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張然來到醫館開門，幾個徒弟們也早就按時到了，見了張然，都紛紛恭敬行禮，口稱：
“師父！”
倍兒爽！
張然不禁有些飄飄然，有了幾個乖巧懂事的徒弟，果然是件令人身心愉悅的事。
不僅能幫自己開店賺錢，還一個比一個嘴甜，一聲聲“師父”極大地滿足了張然的虛榮心：
“不知不覺，貧道也開始為人師表，等徒弟們學好了醫術再出師，這段開枝散葉下去，說不得貧道也要青史留名，成為一代醫家祖師爺……”
嗯，他決定了，除開可以考慮加入煉氣士的勢力之外，這自家勢力的組建與培養，也是不可懈怠的啊。
等幾百年后，自家徒子徒孫遍布天下，而他身為醫家祖師，不僅可以得到資源孝敬，還能一聲令下就獲得無數擁躉：
“師兄弟們，殺進京師，奪了鳥位，讓我家祖師爺大醫醫國！”
“蒼天已死，醫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莫道祖師兩只眼，挑動江山天下反！”
“……”
咳咳！純屬yy了，沒事兒造什么反啊。
想到妙處，張然不禁開懷大笑，讓一干徒弟們滿頭霧水：
師父這是……抽風了？
……
莫約過了兩柱香時間，大早上的也沒什么病人來，張然便趁此為徒弟們講起了藥性辨別，用藥性的不同，將常見藥材分門別類。
教記名弟子和教真傳弟子是兩碼事，記名弟子們只需要知道什么病用什么藥來治，不需要學習地更深入，但真傳弟子就得接受當年張然自己所受的教育。
藥性辨別是最基礎的知識，一個合格的丹道傳人，不能一味地生搬硬套前人的藥方丹方，還需要因人而異地調整藥量與藥種，甚至要學會把聞所未聞的新藥材探明藥性后創造出屬于自己的藥方！
每一個丹道傳人，都要繼承神農氏未竟的事業，如此才能發揚丹道。
而并不是拿著個老丹方整天煉煉煉，這種活在前人陰影下的丹師，是不配稱為丹道傳人的！
當然，正在專心學習的徒弟們并不清楚這些，他們只是覺得師父講的東西實在過于高深，甚至遠遠超過了一個普通醫生的職業領域……
正在張然講得興起時，卻聽門外一聲喝彩：
“不愧是近來聲名鵲起的神醫，您這番獨特的藥理見解實在是很符合貧道的胃口！”
“誰！”
張然還沒反應過來，正聽得如癡如醉的徒弟們卻紛紛大喝一聲，隨即面色不善地望向門口。
并非是他們小題大做，而是因為在如今世道上，無論哪家的學識都是極其寶貴的，自家徒弟們可以聽，但外人一旦私自聽取學習，那就是偷師，被逮住了打死也活該，告到縣太爺那里也沒用！
“唔！對不起對不起！”
倚門而立的青年道人正為聽到妙處而喝彩，一見屋內眾人的激烈反應，立馬反應過來自己犯了個大忌諱。
于是尷尬一笑，連忙沖眾人拱手道歉。
“你……”
這道歉顯然不能讓徒弟們消氣，正要和年輕道人繼續理論，還是張然出言為他解了圍：
“道長此來何為？”
張然很確定，自己并不認識此人。
道人歉意一笑，道：
“本是為招攬先生而來，可方才聽了先生的見解，現在卻更想與先生論一論醫術……或者丹道！”
嗯？！
張然雙目微瞇，心頭有些驚訝，對方竟然能從自己的幾句藥性理論中聽出丹道，想必絕非常人！
再一想其“招攬”二字，張然便有數了：
“您是昨日那位周少俠的師門長輩？”
“哈哈，不才，在下正是松濤派中人！”
張然點點頭，示意徒弟們先出去。
幾人這才憤憤不平地出了醫館，但那眼神卻在警告道人：
不準偷師！
道人啞然失笑，想不到自己堂堂煉氣士，竟也有在凡人面前理虧吃癟的時候……
待眾人出了醫館并帶上大門，張然才笑道：
“請坐。”
道人坐定，張然又道：
“道長怎么稱呼？”
“貧道俗家姓李，人稱李半仙。”
張然遲疑了一下，道：
“可是煉氣士？”
“然也。”
道人的肯定，讓張然不由緊張起來，繼神修縣令與氣血修士縣尉縣丞之后，此世第三大超凡體系煉氣士正式與他碰面！
倒不是害怕對方這位煉氣士，張然即便面對縣令他們三人也不見得就怕了，之所以緊張，只是因為初次見到煉氣士，從而導致的正常心理活動。
“李道長此來，可是為了繼續周少俠承諾的招攬之事？”
努力平復心情后，張然開始進入正題。
“是，也不是。”
嗯？
