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過后,中層廣場。
這里是大多數祖安底層百姓討生活的地方,窮苦人在這里為皮城的企業進行繁重和危險工作,簡單來說,就是制造海克斯水晶,用來換取生活所需。
這里由皮城各大家族修建了許多高聳尖塔,每一個尖塔,都是一個海克斯水晶生產基地。
尖塔是祖安百姓頭上的壓迫者的符號象征和實際形象。它跨越兩座城,但祖安這邊流著血汗,皮城那邊留下錢。尖塔的頂端是穹頂,商會家族的代表執掌著下面的工人。
而海克斯水晶雖然發往皮城,但尖塔建在煉金男爵的場子里,他們也要從中揩油,所以他們會確保手下養了足夠多的的壯漢,保障工廠的安全。
簡單來說,尖塔就是由皮城佬出錢搭建的重污染,高利潤企業,皮城佬又雇傭了一幫子祖安的黑幫打手看場,提防暴民。
可今天,由米達爾達家族最新修建的一座尖塔,卻被攻陷了!
一頭粉色亂發,戴著護目鏡的女孩趕到時,地面上已經堆滿了尸體。
那些都是幫派份子的尸體,他們是看守尖塔的保鏢,現在已經死絕。
“還是來晚了一步...”
蔚緊咬牙關,她原先被皮城警長委派來執行一項臥底任務,憑借著自己出生與祖安的身份,這項臥底工作進行的還算不錯。
通過與之前舊識,同屬于希望之屋孤兒院的蘿伊幫助,她成功發現了祖安的一個秘密教派。
這個教派鼓動人心,煽風點火,召集了一大票窮苦人和黑幫份子密謀進行暴動,她已經把消息通知了‘小凱’,按理來說做到這個份上,她的任務已經完成,只需要等上面商討完畢,派人下來鎮壓就OK。
但是...
蘿伊也是這個教派的一份子。
蔚放心不下這個女孩,她擔心蘿伊被卷入危險,于是匯報完情報后,又單槍匹馬趕了過來。
憑借著過往的黑幫經驗,她見到這副場面已經有了推斷。
‘地上有雙方的尸體,從打斗痕跡來看,教派成員肯定沖擊了正門,他們人非常多,像潮水一般淹沒了門衛。’
可即便暴動勝利,教派付出的代價也極為慘烈。
看場子的黑幫擁有煉金科技武裝、訓練和經驗,而教派成員只用簡單的石頭和木棍作為武器,這場戰斗,他們殺死了非常多的教派成員。
“蘿伊!”
她的心很焦急,生怕看到最不愿意看到的場景。
蔚在地上的尸堆里尋找了一圈,并沒有找到蘿伊,微微松了口氣。
而就在這時。
尖塔的大門被沖開了!
佩戴著蜘蛛標記的教派成員們一涌而出,他們衣衫襤褸,一個兩個從大門里搬出箱子和一些金屬罐。
蔚根本不敢上去亮出身份,雖然獲得了情報,但她的身份早就暴露,此次下來她又匆忙,根本沒有佩戴那副海克斯科技拳套,戰斗力最多也就是打七八個混混的程度。
于是她保持距離,又在臉上抹了幾把泥土,借機混進人群之中。
教派成員圍著一堆從尖塔里奪來的箱子集合,可蔚到處都找不到蘿伊。
一個男孩站在箱子堆上,蔚認識他,他正是這個教派的首領,或者說...‘神使’。
蔚喃喃自語著:“他們居然信奉著一個虛幻的鋼鐵怪物,真是瘋了...”
神使的臉上有淤青和血跡,衣服被扯爛了。他看上去經歷了激烈的戰斗。撬棍拿在手里,他撬開了身邊的箱子,里面是一排排小巧、閃亮的藍色石頭。
那是人工合成的海克斯科技水晶。
“這是重要的一天!”神使舉起一塊水晶擺出勝利的姿態。“看啊,這是我們獲取自由的工具。這么久以來,我們付出了所有,卻一無所獲。今天,有了它們,我們將扳回劣勢,奪回理應屬于我們的東西!”
還沒等下面的人發出熱烈歡呼,他的慶祝就被打斷了,只聽一陣金屬刮擦巖石發出的可怕而刺耳的聲音,所有人都看向尖塔的墻邊。
有一個黑暗的身影緩緩降下,伴著骯臟火花形成的瀑布。
即使從遠處看,它也巨大無比,一整只手臂被換成了巨大的火炮,軀干被安裝在許多條機械足上,機械足向四面八方伸開,末段是鋒利的尖爪,每一步都在尖塔上刻下深深的傷痕。
隨著它接近,躲在人群中的蔚瞳孔收縮,她看出來上半身隱約是個人類,無血色的肉體被焊接在金屬上,身上還掛著搖曳的綠色藥管,但那些腿只屬于怪物。
或者...蜘蛛。
一如那些教會成員佩戴的蜘蛛標記一樣!
