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林末笑了起來,「本座貴為靈臺宗宗主,如今更是為七海盟益州代表,來此協防鎮守這萬骨林界域,憑你們幾個小家伙,
區區幾個小真君,當真是笑話!「
「傳聞林鎮守驕縱張狂,率性而為,與一般僧人全然不同,看來確實如此,只是林鎮守再大,大得過萬佛寺,大得過朝廷嗎
這里是益州,不是七海!」那雙目陰冷,長相俊美的男子上前兩步,眼瞳中浮現一抹紫意,淡黑色的流光緩緩浮現在周身。
那是天人感應,自發交感,引起的共鳴。
此話一出,其余幾個同伴,同樣面色微變,不自主催動意勁,肌肉略微緊繃。
「好了,其實哪里談都是一樣,我等只負責調查,還望林鎮守見諒。」司馬鶴見狀直接出聲,避免事情脫離掌控。
如此突然襲擊,其實就是先聲奪人,以獲得更多的利益,攫取更大的好處。
但沒想到對方如此之剛。
但不管如何,來此之前,他宗門長輩曾提醒過他,如無必要,最好不要與這七海來的和尚起沖突。
畢竟根據傳聞所言,此人做事隨性而為,又行事無所顧忌,偏偏實力強悍,這種莽夫他可不愿惹。
「林鎮守,您也無需移駕了,就在這簡單回答些問題就好。」司馬鶴說道,說著讓出一條道。
后面的虎頭帽男子上前,他臉上帶著肅然之色,從懷中摸出一張紙卷,慢條斯理道∶
「林鎮守,這是我們普查死草原當日,所記錄的一些數據,你看看,然后解釋一下吧。」他說著,將手中的紙卷一彈,丟在林末面前。
「根據我們調查,有不止一人描述,您在魔災之前便出手了。」
林末看了眼桌上的紙絹,其上隱約可見具體時間地點,以及人物訴詞。
「此事我已經解釋過了,我靈臺宗有神足通,天眼通,宿命通,提前發覺了魔災出現,因此先行出手,以免更多損失。」他神色平靜,淡淡道。
「好!神足通,天眼通,宿命通!好!」哪料話音剛落,一旁那長相俊美的男子立即拍手叫好。
也是從懷中取出一張紙絹丟在林末身前,
「林鎮守實力強悍,我等知曉,你有那所謂的神足通,呵呵,的確驚人,一路上,甚至有人看到過你,受過你的幫助,
最后經調查,路線軌跡直至死原宮,可奇怪的事來了,
按照推算,以林鎮守你的速度,抵達死原殿后,還有一段時間,這一段時間,魔災并未完全爆發。
您去哪里了,而死原殿點原鎮守,印元豪前輩,又去哪了!」
后者直接重重拍了拍桌子。
「佛首既然知曉有魔災出現,抵達死草原后,自然去尋找大妖魔去了,這很難理解嗎
至于印元豪為何沒有出現,你們應該去問他。」一旁的吳子洋出聲,冷笑道。
「那你如何解釋魔災過后,林鎮守更直接將死草原強占要知道印家與林鎮守之前便有仇的呀。」一旁的黃玉容輕聲嘆息。
吳子洋聞言有些覺得煩惱,果然如他預料一般,此次所謂的上方巡查會出差池,可明明之前兩人才招待了張秀至兩人啊。
禮送的可不輕!
