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拂過，天邊云卷云舒。
此時自天空中照射而下的陽光，卻是瞬間黯淡了下來。
眾人目光死死看向前方。
只見原本空無一物的天空，忽然一只巨大猶如山的鯨魚，搖著尾巴，向他們游向靠近。
后者皮膚呈淡藍色，上方點綴有大小不一的黑色圈紋，皮膚部分褶皺，于黑色圈紋處凝結出猶如火山巖一般的凸起。
腹部則是滿是彩色條紋，生有細密的觸角。
雙眼大如宮殿，頭頂著一燈塔般的物事，閃爍著淡紫色的光亮。
一眾人在其面前，真正猶如螻蟻比之常人。
光是體型的壓制，便給人一種難以言表的壓迫感。
“這是……”
覺岸真人實力最差，最先繃不住，意勁凝為實質，縈繞于寬大的道袖上。
一雙眼睛，變為珠潤白色。
一道佛打扮的三首六臂法相緩緩凝現于身后。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終于，不止是他，道古風，李神秀等人也不由凝神。
而就在這時，最前面的林末微微抬手，示意不動。
眾人一愣，欲言又止，就在糾結時。
嘩啦。
淡紫色的光亮將眾人淹沒。
如山般大的鯨魚居然從林末等人身上穿過。
十數息后。
紫色光亮消失。
鯨魚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敢情這是……幻象？”覺岸忍不住出聲。
“不一定，我也不清楚。”林末回答，“其氣息很真實，似乎游離于真實與虛假之間，覺岸師叔要是有興趣，可以試試。”
他瞇著眼，目光看向身后，隨口道。
他并沒有說謊，重瞳中的視界中，前者真實無比，但似乎與他們沒在同一個頻道。
就像是平行的兩條線，未曾出現交際。
“這……不會礙我們的事就好，試就不必了。”覺岸真人打了個稽首，心有余悸道。還沒緩過來。
其實他是極富創造，極富冒險精神的。
不然也不能以靈臺傳承結合正一道統，佛道雙修，突破大圣。
但喜歡冒險刺激，不代表儍。
那個巨鯨，單是靠感覺，不用想都恐怖無比。
假的就罷了，要是真的，直接被碾死，他找誰說理去。
待到徹底感覺不到那巨鯨的氣息，林末這才回過身，向眾人點點頭，繼續前行。
越往群山中心走，不僅血獸越來越多，那如巨鯨一般的存在，也開始多了起來。
其中有龐大的山龜，有無足的飛鳥，也有成群的蝶魚。
這些莫名不知來歷的獸類，與之前巨鯨一樣，似乎沒有實體，也不受林末死魂界影響，就那么按著各自的軌跡移動，將林末等人無視。
但氣息都十分強悍。
最弱的蝶魚，任一只散發出來的氣息，都足以讓五朝境大圣戰栗。
而成群的規模，則是成千上萬只……
起初遇見之時，饒使有過巨鯨的經歷，也再次嚇了覺岸等人一跳。
毫不夸張地說，就是這群魚，如若是真的，就是把益州，把赤縣犁一遍都不是問題！
眾人越發小心謹慎、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左右。
隨著不斷前行，前方樹木反而低矮了不少，就連血獸也少了。
猶如一方禁地。
樹木盡頭，則出現一方呈三角形的山谷。
眾人下行，來到谷口。
居然又遇見了之前的蝶魚。
后者是從山谷中游出的，成群結隊，橫沖直撞般，游向遠方。
林末等人等著它們游離后，這才繼續前行。
“這有點像海市蜃樓，但海市蜃樓也應當有實物才對，
老夫昔日曾翻盡朝中異物志，自認也算通識萬物，但卻一樣也不識得。”
道古風低聲道，目光閃動。
“會不會是千羽界的物種？”覺岸問道。
“不是，身上的氣息不一樣。”林末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山谷回答。
他視線好似穿過山石，望向谷中。
“究竟是何來歷，進去便能知道答案。”
他說罷先一步，直接上前。
