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養不熟的狼崽子
第四百四十三章養不熟的狼崽子
在司徒耀死后，他留下的那些親衛，有部分選擇了自殺殉葬，剩下的一部分便跟著潰兵一起投降了莫自在。
將這些潰兵帶回去之后，莫自在將楊彥章召了回來，然后跟韓瞿一起收攏安置這些潰兵。
二十幾萬大軍，被斬殺的有十余萬，剩下的十多萬潰兵，他們收攏了大概八九萬，剩下的那四五萬士卒都趁著莫自在沒空管他們，悄悄逃走了。
對此，莫自在懶得管，也根本管不過來，光是受降的這些降卒就耗費了他們四五天的時間，哪有空去找那些逃走的潰兵，更何況這些家主死的死，抓的抓，只跑一些士卒影響不大的。
而就在莫自在收攏這些降兵的時候，遠在定州的北安王莫元吉剛剛收到一封信，這是司徒耀為了催促他出兵給他寄的最后一封信，或者現在來說應該是絕筆信了。
“坐山觀虎虎逞兇
隔岸觀火火焰紅
游魚只道江波涌
戰火彌天旱死龍。”
莫元吉輕聲念出這四句話之后，房間內的氣氛變得稍微壓抑了一些。
而賈昱則是沉默了好久，他將攥緊的拳頭放在背后不讓莫元吉看到，然后輕聲問道：“王爺，司徒……司徒耀，他……他真的死了嗎？”
“這四句，是戲文里的詞，說的是古時候，兩個弱勢的諸侯，為了對抗最強的一個諸侯，共同聯合的故事，而這四句，就是其中一個謀士為了全兩方勢力聯合說的話。”
莫元吉沒有理會賈昱，自顧自的說道：“可問題是，我那侄子，什么時候就成了最強的勢力了？”
說到這里，莫元吉抬頭看向賈昱，開口問道：“賈昱，你說我之前選擇按兵不動，是不是真的錯了？”
“王爺，不管是對還是錯，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賈昱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一句。
而莫元吉卻很清楚，司徒耀五十萬大軍，居然會敗的這么慘，就連司徒耀本人都死在了戰場上，這說明莫自在對上這五十萬大軍，擁有絕對的優勢。
在之前他收到司徒耀催促出兵的信件時，還以為司徒耀是想算計他，所以故意夸大了事實，所以哪怕是賈昱勸說過他幾句，他也并沒有將司徒耀信中的內容當真，畢竟司徒耀說的太夸張了。
什么刀槍不入速度飛快的重騎兵，以及可以碾壓所有精銳的新兵，還有能射千米遠的弓箭，這不都是在胡說八道嘛。
可現在隨著司徒耀的身死，他們這才后知后覺的發現，這些事情，似乎都是真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莫元吉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才會如此頹廢，因為莫自在如果真的這么強，那就算他手中有這十萬邊軍也沒有任何用處的。
畢竟，若是十萬邊軍對五十萬江南聯軍，那他就算是能贏，也絕對是慘勝。
可現在，莫自在輕輕松松的滅了五十萬聯軍，還把司徒耀都給殺了，誰強誰弱，這種事根本就不用考慮了。
更何況，在京城還有幾萬羽林軍沒動呢，若是對付自己的時候，莫自在再從京城調出來一部分羽林軍，那自己更沒得打。
“呵，意義？”
莫元吉深深嘆了口氣，然后語氣有些沉寂的說道：“那你說，現在說什么有意義呢？”
“要不干脆降了算了。”
說到這里，莫元吉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突然嗤笑一聲，道：“剛好，我除了把定州占了，別的還什么都沒來及做呢，再加上之前還給他送了一萬邊軍的情分，想來若是投降了，我那侄子最多也就把我圈養一輩子，應該也不至于趕盡殺絕。”
說這些話的時候，莫元吉的眼神有些悲涼。
當年，老爺子病重，太子那個蠢貨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眼看著皇位近在咫尺了，結果突然殺出來一個莫從意，到手的皇位飛了不說，他還被迫從京城躲到了天寒地凍的北境來。
現在吧，好容易等到莫從意死在他前面了，他費盡心思奪取了天門軍的掌控權，為的就是等時機一到，自己再度奪回原本就應該屬于自己的皇位。
結果，自己足足等了三年，眼看著時機就快成熟了，又突然橫空殺出來一個莫自在！！！
