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自在的三萬御直軍，用了三天時間才趕到宜寧城下，在之前就收到消息的宜寧城，早就緊閉了六扇城門，嚴陣以待。
“不好打啊。”
看著城門緊閉的宜寧城，莫自在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上次打詔遠城，完全是仗著詔遠城內的守軍數量不足，他們幾個金身境突襲才能這么快打下來，可如今的宜寧城，光正卒就有五萬之眾，還用上次的辦法肯定是行不通了。
而若是硬啃的，那御直軍付出的傷亡可就要大了去了。
“確實有些棘手。”
楊彥章也是眉頭緊鎖，宜寧城不光城高池深，而且四面都是護城河，若不是他們這次帶足了攻城器械，恐怕連城墻都上不去。
其實以御直軍的實力，進可攻退可守，若是不怕耗費時間的話，把城一圍，根本就不用任何傷亡就能活活耗死他們。
可現在大周的局勢動蕩的厲害，御直軍不可能有這么多時間耗在這里，所以唯有速戰速決，哪怕傷亡大些那也沒辦法。
“這次就別讓赤焰龍騎參戰了，讓他們先把護城河填了，然后在外圍戒備就好了。”
莫自在想了一下，然后開口說道：“現在強攻肯定不可取，所以等一下城內的消息，看有沒有機會吧。”
雖然有加速器在手，就算將手中的御直軍打光了，莫自在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拉起來一支戰斗力不弱的隊伍，但這些御直軍可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個個數字。
最主要的是，這些還都是自己人，所以如非必要，莫自在也不會讓他們去硬啃這座堅城的。
“也好。”
楊彥章點了點頭，讓麾下的赤焰龍騎會填護城河，而他自己則是拿出了宜寧城的地圖，在看了一會之后，他對著莫自在開口道：“王爺，我先帶人去查看一下周圍的地形。”
“地形？”
莫自在微微有些不解，地形這東西大軍開拔之前斥候早就查清楚了，還用的楊彥章親自去看嗎？
不過他看楊彥章堅持，倒也沒說什么，反正城內的守軍是肯定不敢出來的，楊彥章在不在影響不大的，“行，那你去吧。”
以楊彥章的實力，莫自在也沒必要擔心他的安危，所以看著他帶了一隊人縱馬朝遠方趕去，便不再多問，自己也繞著宜寧城逛了一圈，想看下有沒有什么可用的破綻。
宜寧城雖然大，但在莫自在的烈焰的腳力下，只是一小會的功夫他便轉了一圈。
“難搞。”
看完之后的莫自在回到營帳直搖頭，不得不說，這扈明打仗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城上的守軍戒備森嚴，軍械布置的也很均勻，根本沒有很明顯的死角。
他們這幾個金身境若是闖到城墻之上，恐怕發揮不了多少實力就會被那些床弩跟弧矢給逼下來，根本沒有多大的意義。
“難道真的要強攻嗎？”
就在莫自在在營帳之中犯難的時候，出去勘察地形的楊彥章趕了回來，“王爺，我這邊有點收獲。”
“嗯？”
莫自在有些詫異，楊彥章不是去勘察地形去了嗎？哪來的收獲，難道是抓到了宜寧城中的斥候？
“王爺稍等。”
看莫自在有些不解，楊彥章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讓人根據宜寧城附近的地形做了一個栩栩如生的沙盤。
等做好之后，楊彥章指著沙盤上的一條河流，對莫自在說道：“王爺請看這里。”
“千浪河？”
莫自在不解的看著楊彥章所指的那條河，不明白他想說什么。
遠陵郡是一片平原，地勢開闊，山地很少，而一般像這種地形，水肯定少不了的，遠陵郡自然也不例外。
在遠陵郡的郡內，一共有三條大河，分別是溪陵河，大沱河，和楊彥章所指的這條千浪河。
這三條河波瀾壯闊，自北向南，在即將出遠陵郡的地方匯合，一塊并入大周境內最大的一條江，九曲江內。
而宜寧城當初就是因為這里地靠千浪河，利于灌溉，才在這里建城的，甚至就連宜寧城的護城河，都是從千浪河里引來的水。
“王爺有所不知，如今正是秋汛時期，千浪河的河水泛濫，現在的水位很高。”
楊彥章拿過一支炭筆，在地圖上畫了一條線，直接將千浪河跟宜寧城連了起來，“若是堵住千浪河的下游，將河水引到宜寧城，那么宜寧城將瞬間成為一片汪洋。”
