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武承嗣不說話,武媚微笑道:“本宮只是讓你去試試,做不好也沒關系,咱們再想其他辦法。”
“侄兒只是有些擔心,如果真與那些王爺們發生沖突,只怕陛下會出面干涉。”
武承嗣雖然是鐵桿女皇黨,但也不愿意被女皇推到最前面,去干那些盡得罪人的事。
武媚搖頭笑道:“你這孩子,莫不是以為本宮讓你去辦那些王爺吧?”
“那您希望侄兒怎么做?”武承嗣直截了當的問。
武媚微笑道:
“本宮打算封你為揚州大都督,你別的什么也不用做,只需暗中收集他們的證據就行。到時候咱們再挑選一名合適的人選,讓他出面舉證這些王爺。”
武承嗣暗暗心驚,只怕這名“合適的人選”下場不會太好。
只聽武媚繼續說道:
“等我們與他們爭斗的最激烈時,咱們再退一步,放棄這顆棋子,陛下也就不好說什么了。事情到那個地步,李氏諸王聲望受到巨大打擊,他們在江淮的勢力也就土崩瓦解了。”
好家伙,直接成了棄子。
武承嗣心中并不同意武媚這種做法,但就算他現在有些實力,也還不足以教武媚做事,只得說道:“侄兒知道該怎么做了。”
武媚十分滿意,笑道:
“你的能力本宮很放心,這次去揚州你可要小心一些,如今那些李姓王爺們最恨的兩人,便是本宮和你了。”
武承嗣趁機道:“姑母,侄兒想帶諸葛寺卿同行。”
“可以,本宮再給你派五千千牛衛隨行,以防出現不測。”武媚一口答應。
武承嗣心中一動,道:“姑母,不如將王方翼調給侄兒聽用吧。”
武媚皺眉道:“承嗣,你知道王方翼的出身嗎?”
武承嗣自然知道,王方翼是王皇后的族人,故而一直受到武媚打壓。
但武承嗣現在最看中的是提高自己在軍中的影響力,王方翼從軍多年,又精于戰事,很受士兵愛戴。
若能將他收入麾下,將大有裨益。
“姑母,王方翼是一員良將,以后也許能派上用場,侄兒正好通過這次機會,考察他是否能為咱們所用。”
武媚想了想,點頭道:“也罷,你心中有數就好。”
出了皇宮,武承嗣直奔大理寺,分派姚建帶人去湖州調查,聶子云帶人去泉州調查,諸葛父子則跟著他去臺州。
次日,武承嗣被封為揚州大都督的旨意頒下,太平公主、蘇定方等人得知后,立即去了郡王府詢問。
太子正準備摒棄前嫌,拉攏武承嗣對付沛王,得知這消息后頗為失望。
沛王李賢卻不同,立即召集手下心腹商討此事。
沛王府書房。
鄭遠寧陰沉著臉道:“殿下,只怕皇后已經察覺到李氏諸王都一致支持您,所以讓武承嗣親自下江淮,削弱各位王爺在江淮的實力。”
李賢凝重道:“本王也有此懷疑。”
王府總管萬俊笑道:
“王爺,您何必擔心,武承嗣雖然能打仗,但畢竟年輕,哪里斗的過江南那些王爺們。”
張柬之沉聲道:
“不然,武承嗣在處理蘇定方案和李云仙案的事情上,所表現出的手段十分老練,這樣的人絕非只會打仗的莽夫。”
陳子昂皺眉道:
“今日中書省還傳出風聲,刑部尚書閻立本因調查火鳳社不力,被武皇后訓斥了一頓,有人說他這尚書位子是保不住了。”
沛王長嘆一口氣,道:
“這便是武氏的厲害之處,她早就想換了閻立本,但又找不到理由,因此故意讓他負責火鳳社的案子,只要他抓不到人,便有理由撤下他。”
陳子昂道:“這件事說不定與武承嗣被封為揚州大都督有關,殿下,您說武承嗣去江南,會不會是沖著火鳳社去的?”
