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大夫親自來迎接你了,張成公子……”黃公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雖然他很清楚自己不是這場歡迎儀式的主角,但是哪怕是配角,君主親自出迎的光榮還是讓他受寵若驚。
戰車在距離昆吾大夫還有一小段距離的位置停下來。黃公和張成恭恭敬敬的戰車上下來,一直來到昆吾大夫前方,二人一起行禮。黃公在前,張成略微后一點。不懂的人大概會覺得這是張成一種謙遜的意思,誰能知道他真的是不懂禮節,只能偷眼模仿黃公的動作。
自從知道兩個世界的歷史發展非常類似之后,他就明白在這個世界上,禮儀是很重要的東西。這么說吧,見面說話不先行個禮什么的,親家都要變仇家的。
另外一邊,昆吾大夫是非常高興的親手扶起兩位手下。先敗犬戎,后平鬼戎,又繳獲犬戎信使的密信。幾個麻煩的問題一一得到解決,昆吾城安然無恙,而自己又得到了很多的聲望,讓他十分滿意。張成有功勞,黃公有苦勞,兩位部下都必須得到犒賞才行。
前面說過,昆吾大夫并不是擁有強大勢力的領主,他全部封臣加起來也不過二十來個,其中上士只有區區三個。他必須連同家臣在內才能湊出一支戰車部隊。但是昆吾氏到底是上古傳承下來的,底蘊深厚,不比他人。雖然他的實力不算強,但也不能說弱。特別是他的軍隊非常精銳,雖然戰車只有區區幾十乘,但是車上都是清一色的高階施法者和高階戰士。和犬戎交戰之時,雖然數量上處于劣勢,但是質量上卻是壓倒性優勢,戰車沖鋒起來簡直如摧枯拉朽一般迅速將敵人擊敗。而且哪怕有損失,損失的也是戰車和戰馬,車上作戰人員死傷極少。此外因為牧師比較多緣故,哪怕是受傷的從卒也很容易得到救治。所以別看昆吾大夫連續主動出擊,擊敗了多股敵人,取得了很大戰果,自身損失卻非常有限。所以此時他幾乎所有的部下都集中在這里。
昆吾大夫用很親近的姿態帶著張成和黃公走過其他部下的身邊。讓眾人都能見到這兩位有功之臣。當然實際上這次出戰,幾乎人人都有功勞,但是這兩位這次是特別的。
“張成這一次只身掃平了鬼戎,”昆吾大夫朝著眾人說道。“我決定拜張成為下士,將沼澤那邊的田盡數封給他。”
很多人都已經知道張成即將負責討伐淮夷的事情,所以這個賞賜雖然豐厚,倒也不算太離譜。畢竟懂得的人都知道,那邊的田地并不好是其一,其次現在戰亂之際,那種比較遠的區域已在實際上被舍棄了。昆吾大夫不可能在那邊安排必要的保護兵力,也就是說,在可預見的未來,張成必須自己保衛自己的祿田。嗯,如果不能保證安全的話,估計連自己封地的民眾都是會繼續呆在昆吾城這邊的,而不是回到家里耕種。
因為這個緣故,面對這次豐厚的賞賜,大家也就是叫了幾聲“昆吾大夫英明”“恭喜張成”之類,并且盡可能的在表情和動作中表現出對昆吾大夫的崇拜和對張成的親善之意。幾乎沒人注意到人群里的遷一聲不吭。
遷看著昆吾大夫牽著張成的手的親密姿態,心中幾乎恨不得生吞了他。不是說這個叫張成的,實力非常有限嗎?怎么就讓他獨自掃平了鬼戎呢?
不過他并沒有懷疑黃公,畢竟這件事情也是可以解釋的:鬼戎都在沉眠中,只有一兩個醒過來,然后就被張成找了個便宜。
不要說這不可能,鬼戎雖然不好對付,但是長久的沉睡之后,他們的喚醒機制出了什么問題也是很正常的。如果是砍殺睡眠中無法抵抗的鬼戎……毫無疑問,那是任何人都能輕松完成的事情。照理說這種破事有什么功勞可言?但是這事如今是死無對證。難道讓鬼戎過來證明張成只是瞎貓遇到死耗子?
