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到底是什么力量?”
林猛呆呆地看向那巨猿肩上的男子,一時竟忘了屏住呼吸,瞬間便感到身上有些發癢,心臟跳動速度加快了幾分,嚇得連忙捂住鼻口,但視線卻一點都未移開。
眼里滿是狂熱。
不止是他,周圍無論是林氏狩獵隊之人,還是以咒印控制的俘虜,一個個都心神震撼,甚至帶有一絲絲恐懼地看向場中,那上半身布滿黑色詭異印記的男子。
其在此時,仿佛變成了詭異的事物,單是存在,便是一種不可描述,讓人看著便生出一種混亂,恐懼之感。
若是仔細觀察,可以看見,一道道淡淡的黑色氣流不停地如絲帶般纏繞著其身子。
周圍,一只只毒血蜂,連男人方圓三丈都進不得。
通通還未靠近,便尖叫一聲,猛地墜地,落在地上,死命地掙扎,可再有力地蜂翅撲騰,依然無濟于事。
如凡夫俗子覲見端坐于高高在上的王,只能跪地求拜,連抬頭都是一種奢望。
這時,即使是本族之人,遠遠看去,都有種頭皮發麻之感。
生命的本能在不斷示警,眼前之人,已經不是什么少主族人,而仿佛是視生命如草芥,毫無人性的怪物。
嗡嗡嗡!
就在眾人心思浮動之時,沒有什么智慧的血毒蜂卻是率先恐懼了。
在留下數萬只蜂尸后,頓時四散開來,朝大延山外狂涌。
林末面無表情,只是身上的一圈圈毒紋開始慢慢隱沒,恢復常態。
這是他第一次全力催動毒律衰與疫,同時借由磅礴的血氣催動。
看樣子....效果卻是不錯。
雖然毒血不斷耗費,以至氣血不斷轉換流失,但清場能力很可觀。
甚至于對立命以下的武夫,已經可以說是絕殺,即使屏住呼吸,服用解毒丹也無濟于事。
而立命武夫,也只能勉力以氣血意勁抵消,但也只是慢性死亡。
因為這是直接破壞了人體本身的陰陽平衡,相當于,一下子使人染病后,從前期,一步跨越到了晚期....
可惜目前的他精確控制有些難。
林末看著面色有些難看的林氏族人,暗自搖了搖頭。
雖然只是余波,但估計也得修養一段時間才行,不然將損傷武道根基。
“收拾一下,準備回族地。”
他從空石戒里,取出一件大氅,披上,沉聲吩咐道。
下方眾人齊齊應聲,受傷的立即療傷,沒受傷的則開始收拾地上的蜂尸。
畢竟這玩意雖然可怖,但也是好東西,曬干后研制成粉,便是良好的補品。
當然,需要經過祛毒,這就得交給林末處理了。
很快,眾人便收拾好了,開始迅速往林家莊返回。
而一路上,反常之事,確實變多了。
不少大延山之外的山獸,都在往山里沖擊。
直至,他們聽見山下白猿谷傳來陣陣嘶吼,方才好轉了不少。
“這段時日,暫時先別處莊,猛子帶人把周圍的陷阱,柵欄檢查一遍,再潑灑些驅獸香。”
快要天黑時,狩獵隊也終于回到了村子。
林末看著村莊周遭的一片片劇毒鐵蒺藜,朝林猛吩咐道。
這鐵蒺藜并不是打造的鐵器,而是一種類似荊棘的植株,所生的刺本身便含有麻醉特效,而日益有人澆灌毒水,更是提升了威力。
用于守護村莊是很好用的,
唯一的不足,便是擴建之時需要清理,耗費的人力不少。
總的來說利大于弊。
將諸事安排妥當,狩獵隊便解散了。
回家的途中,林末還碰巧見著了帶著一群朋友四處游逛的林君意。
原以為自從上次鬧毛后,兩人關系將惡化,倒沒想到其率先朝他打招呼。
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也不至于讓其在朋友面前沒面子,于是停了下來,點了點頭,算是招呼了。
隨后便急匆匆離開。
不知為何,林末總有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總覺得有什么事要發生。
不遠處。