每次都在自己將要成功的時候出來打破自己的希望，自己上輩子是欠這對父子的嗎？他們為什么要這么折騰自己？
看著頹廢的莫元吉，賈昱沉默了好一會，然后拿起酒葫蘆狠狠的灌了一口。
只是，跟平時喝酒為了過癮不同，此時賈昱喝下這一口酒之前，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的，這說明他的心情十分不平靜，喝下這口酒，更多的是為壓下他心中的繁雜的情緒。
“王爺，我們還有希望！”
喝完酒之后，賈昱似乎在心中拋卻了什么負擔一樣，眼神帶著些決絕的看著莫元吉，然后開口說道：“既然進不得，那不如退一步海闊天空！”
“退一步？”
莫元吉沒聽明白賈昱的意思，開口問道：“往哪退？回北境嗎？沒用的，莫自在不會放著我不管的，在北境跟在這里，沒有區別。”
“不，不是北境。”
賈昱一把扯過掛在墻上的地圖，然后將它鋪在桌子上，用帶著汗漬的手指，狠狠的點在了地圖上的一個地方，“我們，往這里退！”
莫元吉仔細看去，發現賈昱指的位置，居然是鄢陵山之后，也就是草原蠻族現在所在的位置，他不由得怔了一下，還以為賈昱是喝多了亂指呢，“賈昱，你指的可是鄢陵山之后，蠻族現在可都……”
說到這里，莫元吉猛地頓住了，他突然想明白了賈昱話中的意思，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然后看著賈昱怒聲說道：“賈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我知道。”
賈昱沒有絲毫畏懼的看向莫元吉，冷靜的回答道：“如今在鄢陵山鎮守的，除了寇宜之外，還有四人。”
“若是其中兩人想要奪權動手殺了寇宜，那我們就有足夠的理由插手鄢陵山的防務了。”
“你……”
莫元吉仿佛第一次認識賈昱一樣，他震驚的看著賈昱，開口說道：“他們四人中，居然也被你滲透了？”
“嗯。”谷
賈昱默默的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我之前就跟王爺說過這些事，只是王爺沒有問，所以我也沒有說的太詳細。”
“不只是他們，就連韓瞿手下都有我的人，可惜，韓瞿手下的那個人，剛到京城就被殺了，不然我們如今也不會這么被動。”
“難怪……”
莫元吉喃喃的說道：“難怪你之前會讓我將韓瞿那一萬邊軍給莫自在送去，甚至還提議讓我把孫慶他們也送過去，原來你是早有安排啊。”
“韓瞿是真心投靠的，但他手下卻有你的人，同理，孫興和胡冉應該也是真正心向朝廷的人，所以有他們兩人在，你剩下的兩個真正的奸細，就不會太顯眼。”
“好手段，好手段。”
莫元吉說完這些之后，便開口說道：“不過，我這個破廟太小，容不下你這尊大神，賈先生還是另謀高就吧。”
“王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賈昱并沒有分辨什么，而是最后開口勸說了一句，“蠻族雖兇殘，但也不是不可用。”
“不管蠻王兀良合現在有什么謀劃，只要王爺答應將定州以北許諾給蠻族，那他定然不會拒絕，到時候，只要使用得當，那么幾十萬蠻族都會變成王爺手下的精銳之兵。”
“如此，莫說是區區朝廷，就連衛魯鄭三國也根本不算什……”
“閉嘴！”
莫元吉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打斷了賈昱的訴說，他冷冷的看著賈昱，開口說道：“我莫氏子孫，世世代代鎮守大周，抵御蠻族，如今你居然想讓我引寇入關？”
“我告訴你，我莫元吉就算是死在這里，也不會做這種事的。”
“若非看你這些年為我盡心盡力出謀劃策的份上，我剛才就已經將你斃于掌下了，現在，你給我滾出去！”
自從賈昱來到莫元吉帳下當謀士之后，這還是莫元吉第一次對賈昱發這么的脾氣，只是賈昱也不生氣，他站起身來，開口說道：“王爺，請容昱說最后幾句。”
“如今局勢，若無變通，以莫自在的容人之量，王爺最好也是一個圈禁到死的局面，但您的子女到時候會有怎么樣的下場，不知您是否考慮過？”
看著莫愿意有些變幻的神色，賈昱繼續說道：“還有，之前莫自在與兀良合交易五千匹赤血龍驄這事不知王爺是否記得？與虎謀皮之事，莫自在做的，王爺便做不得嗎？”
說完，賈昱也不再多言，直接轉身朝著府外走去，只是出府之后，走到無人之處的時候，賈昱的身子一軟，險些癱倒下來。
