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密閉的會議室里,眾人已經整齊端坐。
其中不止一個人身上存在例如衣領略顯凌亂或者襯衫有褶皺之類情況。顯然這次會議舉辦的非常倉促,以至于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匆忙趕來的。
會議室前方的屏幕是一段清晰的視頻。從視頻里可以看到大樓中濃煙滾滾,大樓周邊驚慌的人們在奔跑,而較遠處擠滿了看熱鬧順帶拍照的吃瓜群眾。從視頻中可以看到,大樓高處有一根繩子垂下來,被火災困在樓里的人真一個接一個的沿著繩子逃生。
“各位先生們,這就是今天下午發生的火災!”一個穿著整齊西裝的白人男子來到了屏幕邊上,做了一個手勢。這個人年齡大概五六十歲,額頭已經滿是代表著深思熟慮的皺紋,他的眼睛中則閃動著一種通常只會出現在工作狂身上的光芒。“大家可能知道了。今天休斯頓一家商場被人縱火并安裝了爆炸裝置。縱火者是個無業游民。不過很幸運,大部分人都及時逃生,傷亡很小。”
“那個無業游民自己就在大樓之上,隨后跳樓自殺了。警方已經確定了身份,一切都沒有可疑之處。看起來這只是一個生活不如意,遭遇了嚴重挫折的瘋子。他希望報復社會。但是,”他說完這句話,頓了頓,然后突然說道。“我們來看看這個。”
屏幕上開始播放另外一段視頻。
那是一個年紀不是特別大的老婦人,面對著兩個警察。老婦人身上有些狼狽,不用也知道正是之前靠著繩索逃生的幸運兒之一。顯然這是一次警方的常規詢問。問題是,老婦人說的東西立刻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她很激動的告訴警察,在大樓里,他們被煙霧和火焰所困。煙霧越來越濃,傷員到處都是,而其他的人們則為了逃生的順序而彼此沖突。差一點,就差一點,他們中大部分人都得死在那。她在絕望中向上帝祈禱,而上帝聆聽了她的祈禱。就在那萬分危急時刻,有天使突然出現并用神圣的力量拯救了他們。
“是的,天使!天使出現在我面前……我敢用我父親的墳墓起誓……”老婦人在絮絮叨叨的講述著,直到面前的警察已經完全不耐煩了,最終打斷了對方的話。
“好的,女士,您可以離開了。”
老婦人起身離開之后,兩名回頭看向身邊做記錄的同伴,彼此交換了一個無奈眼神。其中一個對另外一個聳聳肩,說了一句話:“集體幻覺。”
視頻到此為止結束了。估計兩位警察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一句話居然也被錄了下來。
“先生們,”白人男子做了一個手勢。“我想大家都明白,那種環境下產生集體幻覺不值得奇怪。每個人都有求生意志,這些都是深深植入潛意識的本能。在面對生命危險的時候,人們都會希望自己得到拯救。很可能是其中某個傷員說出了‘天使’這個詞,于是激起了人們的潛意識,相同環境下,有著相似思維的眾人被激發潛意識,會產生同樣的幻覺……他們得救是因為他們自己的努力,而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天使。但是,”他再次重復了一次這個詞。“大家看這張照片!”
