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達貢的解釋,冬冬教授終于明白他完成了怎樣的一個工作。
“讓五種元素的相生循環達到平衡,這種技巧簡直……簡直……”
達貢第一次見到冬冬教授抓耳撓腮、臉頰通紅的樣子,他趕忙過去,輕輕拍拍他的后背。“教授,別著急,不管是否平衡,其實本質仍舊是法力循環。平衡能修煉,不平衡也能修煉,沒有太大區別。”
“我知道啊……”冬冬教授擺擺手,示意達貢不用再給他按摩后背。他指了指凳子,讓達貢坐到他對面說話,他自己也坐下來。這讓達貢有點局促——在學院里接受精靈社會文化禮儀的教育后,冬冬教授的這種安排暗指平起平坐,這讓達貢怎么受得了。他想要站起來,或者坐到地上去。教授瞥了他一眼,便知道他的想法。
“你想多了。一個矮人怎么和精靈似的,沒意思了哈!”他眉毛一豎,哼了一聲說道:“讓你這樣坐著是為了更好討論問題,也就僅限這個問題,這叫做就事論事。達貢,要抱著學習的心,在新問題面前,大家的地位和愿望都是一樣的:是研究者、是探索者。”
達貢趕緊搓搓臉,用力點頭,表示自己懂了。
“我想起了你曾來問我……你的這個研究是不是《無限世界法力》的延續?道戈林·鐵磨沒有完成的研究,你把它做完了?”
仔細想了想,達貢才點點頭,說道:“我得承認,我的確受到鐵磨極大的影響,不過我的研究方向和他并不一樣。他覺得可以從周圍環境中壓榨出無限的元素能量用于施法,我反倒證明那是不可能的。”
“道戈林的路走不通,但我只有感覺,沒能用證據來說服他。你現在能證明這點也好,我心里就少了一件心事。”冬冬教授說道:“法力循環被你變成這樣,我一時說不上來它有什么意義。你說的沒錯,它還是法力循環,和你之前的法力循環相比的確變強了一些,但距離我對你的潛力判斷還有不小差距。當前我只能說,你找到了發掘自身潛力的新方法,前人沒有的方法。”
“嘿嘿嘿,這也挺好。”達貢摸著胡須笑著說道:“我一直認為堅古族人可以繼續進步,創造出一些新方法,現在我能證明這點,這已經是最大的收獲。”
“應該不止于此,肯定不止于此。你的這項研究非常……怎么形容好呢?非常基礎!”冬冬教授終于找到了合適的詞,他說道:“現在的法師早就不去管法力循環,對于它是否能提升百分之一根本不在意,只有元素爆沖那種技巧才能吸引注意。元素平衡的循環起來,能增加多少法力?”
“一成到兩成。”達貢覺得還是謙虛點好,便說了一個保守的數字。
元素平衡循環建立后,增加的法力其實還是小事,關鍵是可以使用“永動”符文,保持法力自主循環。以前的循環不平衡,自身就不穩定,如果加上環境的變化,根本無法保持永動循環。當建立好平衡,外界元素即便發生變化,循環也能根據相生的模型吸收變化、化解變化,同時還能強化循環,為下一輪再循環提供一波一波的能量。
永動符文非常好,但是達貢深刻懷疑堅古族之外的人能不能使用符文。理論上來說,既然精靈可以創造自己的符文,那么其他人應該也可以。但是創造符文需要什么樣的條件?魂域在其中起到怎樣的作用,為什么神可以通過靈域賜予符文?這些問題還沒有得到解答,所以達貢也不好展示“永動”符文的效果。
“如果這個方法是增加潛力而不是挖掘潛力,那就有重大意義。但……”冬冬教授說道:“你這個人吧,若是先按照一般的方法把潛力挖出來,或者遭遇瓶頸,然后用你新研究出來的方法噗嗤一下突破了,那就說明它有大用。現在還真看不出這一到兩成的增加有什么用。”
達貢摸著胡須,說道:“教授,要不你試試?你應該已經沒啥潛力了吧?”
“你要教給我?這么簡單?”
