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王氏的壽宴后兩日。
東京城外,西南神武軍大營之中。
官家年幼,太后又是女眷,自然不好出宮,為大軍踐行。
一萬神武軍已然整裝待發,只等顧二一聲令下。
韓大相公代表著曹太后和小官家,替顧二還有大軍踐行。
文臣們來的不多,武將們都是都來的差不多了。
小鄭將軍,小蒲將軍們,一個個都羨慕的看著顧二,恨不能以身相代,可惜他們自己心里頭也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顧二打了敗仗,形勢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那時候估計他們就有可能出征了。
英國公老將軍也來了,抬手重重的拍了拍顧二的肩膀,還特意叮囑了顧二幾句。
徐章很是詫異,趁著上前和顧二道別的空蕩,小聲的湊到顧二耳邊,好奇的問:“怎么回事兒,你和英國公的關系什么時候這么好了?”
徐章記得分明,上次他幫顧二去英國公面前提親的時候,差點沒被英國公一陣奚落,好在徐章憑著一張三寸不爛之舌,替顧二挽回了形象。
雖然后來因為這事兒徐章在樊樓狠狠的敲詐了顧二一頓。
顧二神秘一笑:“你猜猜看?”
徐章頓時就愣了,不敢置信的看著顧二,臉上露出極為詫異的笑容:“我擦你小子可以呀,不聲不響的,就把未來老丈······”
徐章話還沒說完,就被顧二一把捂住了嘴。
“什么老丈人,你可別亂說,英國公他老人家可還沒答應,八字都還沒一撇呢!”然后立馬笑著對周遭被他們的舉動吸引過來的眾人道:“我們兄弟感情好,謹言有些擔心我的安危,我正安慰他呢!”
這皆是要多拙劣有多拙劣,可卻沒人繼續深究。
徐章撥開顧二的手,略略有些激動的問:“到底怎么回事兒?”
顧二小聲說道:“老將軍說了,若是這次,我能夠大勝而歸,他就不再反對。”
徐章眼睛一轉:“因為上次的事兒?”
老國公對顧二的態度改觀,可不會是因為聽了東京城里頭的某些風言風語,笑道消息。
英國公戎馬半生,見慣了風雨,自然有他自己的判斷力,斷然不會人云亦云。
顧二上次在乙巳之變中,鎮壓逆王叛亂的時候,表現得很是搶眼,指揮起大軍來,簡直如指臂使,不要太順暢。
顧二點頭如搗蒜,臉上堆著笑容。
徐章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住夸贊道:“你小子可以呀,不聲不響的,就把人家老將軍給拿下了。”
“僥幸,僥幸!”顧二十分謙虛,可臉上那得意的笑容卻從未消散過。
徐章看了看顧二,又看了看英國公,搖了搖頭感慨道:“一顆好菘菜,馬上就要被豬給拱了,可惜呀可惜!”
顧二一聽這話,頓時橫眉目光沖著徐章一掃,不想徐章卻早已抽身而退,并且趕忙改口,拱手說道:“則誠,多的話就不說了,助你此行一帆風順,以雷霆之勢,掃滅叛賊,凱旋還朝。”
這話一出,顧二就不好發作了,只能回禮說一句‘承君吉言’。
說完徐章又湊了上去,叮囑道:“聽說這次掀起叛亂的又是元昊那個老雜毛,你可得小心了,他敢在這個時候再度起事,說不定已經找出了克制咱們轟天雷的法子。”
顧二點頭道:“還真有這個可能。”
“不過也無妨,咱們又不是只有轟天雷這么一種武器,除了神射營的二百獵鷹羽士之外,我還帶著五百神臂營和五百張神臂弩,對付一伙子烏合之眾組成的叛軍,綽綽有余了。”
顧二自信的道。
莫說是叛軍了,便是地方上的廂軍,地方的鄉勇,都沒有資格配備大宋禁軍所獨有的神臂弩。
射程能達到二百八十步,妥妥的戰爭利器。
“謹慎些好,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天下間能人異士猶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為將者更該戒驕戒躁······”
“行了行了,啰啰嗦嗦的,像個老媽子!”徐章的話還沒說完,顧二就不耐煩的打斷了。
徐章卻不介意,臉上神情尤為鄭重的說了句:“萬事小心,一切以保證自身安危為上。”
“明白!”顧二也神情堅定的點頭回應。
翻身越上馬背,顧二回首一看,入目的盡是整齊的森寒甲胄和林立的刀槍。
“開拔!”
