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本地人，以后也很可能不會再來中土，并且我也不要你們馬家的修行秘術，只要關于紙人的這些訣竅，所以聽聽也無妨……”
在高景飛表示自己的態度之后，年輕人就神色一松，開始講述關于馬家的故事。
“那姓馬的本名馬三狗，原本只是個松江府鄉下來城里的學徒，家徒四壁談不上，但也稱得上窮困潦倒四個字，一開始是在松江府四處打工，最后進了當地經營紙扎生意最有名的曲家紙鋪當學徒。”
高景飛心里想道：“這聽起來很像是草根崛起的那種劇情啊！”
“曲家當家的看他長相不俗，外加聰明伶俐，便起了愛才之心，還給姓馬的起名馬德華。不過馬德華也不是那種單純善良之輩，一點點學會了曲家不少手藝之后，就不甘心止步于此，對曲家特殊秘術起了覬覦之心。”
“當年曲家能夠立足于府城，除了多番打點之外，最關鍵的是曲家有一手特殊的紙人之術，能夠讓紙人車馬具有靈性，對生者來說活靈活現更有面子，對死者來說到了下面也更有價值，而且據說還有一些江湖里的奇人異士定期來曲家定制紙貨。”
“于是馬德華開始猛烈追求曲家當家的獨生女，曲家當家的雖然不滿意一個小小學徒做女婿，但好女怕纏郎，兩個年輕人已經成功在一起，而且曲家小姐還有了身孕，也就不得不承認了這樁婚事。”
“后來馬德華表現的十分孝順，又有了孩子，還主動將孩子改姓了曲。曲家當家也就放松了警惕，將曲家秘術傳授了給他。結果頭幾年還好，之后馬德華對曲家小姐的態度就逐漸冷淡，心氣要強的曲家小姐心灰意冷，逐漸不理俗務，只專心教養自己兒子。”
“直到幾年后曲家當家去世，馬德華便徹底沒了拘束，不但取了兩房姨太太，直接就將曲家紙鋪更名為馬家紙鋪，還要將大兒子也改回馬姓。曲家小姐便攜子留書出走，從此一去不回。”
“姓馬的雖然有些可惜，但這些年他又娶了二房三房兩個姨太太，生了好幾個子女，所以也不擔心后繼無人，于是馬家就這么頂替了曲家在松江府傳承下來。”
聽到這里高景飛感嘆，這跟芬里爾從人們閑言碎語中收集到的情況大致相同，原來馬家能夠在魔都城的喪葬圈子里如此有地位，實際上便是源自于馬德華這個馬家當家人。
而這位馬老太爺簡直堪稱是十九世紀鳳凰男的典范了。
那長臉年輕人繼續說道：
“后來天國大軍打下了江都府和松江府，馬家一家子逃難到了魔都縣城，便暫時落腳魔都重操舊業，直到魔都縣擴建為了魔都府，感覺魔都似乎比松江府更有潛力的馬德華便干脆在魔都扎下根來，舉家遷移到這邊來，松江府華亭那邊只保留原來的店鋪讓二兒子經營。”
“只是馬家雖然掌握了曲家的秘術，卻不知道曲老太爺當年還是留了一手，曲家秘術關鍵的一些并沒有傳給馬德華，而是由曲家小姐掌握，所以馬德華雖然有著驅使紙人的辦法，卻需要消耗精血壽命，不能真正走入修行之道。”
說到這里，高景飛已經大致明白了這里面的故事，不由別有意味的看了長臉年輕人一眼，說道：
“是不是如今故事里的曲家小姐兒子的后人已經長大成人，前來魔都準備找馬家那位復仇？”
你怎么知道？
長臉青年剛想要脫口而出，馬上就想到自己說了這么多，正常人都應該能想的明白了。
于是干脆說道：
“沒錯，我就是曲家長子之子曲忠林。”
“從小我就聽奶奶講述過曲家的過往，不過奶奶是個善良之人，一直也沒有報復馬德華的想法，從此不相往來就是，所以我們舉家搬遷到了山東青州。”
“可惜我們一家或許注定多災多難，幾年前我爹因為救了被洋和尚謀害的當地百姓而遭到報復，朝廷沒能耐對付洋人，反倒把罪過怪到我家頭上，最后奶奶和我爹娘都死在了朝廷鷹犬手下，只有我一人因為當時在外逃過一劫。”
“從此我就立誓與金人勢不兩立，這一次我從青州府來到魔都，就是因為打探到仇人也來了這邊。以往那兩個仇人不是在大軍之中，就是跟在大人物身邊效力，衙門里高手如云，我人單力薄根本無力報仇！如今兩個仇人總算落了單，再加上如今魔都城風云聚會，才有了幾分報仇成功的可能！”
“我在馬家附近打探，其實不是想要報復馬德華，到底他也曾是我奶奶的丈夫，我只是想知道他心里還有沒有奶奶，會不會為奶奶和爹爹報仇！”
曲忠林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對一個才見過一面的小道士如此交淺言深，但是他就是直覺的認為眼前之人應該會對自己的復仇有所幫助。
高景飛卻臉色有些古怪的問他：
“你口中的兩個仇人不會是血手人屠和塞北刀魔這雙魔吧？”
曲忠林有些激動的說：“就是這兩個魔頭，怎么道長也跟他們有仇嗎？”
高景飛搖頭：
“那倒不是，只不過我剛剛接了一份懸賞，目標就是這雙魔的人頭，如此倒是有些巧了。”
曲忠林大喜過望：
“原來還有人跟雙魔有大仇，如果道長能夠除了這兩個禍患，報我滅門大仇，曲某愿意雙手將我曲家秘術完整的奉上！”
高景飛摸了摸下巴，說道：
“倒也不是不可以，一只羊也是放，兩只羊也是趕，雖然麻煩了些，不過我可以答應你，雙魔的頭我已預定下來，至少也能取了其中之一的首級。”
辦一件事得兩份酬勞，這種好事高景飛當然不介意多來一點。
曲忠林也不介意，甚至對此很滿意的說：
“雙魔縱橫世間二十年，想要除魔的仁人志士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可惜大多都逃不過一死，再有金人朝廷支持，這更增添雙魔的囂張氣焰，道長能夠除掉雙魔之中的一個，對曲某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即便道長只能除掉一魔，我這秘術也會完整奉上。”
兩人達成了交易，高景飛又送給曲忠林兩張施加了障眼法的符紙，免得這小子遇到什么麻煩出了事。人出事不要緊，可答應他的秘術就沒了著落呢！
兩人告辭，并且相約在租界會面后，高景飛當然沒有把曲忠林帶去自己等人據點的意思，而曲忠林也沒有傻到直接將報酬送上，考驗高景飛的誠信。
離開了茶樓，跟伙計打聽明白賣茶的地方，高景飛便騎著馬來到販賣茶葉的鋪子，見到這一帶多是煙酒糖茶還有山珍海味等干貨這些奢侈品，高景飛來者不拒，狠狠的掃蕩了一波，撒出去大把的銀錢，然后才意猶未盡的準備回轉租界的洋樓。
心里還在感嘆五陰袋到底還是小了些，不然他今天能把整條街的貨都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