鄭遠寧瞥了陳子昂一眼,淡淡道:
“陳長史,你以為武承嗣是誰?就算火鳳社造過反,武皇后也不可能派他去對付火鳳社。”
萬俊笑道:“可不是嗎?也只有江南的諸位王爺,才會逼得武氏派出武承嗣出馬,不過別說武承嗣了,就算那老女人親自出馬,也沒有用。”
沛王冷冷看了萬俊一眼,道:“你說誰是老女人?”
萬俊本以為沛王對武媚恨之入骨,這才語上故意貶低,沒想到馬屁拍到馬腿上,急忙道:“小人失,請殿下恕罪。”
沛王冷冷的道:
“武氏的手段十分厲害,不然當初王皇后和蕭淑妃也不會落到那種下場,你等對她切不可有絲毫小視。”
鄭遠寧道:“殿下,咱們需得早點提醒各位王爺,尤其是揚州的越王,讓他做好應對準備。”
李賢點了點頭,道:“武承嗣走了也好,沒了他,咱們開展計劃就不必顧忌了,現在只等敬業的消息了。”
陳子昂皺眉道:“從李將軍之前傳來的消息來看,殺死鄭公婢女的人,似乎是一個江湖殺手組織。”
鄭遠寧冷冷道:“若果真如此,我定要讓那幫草莽之輩付出代價。”
萬俊道:“殿下,到時候咱們還需不需要先對付狄仁杰?”
張柬之心中一沉,很想勸阻此事。
但自從上次拉攏狄仁杰失敗后,他已經感覺到沛王對他冷淡了一些。
他很明白,就算自己開口勸說,也沒有任何效果,反而會加深沛王對自己的不滿。
沛王冷冷道:“這次就不必那么麻煩了,本王已經和魯王商議過,這事他會幫本王處理。”
“殿下,不知魯王殿下打算怎么對付狄仁杰?”張柬之忍不住問。
沛王掃了他一眼,道:“你放心,雖然狄仁杰不愿為本王效力,但本王不是武氏,不會因這個原因就殺他的。”
三日后的一個早晨,武承嗣帶著大隊人馬,從長安城東門離開,向南而行。
這一日傍晚,隊伍在商州扎下營寨。
晚飯之后,武承嗣將王方翼召入大營,向他交待自己要微服先行,讓他帶著大軍緩緩向揚州進發。
“……總而之,王將軍這一路上只當做郊游,越慢越好,等候本王的命令便可。”
王方翼雖有些不放心,但他和武承嗣畢竟沒那么深交情,只得領了軍命退下。
王方翼走后,武承嗣又叫來了李多祚,讓他帶五百騎兵先行前往與臺州相鄰的明州待命。
諸事安排妥當,次日清晨,武承嗣和諸葛父子、韓成,喬裝打扮一番后,悄悄離開了軍營。
距離商州城不遠處的官道上,有一家名為南風客棧的老店。
據說這家客店是在唐朝建立之后的次年開設,只比大唐王朝小上一歲。
如今近五十年過去,這家老店雖然已經十分破舊,但憑借著多年老字號,南來北往的客人都愛住在這里。
寧住熟店,不住新店,凡是經常在外行走的商人,都有這個共識。
這一日黃昏,南風客棧之外,來了兩名奇怪的客人。
這兩人穿著男裝,臉上涂了些鍋灰,看起來黑黝黝的。
客店內的客人看見他們后,一開始只覺得奇怪,不過很快,眾人便覺得好笑。
原來那兩人脖子如同凝脂般白膩,一看便知是女扮男裝的女子,故意涂上鍋灰顯然是想扮成男子。
只可惜兩人似乎都缺了根筋,黑色的臉孔襯托的脖子越發的白膩。
加上她們奇怪的模樣,幾乎引得人人都會朝她們看上兩眼,進而發現她們女子身份。
這番偽裝,可以說完全起到了反效果。
兩人對自己的古怪一無所覺,來到一張桌子旁。
其中高一些的女子徑直坐下了,矮一些的女子卻皺著眉,盯著一張椅子發呆。
高個女子埋怨道:“小公子,都到了這個時侯了,您就別那么講究了,直接坐下吧。”
矮個女子哼道:“是了,爹爹如今下了獄了,咱們家敗落了,你們也不用把我放在心上了。”
她一番話便將自己底細抖漏光了,旁邊幾名客人不自禁都向她看了一眼。
其中一名赤裸上身的漢子目光中露出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