一群人正在族地中閑逛。
“君意,那便是你那堂兄?看樣子挺和善的啊。”
人群中,阮云有些好奇地看向逐漸消失的寬大背影,輕聲說道。
這段時日,她也對林末了解了不少。
在她看來,其地位在這林氏已經高的離譜,像這樣的大佬,在與林君意有了矛盾,還愿意招呼,已經出乎她意料了。
“這....我這位堂兄除了貪圖女色之時有些糊涂...其余時候還是挺靠譜的。”
林君意被問的有些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支吾著糊弄道。
“男人嘛,性情中人,對于強者,這從來不是缺點。”哪料阮云聽后,直接搖頭說道。
其余人聽后竟也深以為然地點頭。
一時倒讓林君意有些尷尬。
“對了,君意,你們這村莊修筑得倒是不錯,莊里既有山泉灌溉飲用,又有靈田種植耕作,比之城鎮,倒是別有一番趣味,誰設計的啊。”說話的是來自淮平郡內,青竹派的一名年輕弟子,名叫黃元化。
其身材十分強悍,雖然衣衫遮掩,依然可以從中看見底下的厚實肌肉,在眾人中,地位算中層。
畢竟青竹派也就那樣。
“我也覺得不錯,度假修行很好。”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了眾人的共鳴。
原以為在山中雖然幽靜,但會受到蚊蟲叮咬,哪料如他們宗門一般,好像也有特殊手段,使得村莊內毒蚊毒蟲少之又少。
這樣一來,早晨看云卷云舒,紫陽東升,傍晚觀孤鶩齊飛,落日西垂,享受著清新的空氣,比之森嚴的宗門,還多了幾分煙火氣。
這一番夸贊,倒是使得林君意連連謙虛擺手。
“對了,君意,在這山中,你們就不擔心獸王掀起獸潮來襲嗎?我可是聽聞不少地方的山中家族,隨著世界變化,迫于越加兇狠殘暴的山獸,不得不下山搶地盤呀。”
黃元化上前一步,走到路旁的黃綠小樹旁,感興趣地觀看著,隨口問道。
“此事我也聽說,比如隔壁龍川郡的郡望級家族,寧氏,已久居那方回山數百年,前段時日,聽聞被一頭三眼金猊攻破,
其家族老祖為了護佑族人,甚至被攻成重傷...”有消息之人補充道。
說罷便直接引起一陣心情震動。
郡望級家族,意味著在一郡之內,都薄有名聲。
族里強者最少也有逍遙地境的宗師高手。
一些強悍家族,如即將突破名門的勢力,就是有自在天境的大佬也不足為奇。
寧氏這種老牌郡望,族里底蘊如何,誰也不好說。
可這樣的勢力,竟然被生生打退出盤踞數百年的地盤,簡直聳人聽聞。
而就在眾人驚訝,無人注意之時,黃元化恰時伸了個懶腰。
寬大的袖口中,順勢流落出幾片透明的細碎晶石,直接掉落在黃綠小樹之下,呼吸間便消失不見,融入土壤。
遠處群山之外,恰好出現幾聲低沉的獸吼。
黃元化嘴角微微勾起,懶腰過后,習慣性雙手叉腰,看著還在討論的眾人,笑了笑加入其中。
一切是那么的水到渠成,按部就班。
稍微靠近大延山的一處破敗山神廟。
其相傳供奉的是一位數百年前的大將軍,由其后人打理,有過一段時間的繁華,只不過由于陽潮掀起,大山變得愈加危險,慢慢地成了普通山民的禁地,而后人也雨打風吹,漸漸沒落,如此一來,這山神廟自然便荒廢了起來。
此時廟內,之前密林一行人中為首之輩,即那中年道人,真實身份乃千山宗妙守峰副峰主,名為尚虛白。
不同于云湖峰這等小峰,妙守峰作為千山宗常年前十之峰,擔任副峰主的他,地位比之重湖真人也相差無幾。
破廟內,那大將軍的神像已經破敗不堪,連腦袋都缺了部分,不知是不是被老鼠給啃噬了,到處蛛網破洞,很是殘破。
力癡等人尋了個干凈的地方打坐休息,盤膝良久后,有些不耐。
“長老,我們都要到了,還在等什么啊,直接殺上去得了,一會急得不行,一會有磨磨蹭蹭,你到底想鬧哪樣啊?”