一開始大家都還不怎么樣,但是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還是發出了一陣騷動。
那是一張很清晰的照片,一個發光卻又朦朧的人型生物站在過道上,身上飛舞著幾根同樣發光的絲線。這個生物的身體和人類很接近,但后背上有著很清晰的雙翼輪廓。這個身影雖然顯得模糊不清,但周圍其他人卻是很清晰的。不知道它本身就是如此還是照片拍糊了。
“火災發生兩個小時后,消防隊員們沖進了大樓。他們中的一個撿到了一個成功逃生者不慎失落的手機,而這張照片正是從手機里弄到的。”
“真的是天使?不是修圖軟件做出來的?”不止一個人私下里自言自語。盡管在這個國家,宗教意識始終占據著統治地位,但是實際上真正的精英都是無神論者。或者說他們心中,哪怕真的有神,那也是高高在上的一種概念化的存在。起碼神靈從未做出派遣天使下凡直接干涉人間的舉動。
“還要這張照片。”屏幕的照片再次變換。這是一張之前著火大樓的遠景圖了。這張照片顯然是在一個頗遠的距離拍攝的,而且拍攝者所在的位置比那座大樓還高得多。“我們應該感謝現代技術的高像素手機……所以讓我們拍到了這一位。”
屏幕上,照片被放大。大樓的天臺之上,兩個身影遙遙對峙。一個人站在大樓天臺邊緣,市那種真正的邊緣,再向前一步可以直接升天。雖然看不清楚臉,但可以看出這是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人。另外一個則站在大樓天臺的中央位置。那個人頭戴魔術師夸張的絲綢禮帽,身穿魔術師的禮服和披風,臉上戴著面具。
照片本身很清晰,但是配上四周升騰起的煙霧,這兩個角色出現在天臺上真的很詭異。
“我們推測,這位應該就是縱火者,他在拍攝完這張照片后不久就墜樓身亡。而另外一個則很有可能就是之前大家知道的‘魔術師’,他隨后不知所蹤。是的,他已經去了休斯敦。我們張開了網,但他早已經不在網中。”
“魔術師,膚色、外貌、年齡,身份均不明,性別初步推測為男性,穿戴著到處可見的那種夸張魔術師套裝——雖然現在這種打扮已經在真正的魔術師之中落伍了。目前我們對他的身份有三個推測。第一是某個古老宗教團體的傳承者。各位先生們,上次我們資料里提及,那個印第安巫師和黑人巫師都強調那是一個強大的巫師,但是他們也難以判斷他掌握的巫術是否是他們的同類,更不能確定他的巫術力量由何而來。而神父們則異口同聲認定這是黑魔法。這些證詞可以作為輔助證據。第二是某個自行激發了天賦超能力的幸運兒。但是很遺憾,我們尋找了全球二十年內所有超自然現象,沒有一個能和他對得上號。這個猜測雖然不能徹底否定,但不得不說可能性比較低。第三就是紅色帝國的遺產。”
他的聲音驟然嚴峻了起來。
“上個世紀,全球曾經爆發過一次超能力、古代遺址和UFO組成的超自然現象狂熱。很多國家都在這段時間里開展了對超能力的研究。我們也不例外。最初的希望是開發這些超能力的用途,為國家提供各種便利。但很遺憾,經過了綜合評定,我們能明確無誤而且掌握在手的超能力類型很有限,只有‘超感官’和‘模糊心靈信號’這兩種。它們也許有研究價值,但肯定沒有實用價值。最終相關項目都被放棄了,而那些官方確定的超能力者也都回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去了。我調查了所有的宗卷,證明這些超能力者大部分都已經自然死亡。這些人員的余生中并沒有表現出任何超凡之處。之前我們認為,這不是我們一家的問題,而是全球超能力研究的共同結局。任何一個有腦子的人都不會覺得這種超能力有什么大用處。但是很遺憾,一周前,我們得到了一份殘缺的資料。紅色帝國遺留的資料。”
“這份資料顯示,當初紅色帝國在超能力方面的研究進度完全超乎我們的想象。他們已經初步完成了超能力研究,也就是說……”他的聲音變得如此嚴肅,以至于每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梁。“實用級別的超能力部隊。”
“很幸運也很遺憾,紅色帝國就在這個時候崩塌了。因為某些已經不可查的變故,關于超能力者的絕大部分資料都被銷毀,那支部隊的細節已經無法查清。我們能確定的是,紅色帝國崩塌后的形成每個國家都沒有這支部隊的作戰序列。所以毫無疑問,這支部隊已經脫離了任何國家的掌控,去向成謎。根據殘留的資料顯示,這支部隊人數很少,不超過七個人。而七個人,就足夠組織起一支可投入實戰的部隊!至少紅色帝國的高層是這么認為的。”