遷最終默默的吞下了肚子里的話。他理智告訴他,此時此刻如果向昆吾大夫說明真相(當然是他推斷出來的合理真相),他恐怕不僅不會得到支持,反而會被昆吾大夫和其他人視為別有用心。這對他是很不利的。
可恨的家伙……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
也別無選擇了,只能靠著淮夷的事情,讓這個家伙好好的吃一頓苦頭。
這件事情,他卻放在了心里。
別人也許不知道,覺得昆吾大夫的安排似乎也很正常。畢竟說白了,只是小小的一個淮夷部落罷了。整個部落加起來,數量最多只有千余,兵甲不堅,物資不足,也缺乏巫覡或者方士,無非就是仗著沼澤的特定地形罷了。昆吾大夫這邊之所以過去不收拾他們,與其說是覺得淮夷危險,不如說是嫌棄沼澤麻煩——沼澤本身的威脅可比淮夷大多了。按照大部分人的理解,討伐淮夷一事,在眼下犬戎的攻勢暫時被打退的時刻,并無難度。無非就是拖延時日,消耗兵器糧草的問題罷了。當然了,按照昆吾大夫的安排,討伐淮夷的事情還是很有難度的。畢竟張成得到僅僅是兩司馬的身份,屬下的兵力為“兵車三乘,從卒百人”。這種程度的兵力,哪怕淮夷主動出來和你野戰,照樣很難打,輸的幾率大概一半對一半。
但是遷知道另外一個秘密。他很清楚,除非昆吾大夫自己率軍,否則不管是誰試圖以少量兵力討伐淮夷,他一定會失敗的。事實上,哪怕昆吾大夫自己領軍,這事也難說的很。
因為沼澤那邊雖然確實有淮夷,但是卻不僅僅只有淮夷。
想到這個,他心里稍微好過了一點。如果能夠促使張成深入沼澤的話……就算是全軍覆沒在那里也不是不可能的。
當然,除了遷之外,其他人還是很高興的。為了獎勵部下,以及為了宣揚勝利,昆吾大夫隨后就召開了慶功宴。
盡管張成一開始也對“宴席”這事所有憧憬,但必須要說的是,畢竟是物質匱乏的莽荒年代,所謂的“慶功宴”也遠不是地球上那種大桌大碗十幾道乃至于幾十道菜。事實上,以張成的標準而言非常簡單。值得一提的就是一份蓋澆飯……是的,真的僅僅只是蓋澆飯,最多加點醋,淋上肉醬(可能還有一些動物油)的那種。卻是正兒堂皇的放在宴席之中的。
其他還有一些烤肉、風干肉、煮肉之類的……雖然也不能說不好,但是按照地球現代標準,吃肉還真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少張成并無特別的感覺。而且因為這個年代還沒有發明鐵鍋,所以煎炒之類烹飪技術尚未誕生,當然更沒有例如辣椒茴香之類調味品。所以哪怕是站在一個中立的立場上,無論是宴席上菜色的原料水平,亦或者烹飪水平,以張成的標準而言實在乏善可陳。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總有些人湊過來,向張成介紹食物,似乎炫耀這里的飯菜有多好多好。張成當然也只是唯唯諾諾,但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表達出什么特別的興趣。
相反,他倒是有空查看了一下面板。
面板上,“偵查鬼戎”的任務已經顯示完成,從任務欄轉到已完成任務中,任務說明上清楚的寫著得到的獎勵,“你消滅了鬼戎的威脅,昆吾大夫對你大為滿意,將你提拔為下士。”
同時,面板上人物身份也發生了變動,之前是游士,現在已經變成了“下士”。而且上面還有一個小小的注釋:“你是昆吾大夫的封臣”。
別看似乎沒啥大不了的,但是從犬戎游戲的角度去考慮,從“游士”到“下士”的區別可是整整兩個點數。這個點數節約下來,夠兌換一個新的天賦或者專長了。這就是游士這個身份的好處,比較容易被提升。如果是庶民或者奴隸,身份提升的難度要大得多。