“嘶”
莫自在聽到楊彥章這話，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然后用怪異的眼神看了一眼楊彥章，這廝長得白白凈凈的，但這心腸可不是一般的黑啊，宜寧城可是有幾十萬的百姓在呢。
這要一放水，宜寧城都泡了，那幾十萬百姓焉有活路？
而且之前他不了解，但現在的他可清楚，水攻這事可不是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就能決定的。
就說當年二爺在樊城水淹七軍那一次，他淹完之后是痛快了，但后果卻是樊城最少一整年都顆粒無收。
當然了，打仗的時候有損失那是難免的，為了能贏淹一個樊城根本就不算什么，畢竟三國那時候都亂成一鍋粥了，你不淹樊城樊城在別人那里你照樣也得不到一顆糧食，所以淹了樊城能打勝仗，那實在是再劃算不過了。
但現在的情況不同啊，這宜寧城本來就是自家的城，雖然現在在扈明手中，但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打下來，更何況現在大周正是缺糧的時候，經不起這么糟蹋啊。
所以若是為了奪下宜陽城，就決堤淹城，那他還如不上御直軍硬啃呢，那樣好歹還能劃算點。
“這不妥吧？損失太大了，得不償失啊。”
莫自在連連搖頭，想了一下之后，他又說道：“而且，千浪河的水位雖高，但有這么遠的距離，想引過來把宜寧城淹了，也不太現實吧？”
能給城池選址的工匠，不管是在前世還是現在，都是風水一脈的大拿，只不過這個風水指的并不只是玄學，更多的則是勘察地理的知識，所以由他們這些專業的人士選出來的城址，絕對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淹的。
否則的話，在前世也不會就只有那幾例水攻的戰役名留青史了。
“一般人做不到，并不代表我們做不到。”
聽莫自在這么說，楊彥章不由得笑了，“我們有兩萬體修武者，別的不敢保證，但伐山開河對于我們來說卻并不是難事。”
“說起來，當年先皇之所以能無往不勝，就是因為他把鳳衛軍利用到了極致，要知道當年的鳳衛軍風格就是神鬼莫測，像這種攻堅戰，他們幾乎沒有參與過。”
楊彥章是莫從意的學生，所以對莫從意的事跡比莫自在知道的還清楚，當年莫從意仗著手中的鳳衛軍，遇山開山，遇河斷河，幾乎是想出現在哪里出現在哪里，敵軍根本無從預測。
而這么一支神出鬼沒的軍隊，實力又強悍，還有十萬以上的輔軍聯動，根本就沒人能擋得住。
所以從某種方面來說，現在的莫自在，吃虧就吃虧在軍隊數量太少了，不需要多，有個十萬人，你看哪個世家還敢呲牙。
“哦，這倒也是。”
聽楊彥章這么說，莫自在有些恍然的點了點頭，對于普通士卒來說，將千浪河改道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工程，但對于御直軍來說，這事就輕松許多了，估計若是全員動手，用不了七天，就能重新挖出一條新河道出來。
至于楊彥章說的鳳衛軍當年的往事，他懶得多問，反正有加速器在手的，遲早能將御直軍給擴充到十萬人以上，到時候超過他父皇的成就，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還是有些不妥。”
莫自在想了一會之后，還是搖了搖頭道：“損失太大，得不償失，還是先緩緩吧，等徐伯遠那邊的情況，若是失敗了，再考慮是強攻還是水淹也不遲。”
“王爺誤會我的意思了。”
楊彥章面帶微笑的解釋道：“我的意思并不是一定要用水攻，而是做出水攻的姿態，并且讓他們知道，我們有水攻的能力。”
“嗯？”
聽楊彥章這么一說，莫自在瞬間就反應了過來，“你的意思是，逼他們出城？”
“沒錯。”
楊彥章點點頭，開口說道：“宜寧城本來地勢就不高，若是千浪河改道，宜寧城焉有活路？”
“到了那時，他們的下場恐怕比被我們破城還要凄慘。”
“所以只要我們做出一副引水攻城的姿態，我就不信城中之人還能坐的住，而他們若是因此棄城野戰話……”
