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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劍仙立在城頭草屋外,他雙眼微瞇,笑著望向戰場。
“道祖親手所刻水字印,有如此威勢倒也正常。
只不過你見了那位,為何依舊入了道門,不做那純純粹粹的劍修?”
“那位是哪位?”
阿良突兀出現在老大劍仙身側,嬉皮笑臉地問道。
“你如今是十三境巔峰修為,雖說劍術差了些,但劍勢卻能算尚可。
即便如此,你若是遇見了道門三位掌教,或是和你那老爹反目,多半還是打不過。
除非……”
老大劍仙收斂笑容,望向阿良,他似乎在有意提點些什么。
“除非我能尋到那四把仙劍的其中一把,加一境殺力。”
阿良淡笑著說出了答案。
“若是我沒看錯,陳玄身上殘留著其中一把仙劍的氣機。”
老大劍仙再度望向戰場。
“當真是四把?中土神州龍虎山歷代大天師有一把,青冥天下道老二和那玄都觀孫道長各自持有一把,第四把不是在老大劍仙你的手上的嘛?”
阿良似笑非笑地望向城內某處,劍氣長城中,藏著一把殺力極大的仙劍。
“既然文圣一脈的齊靜春已在那驪珠洞天之中,此事你早晚也會知曉。
誠然,那一把劍,不同于其余四把,甚至可以說那把劍是天下所有佩劍飛劍的祖宗。
最早的劍道,便是在那一劍之下演繹而來的。
我陳清都活了萬余年,做了不少暢快事,可若是沒有萬年前那位前輩傳下劍道,又哪里有今日的陳清都,又哪里有天下劍道如今的盛況?
那一把劍的主人,便是劍道與劍術的起點,自然也是終點。
說白了,那四把所謂的仙劍,其實是那一把劍的仿品,至多不過是讓你得以突破飛升境的殺力桎梏。
可若是得了那一把劍,便足以讓你阿良有直面三教祖師的底氣。”
老大劍仙神情有幾分恍惚之色,似乎在追憶亙古前的歲月。
這位已有萬余年道齡的老人,在當年也是一位極其年輕的劍修,也是最早的劍修。
“老大劍仙,能不能給我透個底兒,在這劍氣長城之上,你究竟有沒有把握與三教祖師一戰?”
阿良今日也難得正經一回,竟是問出了這樣一個嚴肅至極的問題。
“三教祖師各自合道一方天下,我一旦離開此地,自然是敵不過。
可若是三教祖師至此,那我陳清都即便勝不過,也要讓他們傷筋動骨。”
本命陳清都的老劍仙,因為年齡極大,因此得了一個“老”字,又因為劍術極高,得了一個“大”字,因而才被稱作老大劍仙。
可他的劍術究竟有多高,世人卻無從得知,甚至即便是阿良,或是陳齊董三位城頭刻字之人,也并不知曉。
時至今日,阿良終于從老大劍仙嘴中撬出了這個驚天秘辛。
三教祖師是十五境,當世唯三的十五境,他們坐鎮各自天下之時,便是真正的無敵。
即便他們離開合道之地,但依舊是十五樓的最頂峰境界,萬余年的深厚修為,世間又有何人能接這三人一招?
但他陳清都能,甚至在這座劍氣長城之中,他可力戰三教祖師。
“老大劍仙,您老還有什么壓箱底的劍術,盡管扔給我阿良,不需十年,保管讓你這一脈劍術開枝散葉。”
阿良再度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樣貌,老大劍仙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伸出兩指,輕輕一捻,順手向上一提,便將陳玄與魏晉二人自戰場之中掠到了城頭之上。
“老大劍仙,這可不像是你能做出來的事。”
阿良雙眼微瞇,似笑非笑。
老大劍仙立在城頭萬載,見過了不知多少位天縱奇才的年輕劍修,那些人里,不乏有望入十三十四境的頂尖天才,但他陳清都又何時干預過他們自己的選擇了?
見多了生死,也就不愿再去在意了。
可今日的陳清都卻一反常態,竟是主動出手,將陳玄與魏晉剝離戰場。
雖說依著目前的形勢,陳玄自可憑借層出不窮的底牌安然逃脫,但這也并不是老大劍仙忽然出手的緣由。
“有人告訴我,你的劍磨好了。”
陳清都并未理會阿良的質疑,反倒露出和藹的笑容,望向陳玄。
阿良瞳孔微微一縮,他想起了老大劍仙對于那五把仙劍的評價,此刻正在懷疑陳玄是否得到了殺力最大的那一把。
“老大劍仙,您認識她?”
陳玄有些驚訝,他本以為那位女子劍靈應當是極其隱秘的存在,不想竟是從陳清都口中得知了有關她的消息。
魏晉立在陳玄身后,面上無喜無悲,他在此前的一個時辰中,出劍不下萬次,此刻已得了不少感悟,似乎破境之機就在眼前了。
老大劍仙笑了笑,但并沒有回答陳玄的問題,反倒極其罕見地抽出了腰間長劍。
劍氣長城之上刻著“劍氣長存”四字,而陳清都的佩劍,就叫做“長氣”。
萬年來,很少有人能讓陳清都煞有其事地拔劍,最早登天一戰算一次,與兩位老友去往蠻荒天下問劍算一次,三千年前斬殺登上城頭的那幾個大妖算一次,初次之外,便是今日了。
“你有一個極好極好的師兄,可惜他的道法極高極高,心思是極沉極沉,你修為尚淺,還是要小心些行路才是。”
陳清都就像是一位和藹的長輩一般,在與陳玄嘮家常。
可無論是阿良或是魏晉,卻都明白這只是假象。
老大劍仙拔劍了,金色劍光拔地而起,幾乎要斬開天幕。
陳玄忽然低下頭,望向手腕,卻忽然發覺腕上系了一根纖若發絲的紅線,那根紅線牽扯了很遠很遠,從城頭一直到倒懸山之外,又跨越兩洲,到了寶瓶洲神誥宗。
劍氣落下。
紅線斬斷。
神誥宗清涼峰,賀小涼牽著白鹿,立在溪澗草屋外,她抬起頭,望向南方。
聽陸小師叔說,陳師兄去了南邊很遠很遠的地方。
紅線斷了。
賀小涼覺得少了些什么,可卻又覺得什么也沒少,她依舊在等著陳師兄歸來。
紅線斷了。
陳玄覺得少了些什么,也真的少了些什么,他望向北方,眼神晦澀。
“師兄當真是道法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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