眾人跟上。
山谷呈三角形，入口是其中一個角，越往中走，漸漸的，視野越發擴大。
地上長滿一些細碎的骨骼碎片。
以及一些血色的爛泥，有些像某種蛋卵的殘殼。
山谷并不大。
只有一千多個平方。
當走至中間時，便能一覽無余。
只是……除了那些奇異不可觸碰的物種外。
“……什么都沒有？”
眾人對視一眼，道古風沉聲道，看向林末。
林末同樣皺眉，仔細打量起周遭。
打量數息后，目光移向前方。
“不……”他輕輕搖頭。
在此處，他能明顯感覺到赤能積攢速度在繼續加快。
已經達到正常而言，吞食元石時的三倍多了。
要知道如今他突破朝無我層次，實現破限后，對于元石的消化，赤能的積攢已經遠超以往。
如今居然還能達到三倍，說明此處絕對不簡單。
林末重瞳緩緩浮現，轉動。
原本五顏六色的世界，開始慢慢線條化。
“這里有東西，只是你們看不見……”
他的視野中，淡綠色的線條匯聚，凝結，在眾人眼前，集束成一通天的大樹。
有無數綠色的流光在其中閃動，樹身上滿是各種細膩的奇異花紋。
仔細看，有些像一只只手，種類不一，性別不同的手，
它們齊齊往上，似乎沿著大樹，想要抓取什么。
而最上方，連天的黑暗樹蔭下，縫隙中，則不斷逸散出白色的煙霧。
在白色煙霧中，林末甚至看見了之前所見到的巨鯨，鰈魚，以及更多的奇異物種！
“清涼，你的意思是？”李神秀明白了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能告訴我這是什么嗎？”林末忽然轉過頭，好奇道。
“？？”眾人一愣，但隨即似意識到什么，身上意勁鼓動。
剎那間，空氣中出現一聲凄厲的尖嘯，林末一把朝身后拍去。
巨大的力量下，周遭氣流被拉扯，直接化作兩道尖銳的透明扭曲刀刃。
原本空無一人的身側，頓時傳來一陣骨裂，悶哼聲。
“他看到我們了，殺了……！！”一聲千羽界語言版本的暴喝。
只是話沒說完，只見林末揮出去的手，駢指往前一點。
又是一陣骨裂哀鳴聲。
“這么多人，看來這的確是個好東西。”林末面色平靜，抬起手，掌心向上，遞至身前。
隨后輕輕一吹……
呼！！
猛然間，狂風驟起。
乍起的狂風中，夾雜著蓬狀的黑絲，以及，濃稠的黑霧。
轉瞬，黑霧彌漫開來，籠罩整個山谷。
一道道人形凝結，但很快便由黑絲纏繞包裹。
最后霧氣填充……
這些人影紛紛跪倒于地，猶如背負有一座座無形之山。
同時，濃稠的黑霧下，一株足足占據整個山谷二分之一，高達數百米的巨樹也現出身形。
林末沒有在意周遭忽然出現之人。
這些家伙，看似強悍，但只是仗著那不知是何來歷的隱身手段，一旦暴露，也就是個五朝中朝邪凈，朝無我層次的選手。
一旦以黑霧封破除那手段，便很好對付。
關鍵是眼前這奇異之樹。
自萬骨林一戰中，黑山真君手中得來的源術六封，雖然只吸到了部分，算是掌握殘缺版本。
但位格很高，具備腐朽，鎮壓，破法等種種特效。
單論威力已經趕超了他掌握的秋蟲之術。
然而對眼前這怪樹，居然只能讓其現形大半。
“你這是……源術六封？你不是兼修的長生一脈與死魂一脈嗎？”
“你又兼修了一門，不怕道化？”忽然，一個略微熟悉的聲音從右側傳來。
“嗯？”林末鼻子動了動，意識到是誰。
轉過頭。
那奇異的大樹之后，一個人影緩緩出現。
其一身黑白長衫，黑發披肩，五官猶如玉石般精致，只是一半的臉，卻腐蝕了大半，只剩蒼白的骷髏。
“俞事立東？原來是你？”林末雙眼微瞇，上下打量起對方。
據北冥道人所言，后者算是益州這邊，千羽界的頂層人物。
像近來發生的大事，其自然參與其中。如此說來倒也正常。
“所以，你要阻我嗎？”林末咧嘴笑道，露出細密鋒利的牙齒。
對方同屬死魂一脈，死魂一脈同根同源，因此在其身上，他也聞到了一股甜美的氣息。
雖然不及心魔太子的心魔界，但似乎別具風味，讓他忍不住食指大動。