宴席之上,人多眼雜,坐在上位的昆吾大夫因為處于一個非常好的位置,能夠觀察全場。張成自己覺得自己的動作很隱蔽,但是卻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閉著眼睛的時候,昆吾大夫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宴會正在進行時,外面突然有一名武裝的甲士進入,穿過宴席的人群,來到昆吾大夫面前拱手匯報了什么。不過因為人多聲音雜,張成雖然看到對方進來,但并沒有聽清楚到底匯報的是什么。
昆吾大夫聽完匯報之后站了起來,向宴會廳的門口走去。但說起來也奇怪,宴會的其他人似乎并未覺得這一幕有什么問題。該聊天的繼續聊,該吃喝的繼續吃喝。有些比較關系親近的,此刻湊在一起偷偷的說著什么,完全沒有在意昆吾大夫的舉動,似乎這是尋常小事。
“黃公,”昆吾大夫出去的時候招呼了一聲,黃公應聲而起,跟隨在昆吾大夫身后。走過張成的坐席的時候,他又招呼了一聲“張成”。于是張成也起來,模仿黃公的姿態,跟在昆吾大夫身后。
起身之后,他忍不住呼叫出了面板,果然面板上添加了一個新的任務。名字叫做“跟隨”。
跟隨:“昆吾大夫讓你跟著他,這應該是一件小事,你似乎可以拒絕。”
當然事實上是不能拒絕的。因為如果以游戲思維來審視任務,張成很容易就會發現這個犬戎游戲里并不出場的昆吾大夫不是普通NPC,這貨簡直就是NPC之神。
是的,這是所有玩家都要磕頭膜拜,哭著喊著要抱的那根金燦燦的大腿。
在犬戎游戲里,任務就是任務。接了任務就要去完成,如果任務失敗,那后果也是立竿見影的。扣除任務本來會提供的獎勵之外,相關人物的好感度也會大幅度降低。至少這個NPC你是別想接到其他什么任務了。當然,如果這個NPC還兼職做買賣的話,那么他會發揮奸商本色,收購價極低,出售價極高。另外一方面,任務的難度和獎勵基本上是相關的。那種風險少收益大的任務,比方說對付那個豺狼人斥候,卻屬于隨機型的。能不能撞上全靠運氣。哪怕如此,這種任務也很少很少。
二昆吾大夫的任務則完全是一個例外。
至今為止,張成從昆吾大夫那里接到的只有一個任務。沒錯,就是他進入難民營的第一個任務,“昆吾大夫的召見”。前面說過,這是一個沒有任何難度的簡單任務,而且任務說明里,有著明確的“你可以不做”這樣的暗示。獎勵也是看上去簡簡單單的“你成為昆吾大夫的座上賓”。表面上似乎沒什么。但是實際上,這個獎勵豐厚的讓人咋舌:免費居住,免費飲食,營地免費治療,營地導師免費傳授,營地聲望自動提升,營地商人砍價自動減免……
表面上沒有給你直接好處,但是實際上收益大的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一樣。如果沒有昆吾大夫,一切如游戲之中那樣發展,那么此時此刻,張成應該還在做那些辛苦勞累的雜活,去劈柴喂馬的賺錢,努力積累自己的就職費用呢。
現在來了這么第二個任務,張成自然絕對不會放過。至于設么“似乎可以拒絕”之類暗示,那顯然是騙鬼的,他已經決心不去理睬了。上一次“昆吾大夫的召見”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三人走出宴會廳,一路走出了城堡,朝著外面的難民營而去。張成學著黃公的樣子,跟在昆吾大夫身后,既不遠也不近,并且一路上都保持著恭敬的半低頭的。
話說,這一次張成回來立刻就被昆吾大夫把臂歡迎進了城堡,接下去稍作休息就開始宴席了,還真的沒機會在外面的營地里轉轉看看。所以很意外的發現營地里居然多了很多人……事實上,他看到了一隊陌生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