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呼呼吹過,夾雜在浪潮拍打礁石的嘩啦聲中。
遠處天空與大海相連,顯現湛藍色的一片。
林末言語很是誠懇真摯,加上左手中指,依舊帶著的鯀戒,很是增加了可信度。
事實好像也確實如此。
作為赤鯀之人,即使后面實力突破,已經隱隱超過天赤闇,他依舊仗著實力亂來,很是服從組織調令任務。
無論是于海淵與十強海族開戰,還是一同上岸,前往九渡戰線渡江,皆是如此。
甚至于之后,即使他有獨特想法決定,也是提前與天赤闇溝通相談。
可以說對其一直以來,都很是尊重。
此時天赤闇自然想到了許多,目光在林末手指上的鯀戒停留了片刻,
他承認林末所言的真實性,
只是……
“我知道老大你的顧慮,邁向破曉之路,注定荊棘叢生。必須要有強大的實力,堅韌的內心,
后者我們并不缺少,赤鯀之中,沒有怯弱者,沒有迷茫者,更沒有畏難者,
但赤鯀尋日,破曉于前中,意志固然重要,但飛躍一切的實力更不可缺少,
如今赤縣……太小了。”林末輕聲道。
換作之前,他是沒有資格說這話的,畢竟天赤闇算是上一個版本的頂尖戰力。
甚至放到現在這個真君不如狗,大圣遍地走的時代,也算是一方大佬。
是赤縣唯幾幾個具備道祖戰力之人。
但面對真正的頂尖戰力,至少還隔了幾個圈層。
天赤闇沉默,他是第一次海祭時的人物,與尼拉赫處于同一時代。
出身其實并不好,只是一個普通海族。
正常而言,是成不了事的。
不過大族靠資源,常人靠變異。他自己運氣倒極好,自身血脈異化,天賦遠強于尋常海族。
憑借強悍的天賦,茍過一段時間,默默成長,
直至第一次海祭后,才徹底展露頭角。
只是實力雖然強悍,但出身弱小的他,一下占據諸多資源,自然會遭受了諸多打壓。
而正是在那個時期,他殺了許多人,認識了世間的黑暗,最終叛出海淵,成立赤鯀。
一路被圍殺,然后反圍殺,慢慢的,變成了海族中,真正的禁忌存在。
真正做到海族,甚至陸人中的最頂層高手。
只是沒想到,天下無敵,天上來敵。
界域的突然崩碎,天變的驟然來臨,千羽界道祖,甚至仙尊接連出現,一下將局面打破。
如林末所說。
邁向光明的路,邁向破曉的路,注定荊棘叢生,他已經沒有了飛躍一切的實力了。
因為時代……真的變了……
一時間,天赤闇看著被鷗鳥叼著的怪魚,
后者明明在就近海域算是一霸,但在空中,在那堅硬的鳥喙下,如今無論如何掙扎,
卻都無可奈何。
似乎……就如同他一樣。
想到這,他那赤金色的豎瞳,一時也多出了些許迷惘。
“而且老大,你應該知曉,千羽界那十仙,為何會與我等休戰。除卻我展露的實力,更多其實是有外部因素。”林末低聲道。
正此時,天空中原本叼著那怪魚的鷗鳥,忽然驚恐地撲打翅膀,似乎意識到什么。
但下一刻,一團黑影一下將其籠罩。
呼啦。
鷗鳥與鱷嘴魚,一下消失不見。
原地只剩一頭尾部為蛇尾,通體漆黑,展翅足有十余米的鷹獸長唳一聲,消失于天際。
這頭鷹獸實力不差,氣血波動達到了大真君。
而且氣息隱隱有些奇特,像是千羽界的物種。
“就像鷗鳥與魚,再與這鷹。”林末繼續道。
“或許我等與千羽界的差距,沒那么巨大,但即使兩只鷗鳥,三只鷗鳥,與那蛇鷹,其實沒有什么太大的意義。”
無非是一口還是兩口的事。
林末臉上出現慨然之色。
看著臉上凝重與驚異交織的天赤闇,他笑了笑。
“赤縣已經沒有路了,即使入洞天,躍龍門,也收效太小,為什么不趁著這個機會,去更大的天地?”
