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作為一名打工人,朱見濟很多東西都是靠著做文科生時期死記硬背來的,真實的行動水平可能連網絡鍵客都比不上。
但朱見濟有身份加成,有豐富的理論,更有一個偉大的意識——
人民很重要。
要讓百姓站在自己這一邊。
他們幫誰,誰就會贏。
“開工!”
管事的人一聲大喊,工地上的人都動了起來。
扛水泥的扛水泥,鋪路的鋪路。
在提前分好任務的前提下,被征調過來的民夫很快就把一截路面給粗粗鋪就。
“這泥巴糊上去有什么用?我看還不如我家里修房子夯土來的痛快!”
“你嗶嗶賴賴干嘛?這是朝廷下的令,他要咱們怎么干,咱們聽話就是了!反正給你發糧食吃!”
回話那人趁著勞動的空檔,抬手摸了下鼓鼓囊囊的衣兜,里面正塞著幾個肉餡的包子,他沒舍得吃,打算拿回家給老娘孩子嘗嘗。
這年頭,吃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常識歸常識,當辛苦一天的工人被喊過去開飯,見識到碗里的肉塊后,傻眼了。
他們本以為最開始發的肉包子,是為了給人安心才出的大手筆,之后頂多吃個素的,誰知道早上一肉,晚上還有一肉?
只是豬肉換成了雞肉罷了。
“這是農莊自己養出來的雞!養的太多,里頭的人都吃不完,拿出來給你們宰了!”
也有農莊里頭的青壯加入了這次修路活動,此時正捧著飯碗,對著那些不敢下筷子的同伴暗戳戳的凡爾賽著。
“太子心善,真是個好人!”
民夫捧著碗給朱見濟發了張卡,然后狠狠嘬了口燉爛的肉,“這雞肉真肥!”
“那必須的,聽說太子特意差人翻了老多古書,找出來了養地龍的法子,現在皇莊的雞都是天天吃肉的!”
朱見濟是個很注重民生的統治者。
他天天吃撐肚子,自然也想手底下的人能吃好一點。
而且他在建立皇莊之初,就發下宏愿,起碼讓人能每天吃上雞蛋。
所以在種田暫時結束后,就為他們建立起了養雞場——
本來是想養豬的,誰知道朱見濟在稍稍了解了下此時的豬種后,無奈的宣布放棄。
因為在世界連成一個整體前,后世常見的大白豬并不存在于華夏大地上。
中國本土豬種是比白豬出肉率更低,養殖成本更高的黑豬。
這顯然不是農莊模式推廣后,正常老百姓可以隨便養起來的。
于是權衡利弊,朱見濟最終還是走上了石亨的老路,去養雞了。
母雞會下蛋,而雞蛋對于底層百姓而言,是最容易獲得的高品質營養品了。
而且朱見濟前世除了趕潮流背過“母豬養殖手冊”外,還看了些“做雞要注意的幾點”的書籍,其中便有養蚯蚓當飼料的法子。
每天吃肉的母雞成長下蛋都很快,農莊里的人也能在朱見濟有意縮減補貼的情況下,時常開葷了。
等六七月份收割了田地,計算一下畝產情況,基本就能讓農莊人口自給自足。
只能說,
農莊能在半年內有如此巨大的變化,除了東宮那邊努力發揮鈔能力外,知識這股神秘力量也發揮了不少作用。
“真好,不知道我這邊什么時候能過上你們的舒服日子。”
周大福真心的向往著。
他們家人多,平均下來生活質量也差。
除了他作為老大勉強去了媳婦,他弟弟六福、萬福都還打著光棍,要不是之前有個整風運動抓了不少流氓和會所菩薩,周家的兩個小老弟差點就忍不住摸去紅燈區了。
他媽因為生的多,早早就死了,爹前些年被騎馬馳騁的貴人撞斷了腿,得靠兒子孝順才能活。
所以周大福這個如父長兄,壓力非常大。
他趁著農閑,有時候會去周邊地方做貨郎買點老婆做的小玩意兒,也算是親眼見證皇莊建立的。
現在的周大福只恨自己老家離得遠,當初沒被皇帝劃到圈圈里去享受太子給予的福報。
“會的,我聽管莊的公公說,太子以后會把農莊建的到處就是……”
是嗎?
