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偏僻荒寒、人跡罕至的童禿矮山上,石堅、雷吉娜從天而降,緩步上山。
當地人把這座山稱為‘黑石山’,山上草木稀疏,巖層裸露,有很多黑色的石頭,因而得名。
大概四十九年前,有人看到一頭巨狼落在黑石山上,村民愚昧,以為神仙顯靈,備足香燭、酒肉祭拜供奉,靈不靈不清楚,但自那以后,常有人失蹤,每到夜里總能聽到狼嗥獸吼之聲,怪事不斷。
黑石山不高,山頂頗為平坦,有一個山洞掩映于蓬蒿、藤蔓之間,流露出絲絲異樣的氣息。
二人站定。
雷吉娜美眸瞥了山洞一眼,疑惑道:“主人,山洞里有三個妖怪,還算強大,我來就能收拾它們,您何必親自走一趟呢。”
“來見見老朋友!”石堅淡笑道。
“老朋友?”
石堅沒有解釋,向山洞走去。剛到洞口,忽地響起兩聲呵斥,只見一男一女、一紅一白兩道人影從山洞里奔將出來,女的還像人樣,男的完全就是個怪物,臉白如粉,頭上長著小蛇一樣的頭發,輕輕蠕動,甚是恐怖。
“這里是月狼老妖的地盤,快點走。”男妖紅風喝道。
“找的就是月狼老妖!”
不等雷吉娜出手,石堅屈指一彈,兩道電光夾雜著雷鳴之聲,飛向紅風、緣雪二妖。二妖大怒,紅風扭扭脖子,腦袋驟然前躥出數丈長,張口噴出一股毒霧。緣雪張開嘴巴,吐出舌頭,迎上另一道電光。
雷轟聲大作,電光破開妖法,打在紅風、緣雪身上,化作激電纏繞,二妖倒地慘嗥,身體團縮,倏地現出真身,是一條白蛇和水晶蜥蜴。
“什么人膽敢在我洞府前動手?”怒喝聲響起,如雷霆,如驚濤,震得山洞搖晃。
收起紅風、緣雪,石堅跨步進洞,正好對上月狼老妖獰厲的眼神,含笑道:“月狼老妖,四十九年不見,你活得很滋潤嘛。嘖嘖,這么多金銀珠寶啊!你堆在山洞里也不用,當是見面禮送給我吧。”
山洞的角落里放著幾個大箱子,金銀珠寶隨意散落在地上,明晃晃的極為吸睛,石堅一點不客氣,當著月狼老妖的面收進靈屋。
月狼老妖有些懵,戟指石堅喝問道:“你是誰?四十九年前我們見過面嗎?我月狼老妖好些年沒吃過人了,你最好說清楚,不然我吃了你。”
“忘了嗎?”石堅笑道:“那我提醒一下你,四十九年前,七煌洞余孽,漏網之魚……”
“你是符箓三派的修士?”月狼老妖臉色大變,狼嗥一聲,指尖彈出利爪,妖忿彌漫,充斥全洞,便石堅撲將過來。
轟隆隆……
山洞上空,烏云匯聚,飆轉電漩,漩渦中心白光掣動,震天響一個大霹靂打將下來,升斗粗的光柱直天而下,貫穿山石,擊潰妖氛,狠狠轟在月狼老妖身上,打得他皮開肉綻,撲倒在地,周身丈許內地面布滿密密麻麻的裂紋。
滋滋,石堅身上的電弧慢慢消散,走到月狼老妖身前,低頭望著他,心中忽然浮現幾分感慨。
想當年,月狼老妖何等意氣風發,被七煌洞洞主五毒天王引為強援,那時的石堅連仰望他的資格都沒有,張仁修手持龍虎山鎮山至寶天師劍,勉強與之周旋,最后還是被他安然逃走了,隱形匿跡,逍遙到了現在。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時隔四十九年再見,不可一世的月狼老妖竟連石堅最弱的‘九天雷動’都擋不住,他剛才已經手下留情了,否則老妖非化為齏粉不可。
蹲下身,石堅將手按在月狼老妖頭頂上,吸出一顆銀光射目的圓珠。看到元丹,趴在地上的月狼老妖目眥欲裂,滿臉驚恐,虛弱地哀求道:“不要拿走我的元丹……”
石堅屈指一彈,一道電光打在元丹上,元丹大震,月狼老妖如遭重擊,大口大口吐血,神情委頓,身上銀光閃了兩閃,變成一頭通體潔白的巨狼。
元丹重新打進月狼老妖體內,石堅撫摸著他潔白柔順的毛發說道:“你過去作惡多端,按我的脾氣,該將你雷殛成灰。但現在我要開道觀收徒,手下正是用人之際,暫且留你性命,以后改過自新,棄惡從善,好好守護華陽觀,未嘗沒有一場造化。聽明白了嗎?”
月狼老妖點點頭。
石堅滿意地笑了,手掌發出陣陣青光,蘊含生機的木元力渡入月狼老妖體內,適才所受傷的瞬間好了七七八八。
老妖歡快地嗥叫一聲,搖晃身體站起來,四腿跪地,開口道:“多謝主人不殺之恩!”