楊彥章說到這里，臉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神色，“別說是五萬正卒，就是十萬，我也保證讓他們有來無回。”
“有理。”
莫自在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然后下令道：“既然如此，就將營地后撤三里，給他們騰出地方，好讓他們出兵。”
“然后抽出一半御直軍士卒，從宜寧城下開始，向千浪河的方向挖掘河道。”
“喏！”
看莫自在同意了自己的方案，楊彥章應了一聲，然后直接出門重新安排扎營的事宜。
他這個計策乃是陽謀，明擺著就是要讓城中的人看出來，他們想要放水淹城，他要看看，扈明知道這種情況，還能不能坐得住，而且就算他能坐得住，他就不信城中的那些世家還能坐得住。
城頭之上，扈明正在觀察莫自在的軍情，正看的好好的時候，突然發現莫自在的大軍居然往后撤了三里，就連那些正在扛著盾牌填充護城河的赤焰龍騎，居然也都離開了。
“怎么回事，是其他地方發生了什么變故嗎？”
看到這種情況，扈明第一個想法就是大周有了新的情況，莫自在要撤軍了，只是過了一會他才看出來，莫自在并沒有撤軍的意思，而是將軍營往后撤了三里。
“這是什么操作？”
扈明看的有些迷惑，離這么遠還怎么攻城，難不成要士卒先跑好幾里路，然后再攻城，體力再好也不是這么消耗的吧？
而且，營地離的這么遠，真要是攻城時有什么意外，莫自在想要撤軍回營地防守都不可能，這不合常理啊。
扈明看著這情況，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抬頭看向周圍的一些世家家主，開口問道：“你們覺得，莫自在這是何意？”
“八成是怕了吧。”
一個家主有些不屑的看了一眼城外的大軍，開口說道：“看到我們宜寧城難以攻打，八成是生了退意，離遠一點做個樣子，估計用不了幾天他們就會撤軍了，不足為慮。”
“呵”
扈明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了一眼說話的那個家主，然后便從他身上收回了目光，自己也是蠢貨，居然想到去問他們，他們這些人，搞內斗比誰都在行，問軍事，未免也太抬舉他們了。
似乎是看出了扈明眼神里的不屑，一個世家家主淡淡的開口道：“不管莫自在想做什么，我們只需要守著宜寧城不出去就好了，有城墻和這么多的軍械防守，他做什么都沒有用。”
“這倒也是。”
扈明有些意外看了一眼那個家主，沒想到這些人中還有有聰明人的。
感受著扈明眼神中的變化，那名家主什么都沒說，他們是喜歡爭權奪利不錯，但若是因此就覺得他們都是蠢貨，那未免也太小瞧他們了。
能執掌一個家族，若真是蠢貨，家族早就被人瓜分干凈了，怎么可能存活到現在，只不過扈明對他們有偏見，他們也懶得解釋罷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例外。
想到這里，這名家主不動聲色的挪動了一下腳步，離之前說話的那個家主遠了一些。
這個蠢貨，若不是因為他老爺子還沒死，他的家族早就被他敗干凈了，怎么可能還有資格在此大放厥詞。
不過聽說他那個老頭子身體不太好，估計這幾年就要不行了，到了那時，自己可得好好想想，怎么從他家撕下最大的一塊肉。
扈明不知道這些家主在心中打什么主意，他在城墻上看了一會，沒看出什么所以然來，因為擔心莫自在用什么詭計，所以本來只是來巡視一番的他，索性留在城墻上不走了。
只是等到下午的時候，他突然發現了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因為莫自在營地那邊，出來了很多人，但手中拿著卻不是兵器，而是一些簡易的鐵鍬和鎬子。
“他們，這是要往城內挖地道？”
扈明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那些御直軍的士卒，這是哪個天才想出來的主意，難道他們就不知道，像這些主要的城池，下方都是用特殊石料加固過的嗎？
想從下面挖地道入城，而且還是這么明目張膽的挖，他們未免也太天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