看著張然疑惑的眼神，李道人笑道：
“原本我只是聽弟子們說你天資絕佳，僅僅二十出頭便修得后天圓滿，出于惜才之心，這才前來拜訪，為了此事，貧道可是與縣尊大人斗了一夜的法呢。”
“但當我在門外偶然聽聞先生對醫術甚至丹道都有一番見解時，這份惜才之心便成了論道之意。”
“可現在離得近了，貧道卻又生出了感慨嘆息之情……”
隔一會兒就換個心態，你擱這練七十二變呢！
張然心頭吐槽，但還是很有禮數地問道：
“為何離近了，就又變了？”
“因為貧道在痛惜先生暴殄天物啊！”
李道人無奈地嘆息一聲，指著張然的胸口，道：
“貧道見先生身具天地靈氣，于是不禁細看，若我所料不錯，先生胸前放著什么異寶吧？”
張然想了想，自己身上能稱之異寶的東西，恐怕也只有剛得到不久的天星碎片了。
于是掏出天星碎片，問道：
“您說的是此物？”
“果然異寶！”
李道人驚訝地看著天星碎片，與青蛇一樣，他也看出了這碎片的巨大價值：
“這石子在聚攏周邊天地靈氣，若是江湖武者得了，恐怕內力修為要一日千里，先生能以弱冠之年修成后天圓滿，看來果然是這異寶之功了！”
呃……
見對方以為自己是靠著天星碎片才修出龐大內力的，張然一怔，卻也不辯解，你說是那就是吧。
“李道人可有意此物？”
張然有些擔心對方搞什么殺人奪寶的把戲，于是索性大方地問出來，如果對方但凡露出一絲歹意，那他張然也不是好惹的。
當場教對方做人！
但李道人卻搖搖頭：
“無意。”
“嗯？”
李道人笑道：
“我已身為煉氣士，汲取天地靈氣不過舉手之勞，這異寶之功于我只是錦上添花，還是由先生自行留著吧。”
說罷，他也不再看天星碎片，轉而嚴肅道：
“貧道現在只想問，先生可否是轉修了縣尊大人所賜的氣血功法？”
“是。”
張然點點頭，不解道：
“可有什么不妥嗎？”
“當然有！”
李道人長嘆一聲：
“先生恐怕不知，此乃縣尊大人所施之絕戶計也！”
“所謂俠以武犯禁，縣尊乃至大越朝廷都不愿意讓廟堂之外的煉氣士勢力得到壯大，而煉氣士則是由江湖武人突破先天而成，于是朝廷的一貫方針便是限制煉氣士的誕生。”
“但與煉氣士公然對抗的代價卻也不小，于是朝廷劍走偏鋒，命令各地縣令郡守但凡碰見習武資質絕佳者，都要贈其一本氣血功法。”
“氣血的等級比之內力，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不知內力可升為靈力的武者們怎么可能受得了氣血功法的誘惑！得到后必然會急不可耐地練習。”
“而氣血是極為霸道的，它會逐漸侵蝕與轉化內氣，變內力為氣血，一旦練習便不可挽回，從此武者只能修煉氣血，而氣血武者最終都會被朝廷征召從軍。”
“于是朝廷越發強大，江湖武者則青黃不接，從而在根本上減少煉氣士的數量，削弱煉氣士的勢力！”
張然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消化了李道人所述的信息：
明白了，這就是朝廷在用軟刀子割煉氣士的肉，好一招絕戶計！
不過……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張然心頭嘀咕，自己本來就走不通內力先天之道，練了這粗暴簡單又夠強的氣血功法，不僅沒有損失，反而算是坐上了直通強者的高鐵列車，遲早能在天下強者中取得一席之地！
不過表面上，張然還是故意表露出悵然若失的模樣，喃喃道：
“難道我以后再也不能成為煉氣士了嗎？”
“不能。”
看到又一個煉氣士的好苗子被縣令的絕戶計給害了，李道人立刻改了對縣令的尊稱，怒氣沖沖道：
“這群狗官！非要害得煉氣士斷絕嗎！”
“自我一百五十年前突破先天之后，每一任縣令都大力向民間天資上佳之人傳授氣血功法，掠盡了煉氣士每一滴鮮血，以至于本縣境內包括我在內，一共才只有三個先天煉氣士……”
這都是煉氣士的血淚史啊！
“狗……官？”
張然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敢搭他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