“即使危機是真的,但你如何確定他們不會在最終成事后,過河拆橋?”天赤闇沙啞的聲音問道。
“不會,他們不敢,就算去了那邊,就算那邊對我們很是陌生,只要我想,殺他們其實并不難。”林末溫聲道。
“這一點,其實他們是知道的。”
他并沒有說謊,如果說此前還是靠打先手,才如此輕松將后者擊敗。
在不斷凝聚重根,外加凝煉絕仙劍種后的他,已經可以做到真正層次上的碾壓。
因為就絕仙劍的掌控上,如今的林末,某種程度,其實已經超越了黑山真君等人。
要是再算上即將覺醒的天賦珠……
“好了,老大,我當然知曉,我的謀劃不可能完全毫無差錯,可以說依舊有出現意外的可能,
但那就如破曉前的黑暗,完全是難以避免的,不是嗎?”
林末笑著,輕輕攬過天赤闇的肩膀。
“至于真要是出現意外,有老大你,也有我,只要我們還醒著,就一定會見到真正的破曉。”
“對了老大,我有預感,祭海之上的境界,到底是什么,如果真到了那邊,我們應該可以找到答案。
實際上,我現在已經有些想法了,和我們此前思考的,其實有很多相似之處。”
林末說著,也來了些興趣,將玄界修仙一道中,天解命土,成就天解,與天解后,于元神,體魄凝刻命紋
同時與天赤闇提出的,‘擴張’,‘修界’兩個層次結合起來闡述。
海族水元修行法與赤縣武道一般,祭海之上,便是天人層次。
但到了這之后,便沒有明確的路了。
而天赤闇提出的‘擴張’一境,在林末看來,其實就像是玄界仙道中的地解。
后者不斷地解命土,得到元神體魄強化,同時以命土為觸媒,接觸法則,增強自身影響力。
其實就是天赤闇所言是‘擴大’。
這一點感悟,隨著林末突破天解境后,更為之深。
區別只是一方還只停留在理念明確,方法摸索階段,一方則已經完全形成體系。
地解九次,命土完善圓滿,達到一種‘擴張’的極限。
而正因為如此,他才越發感慨天赤闇,自家老大的天賦的恐怖。
因為根據黑山真君等人所言,天解層次之后,金靈層次,元神入劫而不滅,命土歸崩于靈,
其實從另一種層次上講,正是其口中的‘修界’!
而天赤闇,則相當于是還在洞冥層次,便獨自摸索出了地解,乃至天解的修行關隘。
“你所言的命土地解,很是奇妙,命土,就像是個載體,這一層次,是在為往后‘修界’也就是你所言的凝刻命紋作準備。”天赤闇輕聲道。
金色的豎瞳中,露出思索之色。
“至于地解九次,這個次數,其實原本應該是個虛數,因為個體之間存在差異,次數應該是不一樣的,就如海島一般,大小各有不同,
但他們靠凝聚命土之法,強行將這個次數固定了。”
林末若有所思。
他明白對方的意思。
這就好比,雖然每個人盤子不同,不過都將其進行了九等分。
這樣一來,想要將盤子填滿,雖然個人總量不同,但需要的次數,都是一定的。
這樣的做法,對于個體而言沒有意義,但對于整個體系,卻很是重要。
類似于前世秦朝統一度量衡。
“意思是我們,無論是海族祭海之上,還是陸人武道天人之境之后,所謂‘擴大’這一層次,也要找一載體。”林末問道。
“武道天人的話,這個載體,可以使用命星,而海族,則用本命海界?”