「使者們真若這樣說,那就是在狡辯了,凡事要講證據,無論是人證還是物證,都要有,否則光憑一張嘴……」他面上依舊平靜,站在最前方,按著腰間的劍,搖頭道。
「嘿嘿,證據需要搜集,放心。「這時,虎頭帽男子笑了。
「我等不會冤枉任何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罪人,在證據搜查前
,還請林鎮守接受調查,暫時卸任焚丘湖,死草原鎮守之職,
畢竟界域鎮守一職事關重大,一旦出事,那后果,非我等能負責,還請擔待。」他說著,微微躬身。
「暫時卸任等待調查。「一直沉默的林末,終于出聲,他看著眼前的幾人,準確說,是在看遠處,視線穿過樓閣,仿若等待其余人的回應。
視線所至的方位,兩道人影立于陰影中,正是張秀至與聶婉。
前者此時也有些不解,想要動身。
畢竟他們這些護道者除卻必要之時出手外,還負責這些小家伙瞎胡鬧。
眼下司馬鶴等人所搞出的動靜,便和他預期有些差距。
只是剛有動作,便被聶婉攔住。
「小婉,你這是」他不解道。
「我這是在幫你,我知道你收了那和尚的好處,只是你想過沒有,你現在出去,究竟幫誰,站誰哪一邊
要知道向家那位小公主可還在隊伍里啊。」聶婉輕聲嘆息。
「那你的意思這不行,哪有收了人家的東西,不辦事的「張秀至搖頭。
「妾身沒說讓你不出力,此事可以事后再談,那樣私下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誰也能不得罪,
即使事不成,我等也出力了,兩邊都怪不得我們。」聶婉輕笑道。
張秀至有些猶豫,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
「你要考慮清楚,向家這位小公主,可是最得那位蜀侯喜歡的…」前者再度補充道。
張秀至聞言,話到嘴邊,終究未曾出口,最終輕聲嘆息。
目光復雜地看向前方。
數息后,沒有回應。
林末收回目光,卻是笑了笑。
他發覺離開靈臺宗,離開自家地盤后,世事似乎麻煩了許多。
他接觸了更多的人,接觸了更多的事,有人懷著善意而來,有人表現熱貼,有人表面秉公辦事。
只是出乎意料的背叛,關鍵時候的沉默,公道后的禍心,似乎層出不窮。
多到超過了他在七海,在淮州當年,見到的累和。
人心的詭變,讓明明簡單的事物變得撲朔迷離……
讓他即使有武道天眼,也看不清,分不清了。
是的,我分不清,我分不清啊。
林末心中莫名有股悲意。
他不得不承認,這世界,污濁了。
「林鎮守放心,此次調查時間,我向宵夢保證,絕不超過三日,盡量不會為你帶來不好的影響。」此時最中心的大宗師女子,輕聲道。
有著淚痣的臉龐,不帶一絲情緒。
「夢姐,調查時問怎么能事先確定「一旁的虎頭帽男子有些為難道。
「我能否問一句,宣調查期間,死草原,焚丘湖誰來主事」林末忽然出聲。
向宵夢聞言臉色微變,頓時明白了其顧慮,卻是不知該如何做出回答。
她身份雖高,但終究只是個大宗師,沒有資格接觸影響這等事務。
「鎮守一職自會有萬佛寺,朝廷那邊做出決策,這就不用林鎮守操心了。「虎頭帽男子接著冷靜說道。
面色平靜的他,心中卻是狂喜。
他看出來了,看出面前的林末急了!
他此行受印家之人委托,要的便是對方急,急好啊,要是急到對他們出手,甚至對向夢宵出手,那更好了!
他的酬勞直接加倍!
「林鎮守,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不要讓我們為難啊。」他下一刻,露出苦笑之色,輕聲道。
「奉命,奉誰的命
林末忽地出聲。
他緩緩站起身,目光平靜,但眼瞳中,瞳孔居然在分裂,直接裂出三道勾玉,不斷糾纏,仿若藏著世間某種大道隱秘。
「為難,又是為誰的難」
「這……自然是奉萬佛寺,奉朝廷,奉益州萬骨林聯盟之令……」虎頭帽男子下意識被嚇了一跳,可回過神,氣急道∶
「難道林鎮守覺得我等在故意為難你!……「他故意氣得忍不住笑了。
話音未落,聲炸起。
虎頭帽男子身上猛然亮出一層蒙蒙的黃光,黃光閃爍,最終凝聚出一只三頭黃虎,那黃虎虎目居然無瞳孔,盡是血色眼白!
這是其身上的護身密器發動了,受到致命威脅后,自主發動!
三首黃虎朝天咆哮。
浩然宗寅虎真人絕技∶還陽三春虎霸身!
