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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煒沒有開口,但是表情寫的明明白白,就是你說的話引起了朕的興趣,可以繼續……
楊慎臉色一正,既然皇帝要考較他,那他要是不拿出一點真才實學出來,豈不是讓天家輕視!
“陛下以登基為名,讓太后下懿旨召集天下藩王入京,此有違祖制,當然微臣并非死守教條不知變通之人……
可藩王出行和回歸雖不如天子出行那般聲勢浩大,可是必然會對沿途百姓造成騷擾,此為弊。
陛下在登基之后沒有放諸王回藩,而且在登基之前便遷徙房山百姓建造王府,世人皆不明陛下之意,直至陛下要將藩王集于房山,這才大白于天下。
大明藩政,乃是以朱家子孫鎮守各域,護翼大明江山萬世不移,若是藩內有不臣之民,藩府當可起兵剿之,此乃善。
然自永樂帝之后,藩王手中無兵,鎮封之政已是名存實亡,而滯于藩地之王殘民害民之事多如牛毛,藩鎮于大明已是惡疾無疑。
陛下將諸王圈于房山,使天下各地再無藩鎮之災禍,此乃大善,只是……
如此一來,陛下已是失信,君子無信而不立,況論天子乎?”
朱厚煒也是夠郁悶的,失信?
他為了藩王封地上的百姓不被王室迫害,不惜背負罵名,不惜扛起苛待、勒索宗室的名聲,現在倒好,到了人家嘴里倒成了失信……
他失信了嗎?確實失信了,至少對于藩王而言肯定是,但他為什么失信?
難道是為了他自己?他難道喜歡看到數百藩王在京城晃悠給自己添堵?
他難道為的不是百姓,為的不是這大明的江山!
腐儒!古板!思維僵化……
一瞬間朱厚煒就給這位大明第一才子打上了無數個貶義標簽……
“陛下失信乃是巧計,為的是大明江山與蒼生,天下萬民自是無可置疑,然而微臣覺得陛下還是太仁慈了……”
朱厚煒心情略微好了一點問道:“何以見得?”
“微臣覺得大明宗室太多,國朝不到兩百年,天下間就已然有了數百藩王,若是兩千年,王室數量豈非要破萬?
若是真到了那一天,即便以大明如今之財政,想要養活上萬王室,只怕也不可能,也就是說宗室制度到了后世依舊要大改,否則必然會拖垮整個大明!
陛下曾經說過,不愿意將麻煩留給后世子孫去解決,那么王室愈多越是拖累,陛下為何不解決?”
朱厚煒微笑道:“狀元郎的意思是大明實行漢代推恩令又或者是前宋王室制度?”
“皆可,亦可另辟蹊徑。”
“如何另辟蹊徑?”
楊慎赫然道:“微臣尚未想過……”
倒是夠光棍,朱厚煒搖頭道:“王室之弊,朕比天下任何都清楚,然而任何事都要講究循序漸進,急功近利只會適得其反,狀元郎可懂?”
楊慎秒懂,慚愧道:“是微臣妄言了。”
“朕不喜歡腐儒,更不喜歡清談之臣,朕需要的是有能力的能臣,是能辦實事的干臣,你父親乃是大明首輔,算是一代名臣干吏,朕希望你能與你父親一樣做大明的肱骨之臣,而不是整日里只會抱著教條,有事沒事只會拿祖制說事,不知變通的腐臣!”
“微臣謹遵陛下教誨,為官之途,必然兢兢業業,不負大明,不負陛下。”
“好,說說其它的想法。”
“陛下讓唐寅坐鎮揚州負責鹽稅,讓嚴嵩清查礦藏實行礦政,在各州府設立稅司,制定稅法,收取商稅……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堪稱石破天驚的大事,這樣的大事換作任何一朝想要推行下去,恐怕都是難上加難,一個不好,甚至能讓天下士紳、勛貴皆敵視于陛下,然而沒有……
陛下的手段潤物細無聲,不知不覺中就辦成了幾件大事,這些政策若是能長久推行,大明將永無財政之憂,富庶繁華也將不輸前宋,而且也不會有前宋那么多的苛捐雜稅。”
朱厚煒笑了笑,有宋一朝確實富裕,不富裕的話也開不出那么高的官員工資,更支撐不起綿延兩百多年的對外戰爭。
前宋的銀子哪來的?
答案是稅,不僅僅是商稅,而是各種各樣,名目繁多的稅,甚至連大糞都收稅……
商賈有銀子交得起商稅,而且交久了也就習慣了,但是落在小民頭上的稅多的駭人聽聞,據統計,前宋因為濫征賦稅導致的民間起義,多到每年都有幾起。
只不過前宋對外戰爭不怎么樣,可當兵的畢竟久經考驗,鎮壓民間起義幾乎是手到擒來,前宋三百多年天下,能夠形成規模,還被載入史冊的大起義也就方臘起義罷了。
梁山不算……
對歷史還算了解的朱厚煒怎么可能會犯苛待百姓,肥利益階層那么低級的錯誤……
前宋的名聲不錯,為何不錯?是因為筆桿子掌握在文人手里面,這個對待文人最友好的朝代,自然是讀書人的天堂,那么文人極力去美化大宋,也就情有可原了。
皇家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沒有大量士人階層,皇帝也治理不了天下,所以歷朝歷代,皇帝都會籠絡士紳階層,然后刻意的去忽視民間的聲音。
動搖了利益集團的根本,皇帝連皇位都坐不穩,更是士紳階層一直宣揚的核心!
但是朱厚煒把這個核心當成了放屁!
如果說是隋唐,那個時候的門閥制度根深蒂固,門閥之間的凝聚力更是強的一塌糊涂,皇帝想要對抗門閥,付出的代價簡直難以想象。
隋煬帝為了削弱門閥力量,開始三征高句麗,最后把大隋征沒了……
只不過唐亡之后,五代十國亂戰開啟,傳承千年的門閥終于在禍亂天下的兵災當中灰飛煙滅……
自宋始,天底下的利益集團就集中在士紳和勛貴兩個點上,然而勛貴集團本身就是依附于皇室的利益整體,朝廷昌盛,勛貴之門才能長盛不衰。
而士紳集團雖然不是一盤散沙,可心根本不齊,各自的黨派都有屬于自己的利益訴求,想要達成自己的主張謀求自身的利益,他們只能一邊想方設法限制皇權來增強自己的權力,另外一方面卻又要依附于皇權,來排斥異己,打擊政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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