真令人期待呢?
周大福啃著雞肉,舔干凈了碗里最后一滴湯汁。
兩三天后,水泥路修的初見成效。
民夫們起初還在懷疑這軟塌塌的灰泥巴怎么凝固呢,也擔心真的跟黃泥一樣,干了就脆成渣渣。
結果沒想到,只是一個晚上的時間就有了形狀,隨后有人大膽的上去踩了幾腳,只覺得結實平坦。
尋常的道路,被人馬來往的多了,就容易被壓力破壞表面,但這條新的小路卻一副“很能抗壓”的樣子。
水泥這種神奇的東西終于讓人意識到它有多方便。
周大福他們也嘖嘖稱奇。
照這樣的進度,他們收工的時候指不定還能趕上搶收麥子呢!
朱見濟聽說了工程進度,也很高興。
只是他還沒高興多久,就有個壞消息到來——
湖廣衡州府來奏:去冬至今春,雨雪連綿,兼以疫癘,本府所屬一州八縣,百姓死一萬八千余人,凍死牛三萬六千余支。
京師要員為此震怒!
“孤記得,之前令人去南方諸府賑災,除了以工代賑安撫民生外,還讓他們謹防大災之后有大疫之事吧?”
內閣中,朱見濟坐在高凳上面,臉色有些嚴厲。
景泰帝聽說了這樣的大事,也一改此前放羊摸魚的態度,跟著兒子一塊來到內閣,詢問大臣。
父子倆此時都用一張冷臉對著諸位閣臣。
高谷自然要為自己辯解。
“當初臣等的確依太子所言,遣民工賑,并且將東宮所引發的賑災防疫之冊,通曉其余受災之地,嚴令其莫要一事平一事起!”
“返程之前,臣也曾與王竑一同巡查諸府,見得地方災情稍稍平定,方才述職京城。”
“那衡州府是什么情況?”
朱見濟憤怒的捏住了腰帶上的玉飾,差點把它給扣下來。
他明明在高谷他們南下前說的很清楚,需要注意那些方面,高谷也表示他與王竑盡心盡力的監督了事務,平息騷亂以后才返程。
可結果呢?
凍餓而死一萬多人啊!
這不是因為中央沒有作為,
而是因為地方上有人欺上瞞下,還敢輕易的搪塞朝廷!
景泰帝在這時候開口,語氣沒有朱見濟那邊急切,但也透出了壓力。
“朕自然是信重高王二位卿家的,可正如太子所說,他沒問題,你沒問題,那誰有問題?”
“定是地方官此前見賑災有所效果,便輕松懈怠,以至釀成今日之禍!”
高谷說的非常果斷,“還請陛下再派大臣前去調查,驅除疫鬼,以安百姓。”
“若是陛下與太子有心于臣,老臣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高谷也心驚于衡州府上報的災情,知道自己幾個月前才去那邊巡視后,結果還出了這檔子事,著實難辭其咎,便像江淵那樣免冠跪地,自請去衡州府解決這個大難題。
景泰帝把這位七十多歲的老學士攙起來,讓他別太激動。
初春已經勞累過了,這次的衡州府還是有傳感病的地方,以高谷的年紀,免疫系統肯定頂不住。
景泰帝舍不得失去這樣一位老臣。
他看了眼兒子,又環顧閣臣,“湖廣之事,誰去處理?”
“可以讓軒輗去處理。”王文推薦道。
“軒輗此時就任南京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為人剛正有氣節,行動起來也比京師去湖廣方便。”
衡州府大疫傷民之重,實在容不得繼續拖延浪費時間了。
秉持就近原則,先讓附近能鎮得住場子又能抽身去湖廣的大員去,的確是個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