顧二一聲令下,沉悶而厚重的鼓聲隨之響起,顧二一馬當先,潁川郡王趙策英和沈從興等人緊隨其后,一萬走著整齊劃一軍陣的大軍魚貫著除了校場,走出轅門,一路向南。
大營之外,官道兩側,一身深色衣袍的常嬤嬤立于道旁,目視著顧二逐漸遠去,手頭邊上還牽著兩個孩子,左手的是個男孩兒,約莫五歲模樣,右手里頭牽著的,卻是個六七歲模樣的小姑娘。
正是顧二的一對兒女,昌哥兒和蓉姐兒。
徐章辭別韓大相公等人,驅馬而出,在常嬤嬤身邊停下。
王破敵和幾個親衛一直守在常嬤嬤身邊,未曾離去。
“嬤嬤!外頭風大,還是早些回去吧!”顧二的身影早已經看不見了,常嬤嬤和昌哥兒蓉姐兒卻仍舊在翹首眺望。
“侯爺說的是,倒是老婆子有欠考慮了。”常嬤嬤低頭看著一左一右兩個孩子,這才后知后覺,有些后悔在冷風中站的太久了。
自從上次朱曼娘將昌哥兒拐走,跑了一日一夜,多虧了徐章和皇城司的人幫忙才給找回來,自那之后,常嬤嬤便不敢再把姐弟倆交給旁人看顧了。
原本常嬤嬤是打算等著顧二安定下來之后,就會揚州老家去的,可接連出了這樣的事情,顧二整日忙得不可開交,哪有時間照顧蓉姐兒和昌哥兒,常嬤嬤哪里忍心把他們丟給別人,便主動請纓留了下來,替顧二照看一雙兒女。
蓉姐兒聽到徐章的聲音,臉上就露出一絲笑容來,一點兒都不害怕的主動上前,拉住了徐章的手,脆生生的問:“徐叔叔,爹爹什么時候回來呀?”
明蘭躬身將蓉姐兒抱了起來,笑著說道:“若是快的話,等到了秋天,蓉姐兒的爹爹就能回來了。”
大軍出動,光是趕路都要月余左右的功夫,來回加起來,就得兩個月,再加上天氣什么的影響,時間還得往后延上一延。
現如今已經是二月了,徐章說秋天,已經算是早的了。
蓉姐兒性情開朗,被常嬤嬤教導的極好,很有禮貌。
倒是昌哥兒,也不知是不是小時候留下了陰影,導致現在性子有些沉悶,除了顧二和常嬤嬤蓉姐兒之外,對誰都不怎么親近。
包括徐章在內。
“嬤嬤,等到了秋天,爹爹就回來了!”蓉姐兒高興的道。
常嬤嬤抱起昌哥兒,徐章抱著蓉姐兒,將一老兩小送上馬車,徐章騎馬跟在邊上,親自護送她們回到了顧二的新宅。
“若是有什么事情,嬤嬤自己又拿不定主意的,盡可派人來尋我。”進門的時候,徐章又再度叮囑常嬤嬤道。
常嬤嬤笑著道:“就怕辛苦侯爺了。”
“嬤嬤說的哪里話!”徐章道:“我與仲懷,乃是性命相交的好友,不是兄弟,勝似兄弟,如今仲懷在外征戰,我自然應該照顧好他的兒女。”
“嬤嬤可不要和我見外,否則等仲懷凱旋回來的時候,我可沒法和他交代。”
“再說了,如今仲懷不在,家里頭也每個男人,若是有當真有什么事情,嬤嬤自己肯定是不好出面的。”
常嬤嬤心里頭明白,徐章說的是堆得,當下便不再拒絕,而是沖著徐章福身一禮:“那老婆子就打擾侯爺了。”
徐章又從親衛之中,挑了兩個先留在顧二家里,聽房嬤嬤的吩咐。
對于長梧那邊,徐章也不好說什么,只能讓明蘭登門,用三寸不爛之舌,先把何氏的工作給坐通了,讓她先有一點危機意識再說。
至于夫妻倆對于康王氏的猜測,那都是沒影兒的事,無憑無據的,也不好亂傳,只能私底下提醒長梧和何氏多多留意了,凡事兒多留個心眼。
眼看著二月中旬就還怎么過了,一直沒有消息穿回來的許圭,突然就冒了出來。
一起趕來東京的,還有徐章的二伯和二嬸,也就是徐文的親生父母,以及徐文的媳婦淑蘭和他們的兩個孩子。
淑蘭帶著孩子來東京投奔徐文,這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不過二伯和二嬸的到來,卻著實讓徐章有些意外,而且徐青山和洪氏可沒在信里頭說二伯他們也會跟著過來。
可不巧的是,徐文這個火器營的指揮使,已經隨著顧二一道南下,去嶺南平叛了,若是他們早來那么幾日的話,說不定還能趕上,和徐文道個別。
徐章將眾人都接回了梨園,明蘭也很意外,趕忙叫人立馬收拾院子,將而二伯二嬸還有淑蘭她們先安置下來。
至于許圭,徐章自然也見到了,而且還把他接到了家里暫時先安置了下來。
等許貞回到東京再另行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