“義……義父……”
賈昱伸手扶住一顆樹，才勉強讓自己的身體沒有倒下去，只是他看向南方的眼睛里，卻充滿了絕望。
沒有人的能力是天生就有的，賈昱自然也不例外，能成為北安王府中的首席謀士，除了他的天賦之外，更多的則是來自后天的培養。
而將他培養起來的人，正是司徒耀。
作為司徒耀的義子，他被司徒耀從小養到大，這是這事并沒有對外透露過，就連司徒耀的三個弟子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在謀略方面天賦驚人的他，因為在司徒耀手下很難有發揮的余地，所以他主動申請去當間諜，本來按他的意思，是打算去莫從意身邊的，只是司徒耀擔心他的安危，才強行把他派到了莫元吉的身邊。
而他也沒有辜負司徒耀的期望，只是幾年的時間，就取得了莫元吉的信任，并以弱冠之齡成功的躋身為莫元吉府上的首席謀士。
司徒耀之所以對莫元吉沒有太大的擔心，其底牌就是賈昱，只要有賈昱在北安王府中一日，那莫元吉面對他就沒有絲毫勝算。
只是他怎么也沒想到的是，還沒等到他們雙方對決呢，突然殺出來一個莫自在，直接就把他給滅了，所有謀劃，盡皆成空。
賈昱站在樹旁邊站了很久，才稍微恢復過來，剛才在府中得知義父身死的消息之后，他用了很大的努力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只是控制住情緒又能如何呢？義父死了，自己待在莫元吉麾下還有什么意義呢？自己這些年的努力，也沒有了任何用處。
如今，義父死了，自己也該回黔川郡了，只不過在走之前，他還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給義父報仇！
想到這里，賈昱的眼神變得十分狠辣，既然北安王勢單力薄，那他就為北安王找一個盟友。
莫元吉此人野心甚重，再加上當年錯失皇位一事，已經快成為他的心魔了，所以以自己對他的了解，他最后肯定會同意自己的計劃，跟蠻族合作，聯合對付朝廷的。
至于莫元吉跟蠻族聯合之后，大周會不會生靈涂炭，這些事賈昱壓根就一點都不在乎，義父都已經死了，這些人的死活，跟他有什么關系呢。
只是今日自己跟莫元吉說了這些不該說的話，他八成也能猜到自己的身份了，所以日后想要脫身，就需要好好布置一下了。
不過無所謂，在北安王府中這么多年，他也不是白待的，雖然說不至于能取代莫元吉，但想脫身還是沒問題的。
現在，他只需要回府，然后靜靜等待莫元吉的召喚就好了。
“混賬東西，白眼狼，養不熟的狼崽子！！！”
賈昱走后，莫元吉幾乎將屋中所有的東西都砸了一遍，其實作為當年差點就當上皇帝的皇子，莫元吉絕對沒有司徒耀跟賈昱想的那么無能，最起碼自己首席謀士究竟是是么人，他還是知道的。
只是他手下實在沒什么像樣的謀士，再加上當年賈昱年齡不算太大，所以他便把賈昱給留下來了，而且還禮遇有加，為的就是將賈昱給留下來給他安心當謀士。
當然，他并沒有想過讓賈昱叛變司徒耀，因為他知道那不現實，所以就在暗中對賈昱稍加防范，等到日后真跟司徒耀對上了，那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提前殺了賈昱的。
只是沒想到，如今司徒耀居然會提前身亡，這讓莫元吉有些意外的同時，心中其實還微微有些欣喜。
在他想來，司徒耀一死，那自己對賈昱這么好，自然就能收獲他的忠誠了，甚至還能順便將黔川的勢力給謀劃過來也說不定。
所以他今天除了真覺得不是莫自在對手有些悲涼之外，其余的頹廢，有一大半都是演給賈昱看的。
結果沒想到，賈昱為了給司徒耀報仇，居然毫不猶豫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而且還沒有絲毫投靠自己的意思，這讓他如何能忍。
“影衛，去將那個養不熟的狼崽子給除了，順便將他在府中安插的暗子，也一并給清了。”
恢復冷靜的莫元吉，語氣有些冰冷的對著暗處吩咐了一句，“既然養不熟，那就殺了吃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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