滑到小腹處,側耳傾聽,似乎整個馬祥坪都亂了,喧囂聲四面八方傳來,分不清哪里出事,好像處處都有麻煩。
一時有些出神,嫁到鎮魔堂好幾年了,有茅山弟子、有石堅坐鎮,馬祥坪夜里從沒如此喧鬧過。柔媚的美眸帶上幾分凌厲,穿戴整齊,抓起床邊的布袋、烈火劍、乾石鏡,開門出去。
“師嫂,出什么事了?”彩衣慌亂地跑下樓,因為太著急,衣服都沒穿好。
“姨娘!”
石浩博、石浩初、石映秋也從樓上跑下來,忐忑不安地看著白柔柔。白柔柔溫柔地笑道:“應該是村子里出事了,你們把衣服穿好,我去開門。”
敲門聲密如擂鼓,砰砰作響,門框四周灰塵簌簌墜落,可見敲門的人有多用力,有多急切。鎮魔堂內亦是撥弦顫鳴大作,鐘小云留下的蠱蟲到處亂爬,一副地震來臨前的躁動模樣。
彩衣、石浩博、石浩初、石映秋跟在白柔柔身后,穿過前廳,繞過罘罳,來到前院。白柔柔看他們已經穿好衣服,扯掉門閂,打開大門,人如潮涌,紛紛擠進鎮魔堂,把白柔柔、彩衣五人都駭得后退了好幾步。
“柔柔仙子,村子里鬧僵尸,我男人死了,嗚嗚!”
“柔柔仙子,求你快點降伏僵尸吧。”
“柔柔仙子……”
“大家不要吵!”白柔柔運起靈力,低喝一聲,柔音如輕雷響起,壓過了村民的嘈雜聲,“僵尸敢在馬祥坪作亂,鎮魔堂絕不會不管不顧,我這就去村里降伏僵尸。”
白柔柔人美音甜性格溫柔,修為也不弱,經常幫石堅打理鎮魔堂,在馬祥坪的人氣比石堅還高,村民們非常信服她,見白柔柔神安氣定,不由鎮定下來,唯有失去親人的村民啜泣不止。
“彩衣,四人里你年紀最大,修為最高,我走以后,你要守好鎮魔堂,照顧好三位師侄。”白柔柔叮囑彩衣道。
彩衣急忙道:“師嫂,我跟你去對付僵尸……”
“我也去。”
“都去了,映秋怎么辦?”
石映秋張了張小嘴,不舒服地想要爭辯,彩衣沒給她說話的機會,點頭道:“師嫂放心,我會照顧好浩博、浩初、映秋。”
“姨娘放心,我會照顧好弟弟妹妹。”
白柔柔笑著點點頭,對村民們說道:“大家可以留在門口,留在院子里,但請不要往前廳后院闖,一來怕嚇到孩子,二來鎮魔堂內被夫君布設很多道術禁制,稍有不慎就會有生命危險。”
說罷,白柔柔向門外走去,村民們紛紛讓開條路,目送仙子離去。走出鎮魔堂,白柔柔把手伸進布袋,捏碎一塊符牌,暗忖道:今晚事發突然,村里僵尸為禍,又有茅山等術士隱藏虎視,為策萬全,還是把夫君的僵尸分身召喚過來吧。
大量村民向鎮魔堂匯聚而來,缺牙便在其中,看著白柔柔遠去的倩影,嘴角浮現一抹笑意。他業已入魔了,為了得到小僵尸,不惜引僵尸進村,要知道進村的僵尸可不止一個,而是一二十個,其中包括修成氣候的野僵尸王,一旦降伏不住,馬祥坪必遭滅頂之災。
缺牙悄悄脫離人群,走到鎮魔堂西側,從這里潛進去,正好是后院左廂房,小僵尸應該就在里面,因為指鬼針表明,那里的陰氣最重。
當即施展道術,欲穿墻而入,不想剛觸碰到青磚圍墻,便有被電擊的感覺,缺牙痛呼著遠離,仰頭一看,只見鎮魔堂西側圍墻轉角上方都立著一根鐵棒,此時鐵棒仿若通電一般,激電纏繞,釋放強光,噼里啪啦作響。
“四方無極天雷陣!”