“我想要貢獻分,我發現貢獻分真是好東西。那張云龍的精靈卡讓我非常滿意,或許還有同樣的好東西。”達貢說道:“教授,我想成為一個學者,在學校期間多掙點貢獻分,同時也不放棄學分。我算過了,只要維持好平衡,我能很快……不,我應該說是我能隨時畢業。”
“如果你想很快畢業,那我就得好好訓斥你了。你能發現新東西,不代表你就不需要學習其他知識。新的也好,舊的也好,干嘛不都要?而且不學舊的,你都無法分辨什么是新的。”冬冬教授說道:“我知道你的愿望是讓堅古族都變好,能夠隨時畢業對你來說很有幫助。五族聯合會的盟約讓你在這里受到束縛,外面的世界天高云闊,你有了云龍,便想乘云飛行——這挺好的。但你記住,最終你還是要回到地面上,那時雙腳一定還要能站穩。”
“嘿嘿,我會做到的。”達貢看了眼旁邊講課的黑板,上面還是之前課程的內容。他正要伸手抓黑板擦,冬冬教授搖搖頭,命令隱形仆役擦干凈黑板,并親手將粉筆遞到他手里。
“寫吧,達貢。”教授說道:“讓我看看你的智慧閃光。”
達貢深吸一口氣,開始在黑板上描述平衡法力循環的模型。冬冬教授一看就知道這個模型的出處,他只是沒想到達貢居然真的沿著這條路走了下去,還給走痛了。
一開始,圖形的部分還好理解,一些基本的概念也沒問題,思路更是老生常談。達貢的出發點與無數法師前輩的想法沒太大區別,全都是從一個基本、樸素、美好的愿望出發,可以說沒有新意。但是接下來……
“這是什么東西?計算?你先停停!”冬冬教授突然意識到自己看到的不是智慧的閃光,而是智慧的眩光,他的眼睛已經承受不住了。他指著黑板上計算開始后的第三行,問道:“你這個計算是什么意思?”
“這代表某一元素在循環當中受前一個相鄰元素影響時的強度,它也能反過來影響下一個元素。五種元素的相鄰影響存在一個階梯變化的趨勢,它們……”
“先停一下,抱歉抱歉。”冬冬教授用力揪著胡須,啪嗒啪嗒斷了兩根,他一點也不心疼。“綜述和簡介我看懂了,第一行段的模型也沒啥問題,只是這些計算是從哪里來的?我是說,你怎么想出來的?你不能隨便寫個東西,就說它是對的。”
“它是對的呀!這只是模型中……”達貢突然住嘴,他懂了,他終于發現在瑞德的教導下,他的計算能力與其他人有多大差別。一些他已經司空見慣的概念,對別人來說,包括對冬冬教授這種著名學者、優秀的法師來說,也已經形成了理解上的鴻溝。
鴻溝……或許還不太貼切,因為溝的一邊還能看到另一邊,只是過不去而已。冬冬教授完全無法理解達貢的計算方法,這應該叫做壁壘,不僅過不去,還根本看不到另一面是什么。
“教授,我能解釋清楚,不過那很麻煩。我需要從更基本的算術講起。我……我想到了一些計算的道理,能夠讓我更好地處理元素之間的關系。嗯……”達貢完全不想暴露瑞德,趕緊找了個借口:“教授,你還記得《無限世界法力》嗎?還有道戈林·鐵磨的研究資料?他里面有許許多多的符號、數字以及計算,包含了大量的統計。”
“嗯,我當然還記得。”
“我對數字比較敏感……”他不是對數字敏感,而是對瑞德給他出計算題非常敏感——抓耳撓腮、滿頭大汗、呼吸急促、嗚呼哀哉、痛不欲生的那種敏感。達貢知道自己說這話的時候臉肯定紅了,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說:“我認為不能只憑第一眼的看法就說那些數字符號沒有用,怎么也得拿出憑證來。于是我就開始琢磨該怎么計算。”
冬冬教授臉也紅了,眼眶也變得濕潤,他趕緊拿出手帕擦擦。當年,道戈林·鐵磨開始研究《無限世界法力》,冬冬教授也部分知情。當他看到道戈林向他展示一些計算和數字時,他只是說這條路走不通,卻拿不出證據,無法說服道戈林。冬冬教授覺得,如果自己也像達貢這樣,遇到難題,拿出鉆研的勁頭,不得到真憑實據、不研究出正確的計算方法就不罷休,或許能早一點說服道戈林,避免他走向瘋狂,白白浪費一個天才。
“我‘研究’出好多種計算方法,走到這一步……”達貢指著元素平衡循環的第三個段落,說道:“的確需要大量的計算進行支撐。呃,如果我展開說的話,至少得再要三四十塊黑板。”
“你哪來的那么多精力?”冬冬教授拍著自己的大腿,說道:“我誤會你了。我以為你并沒有全力學習,還在旅行以及武技上消耗太多精力。我是真沒想到,在不為人知的地方,你居然這么努力!好吧,我自己說的,專門研究法力循環就是個屁——我錯了。”
“教授,要不這樣,我把計算的部分先寫出來,掙點貢獻分,你覺得如何?反正乏力平衡循環到底有什么用,現在還看不出來。等我先把貢獻分掙了,給循環一點時間,那樣也更好研究,對不對?”
“我看行。”教授說道:“你這樣做很穩妥,一點一點來。如果計算很好,先積累名聲,對你也有好處。希洛艾的名聲就很不錯,因此她的《元素爆沖》才能拿到很多貢獻分。如果沒那么大名聲,同樣的文章,收入也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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