莽壯大漢見等了數個時辰,肚子都餓得前胸貼肚皮,不由站起身,大叫道。
其余道人在此時也睜開眼,不解地看向中年道人。
他們心中也有此疑問,只不過不敢出聲。
尚虛白此時端坐在那將軍神像之下,微微睜開眼睛,輕聲道:
“阿癡,你又餓了?”答非所問。
大漢一怔,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再等等,等另外一批人,與他們一起行動,方才穩妥。”
尚虛白輕聲說道。
說罷微微抬手,那蒼白男子瞬間領悟,開始從空石戒中拿出干糧分發。
可就在這時,廟外忽然傳來踏踏的腳步聲。
原本嘈雜的山林,瞬間一靜,鳥獸蟲豸,皆似不敢出一言。
就連時起的風吹樹葉聲也停歇了。
一切,安靜了下來。
廟中眾人發覺了不對勁,紛紛準備站起身子,不過卻被中年道人止住。
視線交織之處,一個頭頂香疤的僧人從廟外走進。
僧人進殿,環視了一圈眾人,眉頭緊皺,如能夾死一只蚊子,輕嘆一聲。
似乎本人此時也比較為難。
若是此時林末在此,一定能認出,其便是當日突然反水的青鈡和尚。
青鈡跨過門檻,卻沒有繼續前進,目光直接鎖定神像之下的尚虛白,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靈臺宗靈臺一脈,青鈡見過千山宗虛白真人。”
神像之下的道人,雙目微瞇,如同假寐,并未回復。
而其余道人,則神情漠然,靜靜地注視著門口的僧人。
青鈡見尚虛白不回復,倒也沒生氣。
畢竟他不過一個半步宗師的,若非代表靈臺宗,實際也沒資格與其對話。
他依舊目光注視著中年道人,輕聲道:
“虛白真人,此番我代表靈臺宗靈臺一脈,能否請真人打道回府,莫要上山。”
話音剛落,廟宇內瞬間狂風暴卷,凌厲的風刃吹在墻上,甚至在墻體留下指寬的劃痕。
青鈡僧人神色不變,臉上頓時出現幾道血痕。
光是氣機,便破了他的金剛僧體,不得不說恐怖。
不過其面色如常,并不懼怕,反而語氣變重,再次出聲:
“真人!你應該知道我為何前來,
山上那人如果在您手中出事,后果必將難看至極,即使是您這樣的級數的高手,說不得也會付出承受不起的代價!”
只可惜,無人回應。
廟宇中氣息反而更為狂暴,凌厲的斬擊,使得原本便嗔怒的僧人滿臉血污,更如怒目金剛:
“尚虛真人!”
聲音之大,已經用上了佛門獅子吼,直接使得整座廟宇都震顫了起來,掀起層層回音,一時竟將狂暴的氣機壓下。
“吵什么!比誰更大聲啊!”
這時,尚虛白未曾回話,坐在附近的力癡卻是怒了,一下子站起,大聲吼道。
像是也用了某種音波秘術,一下子竟然青鈡的聲音壓下,甚至將其逼得身形連顫,倒退數步,方才止住。
差點便退出了廟宇。
青鈡僧人站穩身子,平息完氣血,擦了把臉上的血,并未看力癡,反而視線未移,緩聲道:
“這是您的意思嗎?”
這時,神像之下的中年道人才緩緩起身,衣衫之上的騰空蛟龍似乎趁勢便要潛龍出淵。
“是不是我的意思不重要,山上那人,據我所知,此時并無跟腳,了不得是你們靈臺宗的世俗弟子,但只要未曾登記入碟....”他頓了頓,
“....便是普通人,既然是普通人,我千山宗難道殺不得?”
