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張成第一次見到真正的魚人。
之前他曾經通過通靈,通過一個古代蜥蜴人的角度看到過被稱為萊夷的魚人,也曾經在游戲里用上帝視角看過那些魚人。所以事先早就知道這是一種上半身是魚,下半身近人的生物。或者說像是一條長出四肢的魚。雖然外表丑陋,但它們其實身材很高大,而且蠻力十足。
但是哪怕如此,第一次見到魚人依然給人帶來極大的視覺沖擊力。
這家伙真高……張成這幅身體的身高在這個世界的人類中算是中等,虎臣就比他足足高了一個頭,而這個魚人身高一點也不比虎臣遜色。而且魚人的身體因為結構的緣故,天生有點彎曲弓背,也就是說如果他能夠挺直身體,估計比羅剎妖還要高上半截。
而羅剎妖雖然高,但是顯得瘦長。如果不考慮那顆老虎頭,其實身材也在正常人類的范疇之內。而魚人就完全不同,這家伙不只是高,還滿身橫肉啊。那已經不能稱為強壯,而應該說宛如一座肌肉的堡壘一般。
全身上下都是碩大飽滿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肌肉。不用問也知道這肌肉會帶來什么樣的力量。
就體重而言,魚人的看上去絲毫不會遜色于羅剎妖。力量上也應該如此。
不只是體型,還有腦袋。
眼前的萊夷有一顆和魚類很相似的腦袋,但是那樣子絕不會讓你想到鯉魚草魚之類的魚類,而讓人立刻想起亞馬遜的食人魚,或者是鯊魚。因為它長著滿口利齒。此刻牙齒完全暴露在張成的目光下——也許是嘴唇太短無法遮掩,也許僅僅是因為他在咧嘴而笑。
他的牙齒和老虎之類貓科動物不同。人類的牙齒是分為門牙犬齒臼齒的,而魚人沒有。取而代之的是兩排上下交錯,尖端微微向著嘴唇內側彎曲的牙齒。不用問也知道,這可怕牙齒是很可靠的近戰武器,有時能夠起到錘棍與利刃無法起到的作用。只要愿意,魚人隨時可以在近戰中選擇撕咬敵人,如果咬住喉嚨基本上就是必殺。當然他們也能將其作為另外一種工具。想想看,如果是黏糊糊血淋淋的內臟放在這種獠牙口中大嚼……它們不但能幫助魚人抓住猛力掙扎的犧牲品,也能讓恐懼消磨掉敵人的勇氣與好勝心。
魚人的手里抓著一把粗糙的,質地不明的叉子。說不清楚這玩意到底是金屬的,骨質的,還是其他什么材料的。但是至少你可以相信它絕對可以輕易刺穿一個人,哪怕這個人穿著盔甲。
虎臣從側面趕上,刀盾已經握在手中,擋在魚人前方。
甲板上的局勢十分險惡。魚人正在接二連三的爬上甲板。姜考驚懼之下跌坐在地,勉強藏在張成身后。掌舵的奴隸驚恐的縮成一團,顯然完全無法指望。只有虎臣擋在前方。姜黑此時卻在船艙里面。
“喂,你不是說我們的船順風順水,速度快,所以萊夷不可能登船的嗎?”張成問道。
“那個……那個……我不知道……他們是這么說的……”姜考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因為我們這里有鉤鎖可用。”正面的那個萊夷突然開口說話。他用的卻是人類的通用語,“任憑你船速怎么快,被勾上了我們就能爬上來。”
此時第二第三個萊夷已經爬上甲板了。他們一時倒也沒有心急,顯然在耐心的等待更多的同伴登船。
在這有限的時間里,張成已經給自己上了一個奧術視覺——盡管他是死士兼法師,但張成一點都不想進行肉搏,特別是對手是萊夷的情況下。眼前的光芒告訴他,這當頭的幾個魚人雖然不是,但后面正在爬船舷的居然有一個不錯的施法者,應該是牧師。甚至論等級應該十級以上了。眼前這個萊夷應該是頭目。他手上戴著一個看上去價值不菲的魔法手鐲。嗯,萊夷畢竟是野蠻種族,首領天然會沖殺在前。
“那么敢問,”張成看著魚人。雖然知道這場戰斗恐怕難以避免,但是總歸努力一下還是好的。“各位不請自來想要干什么?”