“你也想吃我？”俞事立東似乎感覺到什么，答非所問，看著林末。
林末一愣，眨了眨眼睛，被這樣直白一問，不由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說起來，兩人第一次相遇，對方似乎也沒有對他出手。
反而還好心提點了他，小心冥鴉。
說起來，算是對他有恩。
“還好，如果你不阻我，不與我為敵，我不會吃你。”林末想了想沉聲道。
“看來你確實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樣。”俞事立東笑了笑，“死魂一脈，不同于其他十仙傳承，同道皆為死敵，遇見便是廝殺，按理說，你應該吃了我。
被你吃了，總比被心魔吃了好。”
林末沉默了下，感覺對方似乎腦袋也出了些問題。
“我與你沒有恩怨，而對我而言，你也不是必需品，所以我不會對你動手，
至于心魔，他已經死了，至少在赤縣是這樣。”他回答。
“我知道心魔已經死了，他來時我知道，他死時我也知道。”俞事立東回答，不過面上出現不解之色，歪了歪頭：
“只是你為何不吃了我，你不吃我，把我放了，難道不怕我強過你后，將你吃了嗎？”
林末愣了愣，強過他后，把他吃了？
兩人第一次相遇時，他連通幽都沒有，對方是真正洞四大能，有在道祖心魔太子手中活命的戰績。
而現在第二次相遇，一年不到時間，他通幽巔峰，馬上即將洞冥，
而所謂心魔太子，已經被他直接吞了，就連心魔界也大半融入他的死魂界，成為他的資糧。
而對方氣息幾乎沒有變化。
現在這家伙，居然跑到他面前來問他，怕不怕其強大后，把他吃了？
“這個還真不怕，如果你真強到想吃我了，那到時候，我一定對你的滋味很感興趣。”林末笑了笑。
俞事立東沉默了。
“在我能勝過你之前，我欠你一條命，你想要知道什么，可以問我。”
他自然明白為何林末會這樣回答。
這家伙明顯是覺得，他此生都無法將其超越。
不過道理上，似乎確實是這樣。
第一次相遇時，其只是個兼修法門，實力天賦不錯的小家伙，他花費些代價就能將其捏死。
結果第二次相遇，其居然直接將他的仇人，將他都難以抵抗之人，生生吃了。
即使是他，第一時間都無法接受。
這就跟你是個投行老板，專門做天使投資，結果剛投了個小公司，
第二天，這個小公司老板，直接將他這個行業里的巨頭企業給反向收購了。
這算什么？
“欠我一條命？想知道什么？”林末看著俞事立東，自身感知下，沒有在其身上感覺到什么惡意。
眼前之人，還真是有些實誠。
不過也好，他最喜歡與這類人相處共事。
尤其是在對方還對他有用的情況。
“那好，你先告訴我，這是什么。”林末指了指兩人身后，若隱若現的巨樹。
“這是千羽仙種，出自我界第四重萬木寶庫，受諸多道祖仙尊，祈福還愿而成。”俞事立東輕聲回答。
“它的用處是徹底成長后，可接連兩界，促進界融。在界融之前，還可結參果，作為通道，跨界傳輸送人。”
他說著，指了指被一團團黑霧籠罩困住的千羽界之人。
示意后者便是通過此種方式傳輸送人。
“萬木寶庫，道祖祈福還愿，接連兩界……”林末一愣。
所以怪不得靠近此處，他便感覺到赤能積攢速度加快。
要知道元氣出自元石，而元石則是界域融合的產物。
相當于，他直接來到了原產地。
“那怎么阻止，或者說，將其破壞。”林末思索了下，直接問道。
這也是他來此的目的。
畢竟如今他還沒做好準備，真正直面千羽界。
“阻止？破壞？”原本一臉平靜的俞事立東一愣，隨后搖了搖頭，
“千羽仙種出自建木核心，即使仙尊也無法破壞，真正想要阻止，那只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
“勾連的兩界，其中一界崩塌。”俞事立東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