“這個思路或許可以,但沒有這么簡單。”天赤闇點頭,又搖了搖頭。
“至少思路是對的,本身境界的‘擴大’,是必要的一步,由量變,最后達成質變,無疑要簡單得多,
就像沒有約束的強大,到最后,這種強大其實也沒有意義,
就算沒有壁壘,沒有邊界,我們也要‘創造’一個邊界,一個極限,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破限,以達到質變。”林末輕聲道。
重瞳中,眼神越發明亮。
“而質變的關鍵,應該是落到元神神意之上。”
說起來也很是有趣。
赤縣武道初期,都是靠先養氣血,再強神意,但到天人之后,卻是反過來了,是先養神意,再強體魄。
道理也簡單。
隨著體魄得越發強大,越到后期,只會發展到血肉有靈的層次。
到這個程度,如果神意不夠強大,前者反倒會成為負擔,
就如嬰兒一般,極端噬睡。
當然,后果不可能這么簡單溫和。
當體魄強到一定限度,以至血肉中誕生靈性,
肉身系統便會越發混亂,越發難以控制。
這一點,林末早已意識到了。
早在真君時期,他如果不加以限制自身氣機,就已經能做到影響外界。
這是因為個體強度強到超過外界系統限度。
開始自發影響外界。
類似于水滿則溢,類似于高滲流體,自發向低滲流體滲透。
而到現在,別說自身肉體,甚至就是林末的一滴血,都已經強大到可以形成孤立的個體。
之所以如今還能與常人一般,只不過是他有意克制,克制自身對外界的影響。
林末甚至有某種預感。
如若他真正放開自身限制。
或許如今的他,即使存在,都會對赤縣帶來災難。
這樣想來,或者這也是上古時期,那些證就天人道果的存在,離開赤縣的原因之一?
林末若有所思。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在此之前,我要看看能否根據命土凝聚之法,研究出海族祭海之上的真正道路。”天赤闇沙啞的聲音道。
“至于你所說的天變,傳送陣,我會全力配合你,至于赤鯀與絕仙盟,如果安置,你自己決定。”
“而與千羽界的那邊,你心中有打算就好,畢竟按你所言,時間應該不多了。”
“那我等老大你的好消息。”林末點頭。
有著他的助力,絕仙劍第二道封印甚至可以做到常開,天變幾乎算是進入倒計時,
而隨著天赤闇這邊溝通好,無論是赤縣還是千羽界,都已經算達成一個整體,
畢竟再有異樣的聲音,只需直接鎮壓消除就行,用不著再大費周折,
這樣一來,他只需全力為之后的大事件做好準備就行。
從之前與那詭異笑臉的接觸來看,他其實并沒有絕對的把握將其制住。
畢竟根據兵木三號所言,個體與所謂帝國武器之間的差異堪稱巨大。
所以一些必要的準備是必須。
這個準備,恰好他有。
視野中,屬于天賦珠淡藍色的光幕一閃而逝。
三日后。
一則消息開始于赤縣武林中流傳。
此前聲勢最為浩大的反叛勢力,絕仙盟解散。
部分群體加入赤鯀,部分群體加入大周朝廷,部分群體則加入靈臺宗。
同時間,千羽界中,與絕仙盟同一性質的羽仙道覆滅。
其原本隱藏于千羽界三海外的一方小世界的總部,被天外襲來的一只大手,直接壓滅。
甚至于其所處的小世界,也直接破碎,其中在道祖中也堪稱高手的羽仙道祖,也沒有逃出。
有傳言為第十一仙,那位赤縣末主出手所致。
但無證據證實,只給眾人留下眾說紛紜的猜想。
不過隨著羽仙道的覆滅,絕仙盟的解散,兩界中,幾乎再沒有反抗勢力。
由千羽界十仙與赤縣大周主導下,兩界陷入真正難得的平和期。
在這一段時間內,天變越發快速,
最終,千羽界三海,徹底與赤縣七海海淵相接。
林末與黑山真君等人,幾乎同一時間,出現于七海海淵之中。
而就在這時,赤縣界域之外,廣袤無垠的虛海之中。
某處枯寂的,無虛獸聚集的區域。
一只淡灰色的蝴蝶,不斷于其中撲棱著翅膀。
蝴蝶并不大,翅膀上有著復雜的電子紋路。
但每一次撲棱著翅膀,虛海中,都泛起道道褶皺。
同時那復雜的紋路上,不斷亮起銀色光點,猶如銀色火焰流淌,
遠遠看去,這些紋路,就像一個笑臉。
而在其中,一道道訊息以奇異方式傳遞從遠方傳來,與灰蝶進行著‘無聲’的交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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