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陳玄和高漸離來到了燕國國都薊城。
按照人宗弟子搜羅的情報,墨家高層都已經來到了燕國。
“回來了。”
高漸離看著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小高,接下來你要去哪兒?”
陳玄看著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又看了看神色冷淡的高漸離。
“我要先找一個安身之所。”
高漸離的家鄉并不在薊城,不過他如今也沒有家了,不如就此定居薊城。
“以你的琴藝,大可成為燕國權貴的座上賓,不過想來你卻是不愿的。”
陳玄笑了笑。
“琴被權力玷污,就不再是琴了。”
高漸離背著琴,朝著鬧市走去。
陳玄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高漸離站在路口,看著如同迷宮的街道,有些茫然。
“跟我來吧。”
陳玄拍了拍他的肩膀,朝著一家酒肆而去。
“兩位里面請。”
門口的侍者對兩人淡淡一笑。
高漸離本以為陳玄是要問這侍者,卻不想陳玄徑直走進了酒肆之中。
“聽說了嗎,昨日妃雪閣雪女姑娘親自舞了一曲。”
幾個醉漢跪坐一處,他們衣衫不整,面色通紅,眼中不時有精光閃過。
“這等大事,薊城之中有幾人不知?”
鄰桌一個滿臉胡茬的大漢不屑地說道。
高漸離愛琴,也愛酒,尤其愛燕國烈酒。
不過他卻不喜這種亂糟糟的場合。
高漸離轉身朝著門外而去。
“仔細聽,這種地方才有第一手的情報。”
陳玄扯住高漸離的衣領,將他拽了回來。
兩人找了一張靠里的桌子,相對而坐。
“上一壺好酒。”
陳玄將一塊碎金子扔給立在一旁的侍者。
“貴客稍等。”
侍者欣喜地接住金子,朝著柜臺去了。
酒肆里已然有幾雙眼睛盯上了陳玄和高漸離。
那幾個醉漢依舊在談天說地。
“可惜我晚生了二十年,否則雪女姑娘一定會傾心于我。”
男子尖嘴猴腮,瘦骨嶙峋,雙眼凹陷,顯然是被酒色所傷。
陳玄聞言笑著搖了搖頭。
“陳兄,這些色欲熏心之輩,如何能助我找到一份好差事?”
高漸離接過侍者手中的酒壺,長嘆一聲。
“我年輕時,一身瀟灑氣度,可半點不輸給這兩個小白臉。”
瘦弱男子有些醉了,他伸出手指,搖搖晃晃地指向陳玄二人。
陳玄一笑置之,高漸離置若罔聞。
兩人端起酒碗,對視一眼,接著一飲而盡。
“誒,這兩個小子,你大爺在跟你說話呢?”
瘦削男子站起身,一腳踏在桌上,一只手指向陳玄。
陳玄左手尚未放下碗,右手一拍桌子。
一根筷子被從筷簍里震出,陳玄一指輕點,筷子朝著瘦弱醉漢飛去,自他耳邊擦過,徑直釘入墻中。
酒肆里陷入沉寂。
“小高,今夜我們去妃雪閣。”
陳玄和高漸離放下酒碗,朝著門外走去。
……
“師叔,徐夫子就住在城南的一條小巷中。”
驛站房間里,陳玄盤坐在塌上,閉眼凝神。
在他身前,一個身著白袍的青年躬身道。
“我知道了。”
陳玄睜眼,一抹金色道韻自他眼眸中溢出。
白袍青年消失在原地。
陳玄起身,來到隔壁房外,敲了敲房門。
……
城南,一家看著破破爛爛的銅匠鋪。
陳玄和高漸離推開半掩著的門,走進院落。
院外的風還有幾分涼意,可一進院子,溫度卻陡然升高了幾分。
只見院子角落搭了一個棚子,下方有一座火爐,炭火燒的正旺。
瘦削老人拉著風箱,他專注地盯著炭火火焰。
“老先生,在下冒昧打擾了。”
陳玄立在院中,對著老人說道。
老人偏了偏頭,看了看陳玄手中握著的那把黑劍。
“要打什么?菜刀還是銅鏡?”
老人轉了回去,再次盯著焰火,不時拉動風箱。
高漸離對著老人躬身行禮。
“老先生,在下是來求劍的。”
老人聞言,拉風箱的手一頓。
“求劍?你找錯人了,老夫只會鍛打些家用物件,不會鑄劍。”
陳玄沉默片刻,左手輕拍養劍葫。
一枚巴掌長的小劍自葫蘆中飛出,瞬息來到老人身前,懸停在爐火上空。
“龍淵劍?!”
老人猛地一驚,這把寶劍已經銷聲匿跡多年了,不想今日卻在此重現江湖。
老人將兩手手心向上平攤,龍淵劍朝著他的雙手飛去,最后竟是躺在了他的手上。
“徐先生不愧為劍之尊者。”
陳玄心念一動,龍淵劍這才飛了回來。
“兩位究竟是何人?”
徐夫子站了起來,轉身看向兩人。
“道家人宗太玄子。”
陳玄揮了揮手,一道無形勁氣朝著四周涌去,院墻上原本攀附著一些干枯的藤蔓,此時卻抽出新枝,生滿綠葉。
“樂師高漸離。”
高漸離將背上古琴解了下來。
徐夫子點了點頭,他徑直朝著陳玄走去。
或者說是徑直朝著黑劍走去。
“這把劍似乎是越王八劍中的黑白玄翦,可為何只剩下一把?”
陳玄將黑劍劍尖轉向自己,將劍交給徐夫子。
“玄翦已然死在了在下手中。
初遇他時,他手中就只剩下這把黑劍了。”
徐夫子左手握住劍柄,右手兩指輕撫劍身。
長劍不斷震顫,竟是發出一聲輕吟。
一道劍痕出現在徐夫子的手指上。
“這是一把兇劍。”
徐夫子面帶喜色,鑄劍之人最喜歡的就是這些各色各樣的名劍了。
“兇劍是殺人利器,但也更容易傷己。
此次貿然打擾,實有兩事相求。”
陳玄看了看徐夫子手中的黑劍,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高漸離。
“人宗與墨家交好,先生但說無妨。”
徐夫子一邊端詳著黑劍,一邊說道。
“第一件事,勞煩先生能將這把黑劍重鑄。”
徐夫子單手握劍,笑著看向陳玄。
“這是老夫求之不得的事情。
不過這第二件事……”
他似乎有所猜測,竟是看向陳玄身旁的高漸離。
“此事卻有些為難。
一來,老夫此時并無合適的材料,難以鑄出稀世寶劍。
二來,這位高先生的劍術造詣并不算高,即使老夫僥幸鑄出一把寶劍,高先生也難以發揮它的全部威力。”
陳玄隱晦地看了高漸離一眼。
高漸離會意地上前一步,躬身行禮。
“先生誤會了,高某并非為鑄劍而來。
在下對墨家神往已久,此次前來,是希望先生能將在下引薦進入墨家。”
徐夫子聞言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