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世民駕崩的消息傳到碎葉城的第三日,又一批朝廷的使節來到了碎葉城,這次帶來的便是新皇帝李治正式任命沈行知為安西都護府都護的圣旨。
任命一個正三品的都護,自然不會像三品以下那么隨便了,這次來的官員加隨從都有十幾個,還帶來了李治賜給沈行知的官服,玉帶,儀仗,禮器等物。
就連宣讀圣旨前都將都護府重新布置了一番,整個儀式非常的隆重。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李世民當時只讓沈行知代行安西都護之職,為的其實也是這一天,現在沈行知這個都護是李治任命的,其意義就大不一樣了。
歷來新皇登基,都會讓一些老臣退居二線或者直接告老還鄉,然后提拔一批新貴重臣,這些新提拔的自然是新皇心腹,沈行知作為真正的封疆大吏手握重兵,自然是已經進入了李治的核心集團。
而李治對沈行知也算大方,除了在第一時間送來正式任命,同時還有一系列的賞賜,說起來那些金銀財物都不算什么,最特別的還是改封姜璃為廣陵郡夫人,并且賞賜沈行知一套長安城永昌坊的府邸。
原本姜璃的安陸郡夫人封號中,安陸郡對應的就是此時的淮南道安州,而廣陵郡對應的則是揚州,在唐代二品和三品誥命夫人都是郡夫人,但正如這天下州郡有大有小一樣,廣陵郡夫人是二品封號,等于姜璃的品級又高了沈行知一級。
而永昌坊的位置在長安城可不一般,那是距離太極宮最近的坊市,與東宮也僅有一墻之隔。
那里不是公主府邸就是皇親國戚,也足見李治是有多看重沈行知這位安西都護。
至此沈行知又刷新了一個新的大唐記錄,最年輕的正三品實職。
剛送走了朝廷的使者,沈行知就收到了姜璃和晉陽公主的信。
姜璃的家書倒是些平常的事,只說已經收到朝廷旨意,讓她搬去長安永昌坊的新府邸居住,這幾日她已經在開始收拾東西了,盼著夫妻能早日團聚。
而晉陽公主這次的信就不如往日那般含蓄了,好像李世民駕崩后,這位備受寵愛的公主也突然長大了,她竟然在書信中直接提到長安將有大變,佛門安插的棋子蠢蠢欲動,欲在新皇登基未穩時攪亂天下。
看到此處沈行知便也明白了許多,他一直都知道佛門在朝野內外安插有大量棋子,現在看來李世民和李治他們也是早就知道的。
而根據佛門一直以來的尿性,那就是見不得天下穩定,總是想著方法的攪亂局勢,讓天下陷入紛爭而后催生大量信徒,以此破壞人族氣運同時收割信仰之力。
此時新皇登基,正是天下人心浮動之時,如果此時朝中出現巨變,一些手握重兵的將領再被煽動,那天下很容易就會烽煙四起,佛門套路不外如是。
“李治登基后確實發生了一件大事,荊王謀反一案牽扯了好幾位宗親王爺公主以及幾位開國功臣家族,好像這事還是因高陽公主而起,或許此事依舊與那辯機有關.......”沈行知僅僅通過晉陽公主的一封信便串聯起了許多前因后果。
好在此事也不用他太過操心,沈行知估計這些也是李世民在世時就察覺到的,他遲遲沒有動手一來是要利用自己的死挖出更多的佛門棋子,二來是將這些人留給李治收拾,可以快速樹立新皇的威望,能讓李治更快的掌控朝政。
其實相比與這件事,沈行知更關心的還是晉陽公主信中提到的另一件事,而這件事就直接與武媚有關了。
李世民駕崩,武媚作為李世民的后宮賓妃,雖然也深得李世民寵愛,但是位卑而無子嗣,就必須出家為尼,而她入住的寺廟正是大名鼎鼎的感業寺。
“糟糕,可能我一直都錯怪武媚了,或許她也確是佛門棋子,但是她這個棋子有所不同,恐怕時至今日佛門都從未與她有過接觸,她自己也從未想過為佛門張目,恐怕她真正的轉變應該是從這感業寺才開始吧......”沈行知忽然想到了一個以前被他忽略的地方,一時間竟對武媚有些愧疚之感。
沈行知放下晉陽公主的信,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與武媚也能算是朋友,如果不是出于一開始對武媚的偏見,恐怕兩人的友誼還會更深一些,如果自己不做點什么,實在有違朋友之道。
而且既然猜到了佛門的布置,如果能在佛門改變武媚之前,將武媚拉回正途,就像改變三藏一樣改變武媚,那不僅是對佛門的巨大打擊,更是于大唐于人族有大利的。
“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坐視不理,武媚本是生在官宦之家,入宮后也很快得到皇帝賞識,她識大體知進退,從來都是錦衣玉食,也沒受過什么挫折,如今被困感業寺,算是她人生最大的低谷了。那里生活條件艱苦,還會受到那些惡尼的故意刁難,在這種情況下確實容易讓一個人心性大變.......”沈行知獨自一人邁步在后院之中,他雖然隔著萬里之遙也能想到此時武媚的處境。
事實上沈行知想的一點都沒錯,感業寺雖然是修建于西郊圍場皇家禁苑中的寺廟,但來這里的都是先帝的嬪妃或皇室獲罪的女子,一個個都是沒有后臺,更加沒有離開的可能,每日除了誦經念佛,還有沉重的體力勞動,說是寺院實則比監獄還不如。
沈行知抬頭看著天空,此時新月如鉤正懸于蒼穹之上,他在想該如何來改變武媚?
直接去長安肯定不行,上書李治請求特赦武媚更不可能,這些作法首先不是為臣之道,而且就算這么做了,自己和武媚明明沒什么的,到時候也會有口難辯。
“也就是說還是只能暗中出手,而現在武媚最需要的應該是信心,還有對未來的期望,此時千萬不能讓她心生絕望,那樣佛門定然趁虛而入,看來只有這樣了......小白,又對不住了!”沈行知很快便想明白了,只是最后又默念了一句‘小白,對不住了!’。
只要沈行知有這個念頭,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又要抄李白的詩了,他現在真就逮著李白一直抄,也不知道換個人。
回到書房鋪開信箋,沈行知將早就選好的一首詩滿含深情的寫了下來: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寫完這首詩后,沈行知又拿來一個信封,在上面寫了“武媚親啟”四個大字,不過就在他準備將信箋放入信封時,卻又將信封撕毀,重新拿了一個新的。
他再次在信封上寫了幾個字,而這幾個就變成了“媚娘親啟”。
這一次他將信箋裝入信封,也沒有讓親衛送去驛站快馬送往長安,而是走出書法,在院子里祭出了一柄十二元辰劍。
沈行知對著書信和飛劍一指,直接用元氣將書信固定在飛劍上,而后手指輕輕一彈,那飛劍便射入云霄,朝著長安方向而去。
前段日子沈行知自創功法失敗,但是他對元氣的理解和基礎運用卻達到了一個可怕的高度,這另類版的飛劍傳書,也被他用的是恰到好處。
這飛劍只用片刻便到了長安上空,不過不是直接落入感業寺的。
哪怕沈行知再厲害,也還無法用飛劍精準的定位武媚現在的位置,他只能通過氣息感應,讓飛劍準確的出現在擁有自己毛筆的上官婉兒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