「你……!」虎頭帽男子這才反應過來,忍不住驚呼。
巨大的爆炸聲,紊亂的意勁四射,將空氣炸開,形成一道道氣浪。
只是瞬間,一張大手便拍在三首黃虎之上,沒有任何阻當,攜猛虎下山之勢的虎體,瞬間便被拍碎,直接消失不見。
隨后大手速度沒有任何停滯,繼續落下。
虎頭帽男子的整個頭顱,一下子憑空消失。
隨后血水沖天而起,灑了身旁的司馬鶴,向宵夢一臉。
其余五人,一下子呆住了。
虎頭帽男子,無頭的身子在沖擊力下歪倒,栽在臉上一直有邪魅笑容的俊美男子身上。
后者下意識將其摟抱,猶如情人相擁。
真君級別的武夫,生命力確實頑強,強盛的心臟動力,依舊鼓脹著血水,血水噴灑了俊美男子一臉。
將他鬢角,額發,衣衫,盡數打濕。
他下意識抬頭,眼前多出的是一高大人影。
「特意為難我區區真君,你覺得你配嗎不知死活!」林末若無其事地擦拭著手上的血水,他的臉上也不免濺射了幾滴。
使得整個人更平添了一股殘暴之感。
一時間,無論是自認一直掌控局勢的司馬鶴,還是心中傲氣十足的向宵夢,一旁的黃玉容,紛紛頭皮發麻,氣血上涌。
一股大危機,大恐怖躥上心頭,寒毛直豎!
怎么敢!
林末怎么敢對他們直接下死手!
僅僅因為一句話不對頭
不解,困惑,忿怒,更多的還有恐懼情緒將眾人淹沒。
是的,恐懼,因為太快了!
明明虎頭帽男子身上有著蘊含大真君全力一擊之力的護身秘器,后者還是直接被瞬殺。
就跟秘器是假的一樣!
甚至讓他們都沒有反應時間,只是一個遲疑,便直接一切結束了……
讓虎頭帽男子,浩然宗當代的頂尖天才人物,直接在眾人身前,被一掌拍掉腦袋,當場暴斃。
嗚嗚!
眾人中,唯一沒有出聲的女孩,不知是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直接哭出了聲。
她好似也想克制,最終變成無聲的嗚咽。
「我懷疑此人是千羽界妖魔暗子,專程挑撥七海盟與大周關系,因此情急出手,
抱歉,剛剛用力大了一些。」
血水將林末所立之處潑出一片暗紅,他隨口解釋道。
司馬鶴,向宵夢等人聞言沒有說什么,依舊在努力壓抑呼吸,按耐心中的驚懼。
不敢再出聲刺激林末,只求他們身后的
護道者趕緊出來,出來解決這一切。
而上天好像聽到了他們的祈禱,下一刻,遠處便出現一聲女子的暴吼。
「林君末!滾出來滾出來!!!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恐怖的聲音在天邊不斷回蕩,聲音越來越大,音浪擴散下,甚至焚丘宮周遭,一些實力弱小之人,難受得捂住雙耳。
林末抬頭看向前方。
眼前出現兩道人影,一男一女,倒是熟人。
正是之前才吃過飯,相談甚歡的張秀至與聶婉兩人。
前者此時面色復雜,有疑惑,有不解,也有著憤怒,后悔,而后者,
保養得當,幾乎一言不發,高冷無比的聶婉,直接氣得嬌軀發抖,指著林末,目光落在俊美男子懷中的無頭人身之上。
「區區一個淮州敗家之犬,區區一個外來和尚,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如此放肆的……」
她姣好的面容開始扭曲。
她全然沒想到林末只是受了一些言語擠兌,便直接不顧身份對小一輩動手。
更沒想到,死的是她浩然宗的天才少年……
這讓她回去如何與宗主交代,如何與其父寅虎真人交代!
」林…清涼大師,您有些沖動了,這一時出手的確爽快,但可否想過后續如何處理……您……我……」
一旁的張秀至很是后悔,很是惋惜,歉疚。
他要是早點現身,或許林末便不會出手。
就算出手,他也能攔下,避免慘劇發生,讓事情弄到現在一樣不可挽回。
「怎么處理我在清理千羽界的妖魔逆黨,在清理這世間的污穢,何需處理后續」
林末面色平靜,忽然笑了。
眼中勾玉流轉。
「張秀至,你……莫非也是千羽界妖魔「
他抬起頭,沒有再看那一旁瘋癲的聶婉,看著那一臉后悔,愧疚,擔憂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