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母親這話,瞧著是已經定下來了?”墨蘭道。
王氏是嫡母,如今又沒了林小娘做靠山,墨蘭自然不敢對王氏不恭敬。
如蘭那頭還沒說什么呢,王氏就迫不及待的巴拉巴拉起來。
“你一個婦人家,還是先把你家那一畝三分地給打理好再說吧!”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也是當著老太太的面,王氏還是做做樣子收著點,否則的話,只怕已經已經巴拉巴拉說什么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之類的了吧。
由不得王氏不多想,墨蘭和她那個遭人恨的小娘林噙霜一模一樣,手段遠非王氏和如蘭能比的,正是因為以前在這對母女身上吃虧吃的太多了,王氏才會如此。
被王氏扒拉兩句,墨蘭的臉上反倒是掛起了笑容。
現如今明蘭他是比不上了,袁文紹和華蘭夫妻情深,雖然既上進又有本事,但正應了那句老話,,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
袁文紹在前線沖鋒陷陣,屢建功勛,現在看著風光,可要是有朝一日打了敗仗,缺胳膊短腿的都是輕的,要是在戰場上丟了小命,留下華蘭孤兒寡母的,還不得被她那個刻薄偏心的婆婆和嫂嫂欺負死。
是以別看旁人都說華蘭嫁的好,可墨蘭心里卻半點也不羨慕。
那些個舞刀弄槍的丘八粗魯無趣的緊,沒有半點好的,在墨蘭心里,真正理想的夫婿,是像齊衡那般,出生高貴,博學多才,能舞文弄墨,擅琴棋書畫,翩翩君子,如謫仙臨塵。
梁晗雖不如齊衡,卻也精通文墨,長于詩書,是個風流不羈的勛貴子弟,就是有些太過風流,否則的話,當初也不會和墨蘭弄出那檔子險些把盛家的臉面都給丟進了的事兒來。
不過要不是梁晗風流成性的話,估摸著也輪不到墨蘭嫁過去,一飲一啄,冥冥之中存在著某種關聯。
在墨蘭看來,京官可遠遠要比地方官員強的多,當初盛紘外放十多年,一門心思的想要升官回汴京,便足矣看出這里頭的差距了。
知曉如蘭的丈夫文炎敬要外放為官,而自家官人剛剛在工部謀了個缺,雖然走的不是科舉的路子,而是靠著蔭補入的仕途,可也遠要比外放強得多,至少在墨蘭眼里就是這么認為的。
至于什么現如今朝中風向不對,東京雖然好,可水也很深,文炎敬初入仕途,經驗尚淺,雖有盛紘這個岳丈在指點,可終究少了幾分磨礪。
外放去地方上做父母官,雖然遠離了權力中心,卻也避開了很多明爭暗斗,而且還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積累處理政事的經驗。
“母親說的哪里話,怎么說我也是做姐姐的,關心一下自家妹妹難道還錯了不成?”話沒說兩句,墨蘭就委屈起來了,攥著帕子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
“母親也是好意!”華蘭扶了扶額頭,趕忙搶聲開口,免得王氏繃不住炸了。
畢竟往前數十幾二十年里頭,王氏被林噙霜用裝柔弱扮可憐這招治的死死的,連一回上風都沒占到過。
“母親素來心直口快,四妹妹不要介意,其實母親也是關心四妹妹,畢竟一味的給自家官人納小娘,可不是什么正道。”
華蘭可不是如蘭,兩三句話就直接往墨蘭的心窩肺管子里頭戳了。
哪個做妻子的,愿意給自家官人納妾收房,還不都是無奈之舉。
“大姐姐說的極是,不過大姐姐還是先顧好自己吧,如今大姐夫不在身邊,伯爵夫人又和大姐姐的嫂嫂沆瀣一氣,大姐姐若是受了欺負,可千萬別自己受著,我這個做妹妹的幫不上忙,可咱們盛家卻不是那等任人欺負的人家,父親母親定會為大姐姐做主的。”
墨蘭一臉感動,隨即也跟著關心起華蘭來。
華蘭面色微變,眼神之中頓添幾分冷意,還沒等她說話,一旁的王氏就忍不住罵了起來:“你個小娘生的······”
“行了!”
