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
九月中旬,華國帝都。
一位穿著黑色長衫的老人一大清早就坐在板凳上,看了一眼菜單,輕聲道:
“勞煩,一杯豆漿,一屜小籠包。”
“好嘞!”
很快,豆漿和包子都遞到了老人面前。
“豆漿有點熱,小心點老哥,別燙著。”攤主也是個大約七十歲左右的老人,不過他看眼前的這位黑衣老者雖然白發濃密,但臉上的皺紋已經如龜裂的土地般,便覺得這人年紀應該比自己大,遂以老哥相稱。
錯了也沒事,生意人嘛,說點好聽的不寒磣。
黑衣老人小飲了一口豆漿,看了看這個小攤子空蕩蕩的樣子,搖搖頭:
“老板,生意不大行啊。”
“位置不好,也搶不過人家。”攤主倒也灑脫:
“這個小鋪子,也只能勉強糊口罷了。”
“能糊口,就不錯,這世上大部分人也僅僅是生存罷了。”
“老哥說話倒是頗有韻味。”
“活的久了,自然就會有些歪理。”黑衣老者拍了拍自己旁邊的空椅子:
“你也坐,除我之外并無客人,你站在這里干嘛?”
攤主也爽快,徑直坐了下來,
黑衣老者一看就是家境優渥的,他慢條斯理地喝著豆漿,姿態優雅,仿佛品嘗著世間最美妙的瓊漿。
他和攤主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不一會兒,把豆漿全部喝完,嘖了一聲:
“很多年了,你家的東西還是這個味,不錯。”
“喲,老哥以前來過這里?”
“嗯,不過那時,你還不是攤主。”
“哎呦,那確實是有些年頭嘍,我三十歲時接過這門手藝,到如今已快四十二年了,老哥要是實在喜歡咱做的味道,一會兒給你寫個配方便是。”
“對你們這種小商販來說,配方這種東西應該捂得嚴嚴實實才對,怎么?不想干了?”
“不是不想干,是后繼無人啊。”攤主搖搖頭,看著清冷的攤位,在簸箕上面捏出一粒飽滿的黃豆:
“現在,誰還喜歡純手工制作的豆漿哦?又不甜,還稍貴,沒什么前途的,我的兒子和孫子都不會再做豆漿了。”
說到家人,攤主很明顯來了興致,笑呵呵道:
“不過,雖然很可惜他們不喜歡我這門手藝,但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業,一個是醫院的主治大夫,另一個是他們大學神秘社團的副會長。”
“神秘社團?”
“唔,不是說現在超凡降臨,神話復蘇么,我孫子正好在念大學,很迷這個,說是在社團里可以接觸很多資料。”
黑衣老者點點頭:
“年輕人倒是有些想法,挺好的。”
“那老哥你呢?我看你這身衣服可不是什么地攤貨色,想來應該是家境富貴、兒孫孝順吧?”
黑衣老者輕嘆一聲,不過他雖蒼老不堪,但身軀卻依然挺得筆直,即使嘆氣也沒有絲毫低落的情緒,只是道:
“家境確實算富貴,只是兒孫不肖。”
“唔?”
“他們啊,眼高手低,偏又想法太多,要干大事,最后還要讓我這個老東西出面,你說,這可不就是不肖子孫?”
“唉。”攤主嘆了口氣,又打起一碗豆漿,放到黑衣老者前面:
“老哥別傷心,這碗請你的。”
“謝了。”
“不過老哥,我說一句話,你可別生氣,咱們這幫做老人的,對于兒孫,能幫就幫吧,終歸是自己的種,放著不管怎么行?”
“嗯,我省得的。”黑衣老者吃了個小籠包,就著豆漿咽了下去:
“所以,我這頓飯吃完后,就要準備去做不肖子孫拜托我的那件事了。”
“要出遠門?”
“嗯,國外,在西方。”
“嘖。”攤主齜牙:
“你這個歲數去這么遠的地方……唉,老哥,注意身體,沒有小輩陪你去嗎?山高路遠的。”
“沒有,我倒是有個弟弟,只是我們倆一直不和,這次便也沒叫他。”
“兄弟之間,哪來的什么不和。”
“不一樣的。”黑衣老者搖頭:
“我那弟弟,天生神武不凡,可惜年輕時卻當了別人的走狗,后來又拉我們一大家子下水……唉,結果現在受制于人,不過話說回來,我們家現在過的日子確實比以前要好得多了。”
“哈哈,老哥,那你可要感謝你那個弟弟啦!”
“呵。”
“老哥,聽你的語氣,你們是一個大家族?”
“人是不少。”
“你是族長?”
“算是吧,我和我那個弟弟輩分最大,不過我一向學不來卑躬屈膝,且我那弟弟也是個脾氣暴烈的主,因此一大家子事都交由小輩管著。”
“羨慕,那說明老哥你的小輩中有年輕俊杰啊。”
“嗯,現在我們家管事的是一個很年輕很年輕的小家伙,名為東來,膽大、機靈,只是做事喜歡孤注一擲,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黑衣老者說話間,已將小籠包全部吃完,豆漿也飲盡,他心滿意足地站起身,有些唏噓:
“可惜了,這門手藝。”
“唉,老哥,很感謝你喜歡咱做的豆漿……不過你到底是什么時候來的?我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沒印象就對了,那時你還未生。”
“……什么?”
“我上次來這里喝豆漿的時候,是咸豐八年,那時的攤主,應該是你的祖爺爺。”
“老哥你……”
黑衣老者擺擺斷他的話,接著道:
“上次喝豆漿時,給予的報酬是讓你家風調雨順五百載,今天么……既然你孫子喜歡超凡之事,那就予他一場造化好了。”
攤主一怔,感到有什么東西莫名地落在自己身上,還沒等他細想,眼前之人就已經消失不見。
——神龍見首不見尾。
黑衣老人走出帝都時,一個青年驀地出現在他面前。
他看著二十多歲的樣子,英俊高大,只站在這里,就有一股不可阻擋的霸道和威嚴,仿佛不敗的戰神。
“兄長。”青年似乎很尊敬他,鄭重一拜:
“您,不可去西方。”
“唔?為何?”
“昆侖有令,九境神袛不可輕出華夏。”
“應龍,你啊,越來越像條狗了。”黑衣老者冷嗤一聲,毫不留情地挖苦弟弟。
“兄長大人,對華夏、對龍族,這都是最好的選擇……”
“是最好的選擇,但不是我燭龍的選擇!”黑衣老人瞳中劃過恍若太古時就存在的幽光,那是至熱的大日和皎寒的太陰。
“兄長……”
“退后半步,庚辰。”
應龍沉默著看著燭龍,最終還是嘆息一聲,側過身子。
無論如何,地球本土都不允許[真神]級存在的交手,那力量太過偉岸龐大,可以輕易撕碎這顆脆弱的行星。
燭龍淡漠地走到弟弟的身前,剛想習慣性地諷刺時,卻聽到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聲音:
“可別死了啊……哥哥。”
“放心。”燭龍冷聲道:
“不會拖累你和龍族。”
“我不是這個意思。”應龍將手搭在兄長的肩膀上,聲音如同戰神擂鼓:
“若你出事……弟弟便沖出昆侖,血染阿斯加德!”
燭龍一頓,嘴角咧開,滔天的兇威出現在無盡的時空中,他開口說出最后一句話,似狂言、似戰書:
“呵,放心,奧丁敢來,我便將他一起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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