“無畏戰車。”
這個名字從人群中頻頻傳來,就像一句禱詞。
蔚咽了口唾沫,她一直以為那個神使是個騙子,或者是受騙者。
她以為那個生物是他編出來,好給自己召集人手的,但他是真的,整件事突然變得格外危險。
無畏戰車跳到地上,激起一陣云霧和碎石。人們敬畏地安靜下來,他蜘蛛般的腿腳邁開步伐,聳立在他的布道者頭頂。
“您來了,”那個神使狂喜地悄聲說道,“您終于來了。”
“的確,我的見證者。”他真正的聲音像雷電,從鋼鐵熔爐中響徹。“我來了。”
眼前的事情已經不是赤手空拳的蔚能夠解決的了,她對于這點心知肚明。
因此她擠進了圍觀者最密集的地方,一雙藍色的眼睛四下搜尋,一邊尋找蘿伊一邊看著事情發展。
神使從木箱上跳了下來,手里捧滿海克斯水晶。
“偉大的無畏戰車,”神使激動地說,“我把這獻給您,用您兒女們的鮮血贏來的。通往我們解放的鑰匙。”
神使把水晶倒進他主人所剩的一只手上,后退一步準備接受表揚。
“你為什么把這些拿到我面前?”無畏戰車的手微微傾斜,水晶灑到了地上。
教派成員一片寂靜,眼露惶恐,就像是在父母面前做錯了事情的孩子。
最恐懼的當屬于神使本人,他犯了大罪,誤解了‘神’的旨意!
“我不明白。”神使慌張解釋道:“我們為您贏得了財富。有了這些,我們可以購買武器、組成軍隊。”
“你的想法和他們一樣。”無畏戰車用責罰的語氣說完,又看向了人群。
“憎恨皮爾特沃夫的現在,卻尊敬他們的祖先。勤勉、堅定,那些人擁有力量,能夠駕馭我們世界內部的魔法。他們的確很偉大。”
他在稱贊皮城?
蔚能感覺到人群的困惑,因為她也一樣。
這不是個恐怖組織嗎?怎么突然洗白了?
但很快,蔚就知道自己錯了,這確實是個恐怖組織,只不過組織的老大腦子不正常。
無畏戰車繼續道:“但時間久了,他們鑄造的工具變得更加沉重。它成為了離不開的拐杖,然后成為了他們的主人。他們把自己變成了奴隸。他們每次醒來都被這些寶石束縛,沒了它們,傳承至今的文明就將終結。”
“財富是罪惡——不是力量。我那天找到的孩子表現得有價值。是我錯了嗎?”
無畏戰車用手掐住神使的下巴。
“我是您的選擇,”神使哀求道:“那一天。您饒了我。”
“的確。”無畏戰車緩緩點頭。“但我也會犯錯。我只能找到我的失誤,進行糾正。”
神使尖叫一聲,尖銳、短促,無畏戰車扔掉了尸體,立刻忘在腦后。
“我是厄加特,”無畏戰車大笑。
“我聽到了你們,祖安。我聽到你你們心中的輕語,你們希望中和夢中的我。不同的名字、不同的稱謂。解放者。神。我現在直接對你們說,我不是那些東西。我是更偉大的存在。我是一種理念。”
“我是這個世界的反省,我是力量與軟弱之間偉大對抗的回響,我們每個人的靈魂,每一次呼吸,都是這場偉大對抗的一部分。我無法成為你們的神——我沒有那樣的力量。我只能提供給你們一次考驗,讓你們知道自己是否擁有足夠的力量成為你們自己的神。”
一種惡心的感覺順著蔚的脊背往上爬。厄加特示意了一下他身上的藥管,兩端分別連著機械身軀和口鼻處的面罩,然后他舉起金屬罐。上面貼著警告標志:劇毒,毒藥。
“這個金屬殼里面是我現在呼吸的空氣。我把它吸進去,征服它,因為真正的解放是由內而外的。這就是我們傳達給敵人的信息,那些想壓迫我們的人。”
厄加特的視線掃過人群。“你們之中誰有力量追隨我?誰來把這苦難納入自己體內,并堅持下去?”
教派的每個人都雙膝跪地,渴望接受洗禮。
“厄加特!”他們狂叫。“厄加特!厄加特!”
“很好。”厄加特把手放在金屬罐的閥門旁,蒼白的手指握成利爪的形狀。“那就試試吧。”
蔚面色蒼白,踉蹌后退。
她已經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么,可她沒辦法阻止。
這個名為厄加特的鋼鐵怪物,是一個吸入了過多煉金毒氣的瘋子,他的目的只有一個,要讓皮城和祖安的人都沐浴在他呼吸的煉金毒氣之下,實現真正的平等。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恐怖的狼嚎響起!
一頭渾身發紅,猶如燃燒著火焰的巨狼飛撲在尖塔的墻壁上!
它渾身肌肉虬結,眼冒紅光,橙色高溫的利爪將鋼鐵墻壁融化,注視著在場的眾人,嘶吼一聲。
“鮮血!好多鮮血!”
此起彼伏的嚎叫鬼聲音讓蔚面如白紙,沒有比這更加糟糕的情況了,大型恐怖現場居然又來了頭怪物。
作為曾經祖安的一分鐘,蔚當然知道它,整個祖安沒幾個不知道它的。
窄巷里的恐懼,狩獵殺手的狼人,祖安怒獸,嚎叫鬼,沃里克!
她以為這就是最糟糕情況,可她很快就發現自己又錯了。
嚎叫鬼從尖塔一躍而下,撲倒在一個男子的腳下,在他背后如臣子一般低吼著。
“恭迎鮮血的主人,血腥親王!阿卡多殿下!”
這番姿態和言語讓所有人都知道了,原來嚎叫鬼是跟著‘老大’來的。
而這個老大,擁有古老王國一般的名字和稱號。
他是一個頭戴禮帽,有著蒼白皮膚,披著暗紅風衣的男子。
見到所有人目光都看著自己,男子笑著摘下了帽子,抬起頭,猩紅的墨鏡注視正皺眉審視他的無畏戰車。
他開口說出了自己牌面登場后的第一句話。
“老徐,我找你好久了,原來你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