一聲悶響伴隨著喝聲響起,清晰的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里頭。
“你怎么說也是四丫頭的嫡母,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難道還要人教嗎?”盛老太太一發威,王氏立馬就成了病貓,當場就萎了,哪里還敢頂嘴。
老太太是盛紘的嫡母,是王氏正兒八經的婆婆,若是當真想要刻薄王氏,那還不是一弄一個準。
什么晨昏定省,端茶遞水的伺候啦,要是心情不好了,隨意找個什么由頭,罰跪什么那還不是輕而易舉。
“六丫頭剛剛回來,咱們一大家子好不容易聚在一塊兒,這大喜的日子,有什么好吵的!”老太太這話是對著墨蘭和華蘭說的。
怎么說王氏也是幾個女兒的母親,縱使是不待見墨蘭,也不該當著一眾兒女媳婦的這么說。
尤其是當著海氏和柳氏的面。
墨蘭和華蘭趕忙端正態度認錯。
“五姐姐,不知道五妹夫打算外放去何處?五姐姐定然也是要隨行同去的吧?”明蘭笑著打著圓場,問旁邊的如蘭。
如蘭搖了搖頭,“還沒定下來呢,這回過來,官人就是想和父親還有二哥哥商量這事兒的。”
海氏也忙幫腔轉移話題:“官人前幾日也和我提起過,是說打算某個外放,去外邊歷練歷練,這幾日正和公公商量呢!”
“柏兒要外放?”王氏一臉震驚的看著海氏。
海氏忙解釋道:“這不是還沒決定呢嘛,官人說先和公公商量商量再說。”
方才的不愉快,就這么在三言兩語之間就被蓋過去了,一家子妯娌姊妹姑嫂的話題一下子就轉移到了長柏他們外放這事兒山頭去了。
要說一家子姐妹妯娌里頭,最有發言權的,就數明蘭了,怎么說他也是跟著徐章外放去了陜西呆了一年多,就被捉著追問起來。
外書房里頭,盛紘和兒子女婿們也聚在一塊兒,說的熱火朝天。
臨近午時,一大家子人聚在外院正堂里頭吃了頓飯,下午時女眷們在后院帶著孩子說話玩耍,到了晚上,用過晚飯,眾人才各回各家。
如此又過了兩日,又是一次大朝會。
這次的大朝會,卻不同于以往,凱旋而歸的王師早已到了東京,一應的封賞事宜也定了下來,這次的朝會,便是將這次論功行賞昭告天下。
而且還要發行邸報,真正的通行天下。
光是封賞就折騰了好幾日,徐章的實職倒是沒什么變化,就是身上的虛銜又多了兩個,這也是大宋朝聽一向的慣例,對于武將軍功方面的賞賜,多是爵位錢貨之類的,武將品階最高的就數殿前司的都指揮使了。
可這位置只有一個,自然不可能人人都坐上去,只能封些虛銜散階,多多的賞賜錢貨,宅邸或是莊子之類的。
徐章也就賺了個左金吾衛上將軍的虛銜,并無實權,不過朝廷倒是并沒有讓他長留陜西,而是在樞密院里頭給了他一個樞密院副樞密使的職位。
樞密院掌兵馬調動,晉升等諸般事宜,樞密副使,又稱同知樞密院事,是樞密院的二把手,地位盡在樞密使之下。
現如今的樞密使,不是別人,正是當朝宰執韓章韓大相公。
樞密使司掌虎符,位高權重,樞密副使名頭好聽,其實實權并不重,往往都只有行事之責,并無決斷之權。
自那日朝會得了封賞之后,徐章便徹底閑了下來。
西北戰事已定,兩國的和談已經即將進入尾聲,顧二等人人
不過好在徐章身上陜西經略的職位還沒有被車,但如今天下承平,徐章現如今反倒是沒什么事情可做了,成日便待在府里,陪著明蘭和言哥兒,時不時便帶著明蘭去盛家小坐,陪老太太說話閑聊。
西城,永平侯府,后院花園。
一身月白長衫的長榕正在逗弄著言哥兒,明蘭坐在一旁,一邊刺繡,一邊看著舅甥二人玩鬧。
“六姐,你說連言哥兒都封了上騎都尉了,什么時候我也能掙個爵位回來,再像姐夫一樣,給咱們阿娘掙個誥命!”
如今才一歲的小言哥兒,就已經是上騎都尉了,這也算是朝廷對于這次西北大勝的大功臣徐章的一種另類補償。
畢竟徐章的年紀擺在那里,雖說是論功行賞,可朝堂上到底還是講究一個論資排輩的,這次徐章立夏大功,確實大快人心,令人欽佩。
可到了論功行賞的階段,群臣們商討的時候,卻難免會壓制一下。
“那我家榕哥兒可要努力了!”明蘭笑著柔聲說道:“不過這誥命倒是好說,爵位的話······”
長榕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揉了揉腦門,雖有些遺憾,卻仍舊爽朗的道:“那也沒關系,給咱們阿娘掙個誥命也行!”
“那我可得擦亮了眼睛好好等著,看看咱們榕哥兒是怎么把這個誥命給掙回來!”明蘭仍舊笑著,沒有半點打擊自家弟弟積極性的意思,盡管再明蘭看著,這個希望有些渺茫。
長榕雖然是明蘭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可不論是在讀書還是習武之上,天資都有限,不如明蘭聰慧,也不是長似那般睿智,更沒有顧二那逆天的資質。
好在長榕素來勤勉,讀書很是用工,在書院里頭也頗得夫子的喜愛,將來還是有望通過科舉入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