“長官,”一名聽眾舉手發言。“據我所知,超能力者的能力都是較為單一的。而魔術師表現出的能力則是多種多樣。比之超能力,巫術似乎是個更合適的解釋。”
屏幕畫面一變,出現了一張黑人的照片。
“這位叫盧安,綽號‘黑巫師’,28歲,無業,小混混一個。但他自稱自己是巫師,曾經在非洲旅行的時候被一個非洲部落的大巫師看中并被傳授巫術。他在邊境地區頗有點名氣,據說他配置的巫毒藥水有一定治療效果,在黑人中老年婦女中頗受歡迎,單價甚至一度被炒作到三十刀。但是在我們調查人員的調查過程中,他沒有一次能成功施展他號稱掌握的巫術。他的巫毒藥水也交給我們的研究人員分析過了,分析的結果是……純粹的安慰劑。我們的人員深入挖掘,查找了他出入境的記錄,結論是他理論上從來沒有去過非洲……對于巫術的細節,他表示自己不懂,那位巫師的力量遠在他之上。不過他的老師應該懂。他為我們提供的解決辦法就是他得去尋找他的老師,才能進一步了解這個巫術的更多奧秘。當然,相關費用要由合眾國政府承擔。”
屏幕畫面再次一變,變成了一位印第安人傳統打扮的中年男人。
“這位是‘紅石’,印第安人原住民,在合眾國的西南部的印第安群體中最負盛名的印第安巫師。很多印第安人都稱呼他為‘最后一個大巫師’。據稱擁有通靈、巫藥、操縱天氣等等眾多能力。但是很遺憾,我們的調查員也深入調查了關于他相關的所有傳說,但沒有能找到一個實證。他的通靈藥水——他需要藥水的幫助才能進入通靈狀態——被我們的研究人員拿去分析,證明里面真正有效成分是大麻素……當我們問及巫術細節的時候,他拒絕告訴我們,但是暗示我們可以用高價向他購買他的通靈藥水。通過這些藥水,我們可以直接和自然靈溝通,自然靈會告訴我們真相。”
畫面再次一變,變成了一個中年白人男子,穿著黑色的衣服,胸前懸掛著十字架。
“這位是里昂神父,42歲,一位天主教神父,履歷清白而簡單。四年前曾經去過梵蒂岡進修。就是他確定這是黑魔法,并且強烈要求開展驅魔儀式。他自稱對黑魔法了如指掌。我們的調查人員為此專門去詢問了梵蒂岡,但那邊拒絕給予答復。順帶說一下,這位可敬的神父計劃中舉行的驅魔儀式包括三個程序,分別是禱告,用圣水清洗現場,以及現場安裝有驅魔效果的十字架。他的教堂可以提供圣水和十字架,但完成儀式預計圣水需要三十噸,十字架需要三百個。每噸圣水的價格為八千刀,十字架是一百刀。林林總總,完成整個驅魔儀式花費超過六十萬刀。至于這個黑魔法本身,他徹底拒絕了我們了解細節的要求,堅持普通人不應該也不能夠去學習掌握黑魔法。根據調查,他最近通過網絡向華國那邊下單購買了一批木質十字架,每個售價1刀。據說作為老客戶,我們的神父還打了一個額外的折扣。”
整個會議室呈現一種奇怪的氣氛,不止一個人想笑,卻又不敢笑。
“而這張照片,”屏幕重新回到了剛才那張天使照片。在這張照片里,身型模糊朦朧的有翼人型身上,延伸出數根宛如絲線一樣的東西。“可以讓我們產生一些聯想。這些東西如果是某種特定的金屬絲,而且宛如觸手一樣可以隨意操縱的,會怎么樣?”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會想起之前那種分尸的照片和視頻。如果是這種東西的話,那就完美的解釋了之前那些阿美尼亞人是怎么被分尸的。
“……而這個人型,它既然可以微微放光,那反過來是否也可以變成一團黑暗?”
“還有之前那種讓人脫力的奇怪的狀態……如果將其視為使用金屬絲刺入人類神經系統的某個中樞,那么就可以得到解釋了。”
他停下來,讓下面的人交頭接耳了一小段時間。
“好了,各位先生們,那么我們來介紹最后一個內容,”隨著他的話語,屏幕再次一變。變成了一個年輕,英俊的白人男子。“這位是馬丁.克勞德,北歐人,三年前移民合眾國。街頭魔術師,常在酒吧之類場所表演,但目前行蹤不明。我們初步判斷他的父母有很大可能就是紅色帝國的遺產,也就是超能力部隊的成員。他可能知道我們想要知道的東西。甚至我懷疑他就是魔術師本人。”
“各位先生們,我們不希望引起任何的關注。這件事情必須有序,而且隱秘的進行。它會成為我們今后較長時間的焦點,我希望每周都能聽到相關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