缺牙吸了口氣,暗道宗師果然大手筆,竟用一個陣法把鎮魔堂盡數保護在內,光是這個雷陣,所需材料、花銷便不少,威力奇大,尋常邪祟鬼物休想闖進去。
四方無極天雷陣防鬼驅邪,茅山若沒把神魂附我缺牙身上,缺牙自可輕易潛入,現在卻是不成了。強行破陣,肯定會驚動鎮魔堂里的人,再把白柔柔招回來,那今晚的計劃不是白白浪費了。
好在茅山頗有手段,準備也充分,掏出張符貼在身上,使了個黃鶴沖霄的招式,一下縱到圍墻上,這次并未激發四方無極天雷陣,平安無事地跳進后院。
后院面積很大,點綴著幾座低矮假山,盆栽蒼翠欲流,花開正艷,三十來只五彩斑斕的蝴蝶落在花蕊上小憩。
不速之客的到來,瞬間驚動了蝴蝶,三十多只蝴蝶驚飛,好似一團彩錦爆裂,化作錦片紛飛,清麗月光照射下,幻發奇彩,煞是好看。
可缺牙無心欣賞美景,直奔左廂房而去。剛走出一步,小腿像是被竹葉劃了一下,初時微疼發癢,下一秒猶勝傷口撕裂,異常慘烈,饒是茅山的心志,也不禁發出凄厲慘叫。
彩衣、石浩博、石浩初、石映秋四人坐在前廳里,每人都挎著一個小布袋,彩衣握上品法器玉陽劍,另外三人則拿桃木劍,一臉緊張地盯著門口。
慘叫聲傳來,四人臉色大變,彩衣聽了一陣,豁然起身道:“聲音是從后院傳來的,有人闖進來了。浩初,映秋,你們兩個留下,浩博跟我走。”
“小師叔……”
“聽話!”彩衣甚有威嚴地喝道,帶著石浩博走向后院,一出廳堂便見缺牙站在左廂房門口,捂著右小腿嘶嘶吸冷氣,彩衣嘗過刀翅蝶的厲害,幸災樂禍道:“原來是你這個小蠢賊啊,還想打小僵尸的主意。實話告訴你,鎮魔堂后院早就被大師兄、師嫂布下天羅地網,進得來出不去。”
“你的腿很疼吧?這還是師嫂心善,沒用劇毒,不然你早死了。小賊,乖乖束手就擒,我可以給你解藥。”
缺牙沒理會彩衣,實在是沒精力,傷口太疼了,疼得忍受不住,一動更疼。最要命的是,胳膊、脖子、臉、后背,不斷增加新傷口,即便茅山發現傷口是刀翅蝶造成的,也無濟于事了,只要皮膚被劃傷,疼毒入侵,他就已經失去移動能力了。
離小僵尸只有一步之遙,茅山絕不愿放棄,鋼牙錯得直響,一發狠,舍棄缺牙的身體,神魂出竅,朝左廂房沖去。
彩衣看到缺牙昏倒在地上,一陣陰風吹開房門,驚叫道:“不好,小賊神魂出竅了!”
話音剛落,蛙鳴驟起,三只渾似紫玉擺件一般的蛤蟆跳將出來,長舌彈出,便是把扛著小僵尸躥出來的茅山神魂卷住。小僵尸的媽媽女僵尸追趕而至,雙爪死死抓著小僵尸的衣服。
“媽媽救我!姐姐救我!”
“小僵尸,姐姐這就來救你!”彩衣松了口氣,嘿嘿笑道:“老賊神魂附在小賊身上,真夠陰險的。就是太蠢了,去什么地方不好,非來鎮魔堂。”
茅山感覺食鬼蛤的舌頭像鐵箍一樣緊緊箍住自己的魂體,飛不了,遁不走,逃不出,簡直就是鬼魂的克星。一條舌頭或許還有辦法掙脫,三條卷住,茅山有點絕望了。
彩衣繼承了石堅的戰術思想,雙手插進布袋,掏出厚厚一沓黃符,凌空灑了出去。都是些低階符,但對茅山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噼里啪啦一陣亂炸后,茅山的神魂變得單薄起來,三只食鬼蛤猛收舌頭,便把茅山拉到嘴角,極其粗暴地分魂而噬。
吃了頓宵夜,三只食鬼蛤再度恢復成死物形態,彩衣珍而重之地把它們捧在手里,笑道:“你們今晚立大功了,等師嫂回來,我一定讓她給你們加餐。”
她哪里知道,所有蠱蟲里面,鐘小云挺瞧不上食鬼蛤的,刀翅蝶死了十三只,她心疼得不行,食鬼蛤死了兩只,隨其德道長、張仁延肉身葬身火海,她什么反應都沒有。
吩咐石浩博把缺牙綁起來,安撫好小僵尸,彩衣有些擔心地看向圍墻外的夜空,低低呢喃道:“也不知道師嫂那邊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