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哈密的情況稍微穩定后,和亦力把里的交流也提上了日程。
畢竟在此之前,大明的實際控制范圍其實只在嘉峪關之內,關西七衛處于長期的半失控狀態。
所以說,大明和亦力把里之間的交流其實是間接性的,中間隔了一片地方。
現在朝廷的觸角伸到了這邊,也應該跟人家直接一點。
“西域是我漢家故地,先帝在時,得陛下貢地球儀,便曾經感嘆過千里西域,不復漢唐之時……”
“大明需要一個善于交流,并且通曉波斯、蒙古等多種語言的人才過去,打探亦力把里的情況!”
梁白開聽到彭時前面的話時就警惕起來,在準備開溜了。
因為他完美符合彭時提出的所有條件。
在哈密待的那一年,他那優越的語言天賦就讓梁白開從西邊來的商人那邊學會了他們的語言。
但是還沒跑出門,就有張懋和柳承慶兩個門神攔住了他。
彭時也結束了鋪墊,大手果斷的朝著梁白開一指,“朝廷已經決定了,就由你來當這個交流人!”
梁白開也果斷的轉過身,沖著彭時跪下,淚流滿面的說道,“還請上官另請高明吧,我也不是謙虛……”
“大家說,我一個山東來的小百戶,怎么就擔負得起這樣的國家重任呢?”
山東距離西域有多遠,你們知道嗎?!
但是彭時說,陛下已經拍了板,任梁白開喊破喉嚨,也是沒人能解救他的。
“就是,我聽你經常念叨你家八代單傳。要是害怕出事導致梁家絕后,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多運動運動!”
徐永寧蹲下來安慰梁白開,跟他拍著胸脯保證,“我的眼光絕對可以,我去給你介紹幾個姑娘,讓你有了種再上路!”
對于這樣的熱情,梁白開只能抹淚接受,“好,那請定國公早點安排……”
他是真的擔心自己一去國外就出問題。
像關西七衛這邊,就差不多磨掉了他一層皮,何況子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外國?
想來情況會更加嚴重。
但事已至此,他是沒有辦法的。
彭時作為中央特派員代表皇帝給了他任命,梁白開哪里有資格不要?
于是他只能頹廢的站起來,含淚吟了兩句詩,“愿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
詩歌之中,慷慨報國的氣勢十足,卻是把梁白開破罐子破摔的心態描述的極為具體。
“走,兄弟帶你去嫖……不對,帶你去相親!”
徐永寧和柳承慶一左一右,把梁白開夾起來,為他做遠行前最后的瘋狂。
而在北京城里,朱見濟收到彭時的報告,得知他在那邊為少數民族同胞大方的開辟了“養豬業務”之后,大為贊嘆。
這絕對是從未想過的道路!
不過這只是小事。
養豬雖然好,但也只是基礎的農畜業,以后提供的大客戶,估計就是駐守當地的士卒。
能夠讓西邊真正發展起來,還得要靠商業拉動經濟。
誰讓西邊如今遠不如漢唐之時的繁華,就連西安這個千年古都都頹廢了數百年,前幾年還爆發了一場巨大的瘟疫,讓上萬人流離失所,還是朱見濟不停的調動各種資源,忙了不知道多久才把問題壓下去的。
長時間的衰落讓西邊的基礎設施比起中原地帶來明顯落后,農業發展也略有不足,人口生活方面,老百姓除了每天努力種田外,基本沒有其他的就業出路——
就大明西邊這種狀態,只要天災人禍嚴重一些,就能養出“闖王”來。
而這些東西,都是要等以后花時間才能慢慢緩解的。
迅速的繁榮,主要便在于絲綢之路。
大明現在能賣錢的商品有很多。
透明到猶如水晶的玻璃、物美價廉的棉布和毛織品,甚至還有隨著武器更新而被淘汰下來的武器,這些都可以放到市場上面去。
加上傳統的絲路商品,瓷器、絲綢、茶葉和香料等等,讓朱見濟對從這方面賺錢很有信心。
聽說現在的東察合臺汗國君主篤思忒馬黑麻行為放蕩,對于各種新鮮東西很有需求,也是一個未來很有可能的大主顧。
只要有了足夠多的外匯,那建設西部地帶又有何難?
朱見濟在暢想了一番大明的商業后,隨后又令秘書處將他早就寫好的“鼓勵西部商人重走絲路”的冊子交給內閣,讓那些大臣去完善章程,然后擬個旨意下去,用政策調動商人的積極性。
如此,東西兩邊,海陸并舉,朱見濟的國庫基本也就沒多少關于財政的困擾了。
他跟崇禎帝終于越走越遠,不再相似。
“對了,給李秉和項忠去一道旨意,讓他們注意抽空出兵,清掃掉附近的女真人!”
“再讓李繼業去一趟朝鮮,讓他和李瑈聯系一下出兵時間,不要忘記跟著大明一塊夾擊女真!”
“鞏珍那邊,讓他把移民呂宋島的事情交給馬云去辦……他要給朕專注航海!”
朱見濟把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一件件吩咐下去。
對東北犁庭掃穴,這是早就做好的規劃。
雖然大臣們很疑惑于皇帝為什么會對女真人抱有如此厭惡,還有人“秉持公道”的上疏,為那些女真部落求情,但都沒能抵過朱見濟的堅持。
至于鞏珍那邊……飛剪船也快修好下海試航了,不能再讓雜務拖累他。
大明的海外殖民,可是建立在航海業足夠發達的基礎上的。
而且只是走熟悉的海路帶著人過去,放下就走,這工作也不是很難。
沒必要大材小用。
“遵旨!”馬沖立馬應下,隨后去了安置在未央宮偏殿的秘書處傳令。
現在的秘書處已經成了朝野間眾所周知的權力機關。
就跟內閣一樣。
雖然內閣在法律上只是“皇帝的顧問機構”,但因為其中官員距離皇帝最近,能夠接觸到的權力也最大,由此慢慢的脫胎換骨。
秘書處也是這樣。
即便其中成員都是皇帝一手培養出來的,辦事沉穩的宮人,身份比誰都低微,但卻是被皇帝直轄,受皇帝命令都要跪接圣旨的。
現在朱見濟有什么事要人去辦,很多時候只是動動嘴巴,讓秘書處的人接到圣喻后,登記成文冊再傳給內閣,由其具體規劃。
至于執行,則是有五軍都督府和六部來分管軍政。
所以在私底下,就有人對乾圣朝的政治構架做出評價,說這是漢武帝“內外朝”的翻版。
前兩者為內,后兩者為外。
不過在出兵和處理國政等大事上,內外都需要去文淵閣參與皇帝親自主持的會議,由此在此時沒有顯出分裂來。
等以后來個偷懶搞副業的皇帝,這種權力的分散就會變得嚴重起來。
不過這個問題,還不至于讓朱見濟去煩惱。
他眼下只是翻開了最新一期的《文政雜談》,看上面記錄了什么新鮮東西。
還有《太學報》上面,那些學生又搞出來了哪些驚世駭俗的理論——
在太學和工科院相繼開業以后,朱見濟大筆一揮,以解放青年學子思想為由,特批他們可以在校內辦一份報紙。
太學以其名為報,工科院則是號為《格物報》。
不管是哪個,每天都能在上面看到學生的口水仗。
朱見濟為此感慨萬千。
不知道他模仿后世流程搞的思想運動,能在大明泛起多大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