他嘴角微微勾起,雙手負于身后,臉上淡淡的笑容,眼神卻森冷至極。
渾身染血的僧人也是一笑,竟點點頭,認真道:
“沒錯,殺不得,現在殺不得,以后,也殺不得!其中緣由日后真人會知道,至于那連重道人的死,我等會付出相應代價,
但如果真人一意孤行,我佛有慈悲之心,卻也有金剛之怒,要當心了!”
這一言,卻使中年道人一怔,直接怒極反笑,笑得以手撫胸,才平息,笑道:
“金剛之怒?你靈臺一脈,大貓小貓兩三只,莫非要逼得老天尊再次出手不成?可老天尊出手,難不成我千山宗各位山主,又是擺設不成?
我們兩宗也相交千年,此人我等必殺,事后,再與老天尊賠罪吧!”
說道最后,道人一臉肅然。
光頭僧人深吸一口氣,怒目圓睜:“出家人,雖不是那些醇儒大學,言出必行,卻也一向說一不二,不打誑語。”
道人雙目微瞇,再次坐下,兩息后方才緩緩出聲:
“那便....試試看吧?”
“那就....試試看。”
靈臺宗,靈臺一脈,這位金剛境的迦樓羅眾不再多言,踩著一個個血印子,走出廟外,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一金蟬子直接捏碎。
隨后深吸一口氣,消失在林間。
廟宇內,眾人心事重重。
中年道人輕聲喝道:“寧心篤氣,萬事有我!”
廟宇內,重歸寧靜。
此時數百里之外,一片密林之中。
周遭方圓數百米,好似受到什么嚴重的摧殘,齊根的樹木盡皆不見,如同被牛犁過般,只見一道道深深的溝壑,交叉縱橫。
地面偶有血跡,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但完整的尸體卻奇怪地見不著。
遠處,有名貴的魚龍馬,似乎受到了什么嚴重打擊,都癱倒在地面,痛苦的呻吟。
場地中央,巨大的樹樁之上,魁梧的漢子盤膝坐在其上,無聊地吹著口哨,嘴里哼著‘妹妹不要跑,哥哥抱一抱’之類的下流曲調。
其赤裸著上本身,身上肌肉十分雄健,暴露在空氣中。
自古江湖中流傳紋龍不過肩,紋虎不下山,而這男人,身前竟生生紋了一過肩龍,身后則繡有一下山虎。
配合滿臉的橫肉,很難說是好人。
此時,男人腳下,一金袍男子,正痛苦地扭動著身子。
原本昂貴的金袍,早已染血,雄壯的身子,受到摧殘,不少部位甚至都呈現不正常的姿態。
“此間事了,你小子可以回去了,留你一命,不是看你長得乖,只是需要個報信的懂不?”
男人輕聲說道。
那金袍男子掙扎這站起身,深吸數口氣,方才有氣力說話。
他死死地看著樹樁上的男人,目光中有恐懼,有怨恨,更有不敢相信。
誰能想到,方才突破宗師,發現兒子慘死,一聲令下,數十魚龍士齊齊出征的他,竟然未至終點,便被一陌生男子,直接打滅。
甚至讓他生不起一丁點反抗之心....
男人低吁一口氣,并沒有放狠話,只是點點頭,轉身,蹣跚著步子,往山下走去。
突破宗師,已經達到古氏頂尖層次的他,既然連一招都接不住,便意味著,整個古氏,放在其眼中,也不過爾爾。
再放什么狠話,無非自取其辱。
反倒不如及時止損....
心念暢通,但金袍男人的身影卻愈加蕭索
魁梧男子搖了搖頭,慢慢站起身子,打了個哈欠。
突然,面色一變,從懷中摸出一金蟬子。
只見精致的金蟬子,低聲鳴叫了幾聲,卻慢慢崩碎。
男人嘆息一聲,伸了個懶腰。
日光之下,一時,連太陽都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