石堅翻身騎在狼背上,吩咐道:“回太平山!”
月狼老妖四腿立起,催動妖力,化作一陣狂風掠出山洞,沖天而起,向南方太平山疾馳而去。雷吉娜緊隨其后,一白一紅兩道光華迅速消失在天際。
隨后一段時間,月狼老妖帶著紅風、緣雪早出晚歸,將港城大大小小的妖怪打服。
老妖乃是元丹境后期的絕世大妖,離妖王只有一步之遙。紅風、緣雪也是快要修成元丹的妖怪,實力不俗,三人聯手,足可橫掃一方。
華陽觀開山收徒的消息傳開,全港必定沸騰,群妖順服,可以省去很多麻煩,至少不用擔心他們殺人害人。
萬事俱備,舒寧的東風吹起一張張光明日報,飄向港城的大街小巷,村鎮聚落。
西區,某街道上。
一個小報童手里抱著報紙,一邊走一邊喊道:“賣報!賣報!茅山華陽觀開山收徒,神秘茅山術顯威港城!”
“賣報……”
“小鬼,給我張報紙,多少錢?”
“一角錢!”
西區警署便衣警員方圖掏錢買了份光明日報,身旁的搭檔鐘邦無語道:“你錢多啊,買這種騙人的報紙。”
“喂,不要胡說啊,茅山術很靈的。”
“你見過?”
“聽人說的。”
“聽人說的?”鐘邦撇撇嘴,望著走街串巷的報童,面露擔憂道:“現在的騙子真是大膽啊,竟敢明目張膽地登報打廣告騙人,上面不管嗎?”
方圖說道:“喂,你別張口一個騙,閉嘴一個騙,你怎么知道人家沒有真本事啊。看看,人家在中環有公司的,黃金地段。誒,干嘛?”
“給我看看。”
方圖似笑非笑道:“你不是說人家是騙子嗎?”
鐘邦快速掃了一眼,記住時間和地點,扔回給方圖,說道:“騙子越正規,上當受騙的人就越多。身為差人,不能不管。我看看時間地點,那天一定趕過去當眾拆穿他們的把戲,然后把他們抓進差館。”
“這么狠,你被騙子騙過嗎?喂,怎么走了,等等我。”
鐘邦有些心煩,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搭檔,難道告訴他自己的姐姐是個神棍嗎?
七姐妹堂。
何帶金拿著報紙跑進道堂,氣喘吁吁地喊道:“師父,大事不好了。”
鐘君從內堂走出來,呵斥道:“大呼小叫的干嘛,被鬼追啊。”
“師父,你快看。”何帶金把報紙塞給鐘君。
“什么東西啊!”鐘君拿著報紙看了起來,華陽觀開山收徒的新聞占了一個版面,頭版頭條。粗略看了幾眼,鐘君不以為意道:“我還以為什么大事呢,就這?”
何帶金提醒道:“師父,你看人家的頭銜,茅山華陽觀,咱們七姐妹堂自稱茅山神宮派傳人,兩個茅山誰真誰假?”
“這還用說,當然我們是真的了。”鐘君若有所思道:“你提醒我了,有錢大家一起賺。同為道門弟子,華陽觀開山收徒,我們七姐妹堂理應上門祝賀,順便通通氣。”
離七姐妹堂不遠的街道上,楊飛云攔下報童,買了份光明日報,邊看邊走。
荃灣,某個小村子。
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匆匆走進家門,大聲喊道:“老鐘,老鐘,你在家嗎?”
“在家。”
“快出來,告訴你個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一個中年男子披著外衣走出復室,那婦女不等他開口就把報紙遞給他,老鐘接過一看,面色糾結道:“你想讓阿發學茅山術?”
“阿發從小就能看見鬼,簡直就是學茅山術的好材料。”
這時,門外走進來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他叫鐘發白,從生下來就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別人怕鬼,他不怕,甚至還想弄死他們。
黃大仙區。
梁小墻生來便患有眼翳,右眼眼瞳上有層青金色膜,像枚銅錢,父母嫌他長得怪,認為不吉利,生下來沒多久就把他拋棄了,一個乞丐收養了他。
乞丐死后,年幼的梁小墻為了填飽肚子,四處乞討,偷吃食物,得了個‘佛跳墻’的綽號。
此時他站在人群外圍,聽著臺上人念報紙,記住時間地點,轉身離去。
油麻地。
畢龍娣撿起地上的光明日報,她很慶幸自己以前念過幾年書,上面的字大部分認識。
“茅山華陽觀……”
大嶼山。
慧蓮是個漁民的老婆,育有兩兒一女,丈夫嗜酒,每次喝醉了都會打她和孩子。昨晚挨了一次打,她一瘸一拐地走出開門,端著衣服去河邊洗。
有個人站在村寺門口,拿著喇叭大聲念報紙,慧蓮聽了一陣,悲憤地想道:“世上要是有高人,為什么不來救救我?”
往前走了幾步,她又折回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