“諸夏啊……”另外一個魚人發出了一種聽著就很不舒服的笑聲。“我餓了,而且我很久沒試過人肉的味道了。又軟又嫩,可好吃了……”
“干什么?這里是我們部落的領地!”領頭的魚人頭目說道。“你們不問自過,眼里還有沒有我們這個主人啊?是不是做賊心虛啊?”
盡管大溪從來不是誰的領土——但作為水生種族,其實萊夷這么說也沒錯。
奧術視覺下,領頭的萊夷身上發出了光芒。這說明部下給他上了一個輔助性法術。不過這邊也是一樣。不聲不響之間,虎臣身上魔法靈光那也是接二連三的亮起。他也知道萊夷不好對付,又是以寡敵眾,所以提前給自己上了各種輔助性的法術。
也許是注意到了虎臣身上的變化,萊夷頭目的目光居然從張成這邊轉開,轉而盯著看著虎臣幾秒鐘。說不清楚他是不是做了一個什么暗示。突然之間側面那個萊夷猛沖而來,手中揮舞著一把巨大的連枷。
這雖然是連枷,不過看上去有點不倫不類。因為大概是這個萊夷將所有他覺得適用的東西全都加了上去。所以這玩意看起來就像是個畸形的人類那樣生滿了凸起的瘤子與尖銳的彎角。只要被這玩意命中,哪怕僅僅是擦過,都足以從一個人身上扯下一大塊血肉下來。
萊夷拿著連枷卻沒有揮舞,用身體撞在了虎臣的盾牌上。這是沒有任何花架的,純粹的力量和體重上的比拼。羅剎妖的體型看起來遠不如對方結實,如果一切按照正常邏輯發展,那么他會被結結實實的撞開。運氣不好的話甚至可能被直接撞飛,直接摔下船去。但是實際上的結果卻大大出乎觀眾們的意料。因為被撞開的并不是羅剎妖,而是萊夷。
那個魚人承受不住沖擊力,踉蹌著向后連連后退。一直退了五六步,被一個同伴伸手幫了一把才沒露丑。否則估計一屁股摔下船去都有可能。
魚人們面面相覷。看不出這船上的乘客這么厲害。
陸地種族中,極少有能在力量上和萊夷相提并論的,更別說這樣對于萊夷有著明顯優勢了。當然他們察覺對方已經用魔法給自己加持了。但是魔法那也是常態的力量。
不過這個沖撞并不算真正的動手,只能算是一次試探。萊夷沒有揮舞武器,只是用身體撞了一下。所以至少表面上,雙方還沒有撕破臉,還不是非打不可。
“那我現在道個歉還來得及嗎?”張成問道。話是這么說,但是他已經伸手把卡牌準備好了。船只不大,虎臣擋在前方,對方倒也不好發揮人多的優勢。張成擔心的是船艙里的姜黑。如果姜黑出來,那恐怕就死定了……一個低階法師被一群蠻力十足的魚人圍攻,壓根就沒機會。另外一個問題是他是否應該拔出槍來。姜考可是在后面盯著看呢。
算了,先來個正統的魔法戰。如果魔法戰不利……那再考慮槍械的事情。張成怎么說現在也是能使用六級法術的13級法師了,哪怕以這個世界的標準,那也是精英級的人物。
“按照我們的規矩,”那個萊夷頭目說道。“現在已經不是道個歉就能了結的事情了!”
“那要怎么了結呢?”張成問道。
雖然大家都說萊夷是些野蠻人,但是至少眼下這些萊夷看起來很懂得進退。他們并沒有如真正的野獸一樣大吼一聲不管三七二十一掄起兵器就沖上來。大概是剛才和虎臣的沖撞給了他們非常深刻的印象。萊夷們面面相覷,紛紛把目光集中在了那個頭目身上。他們登船的時候,可能根本沒有料到會遇到這樣的硬核桃吧。
“按照我們的規矩,你們必須證明你們有資格通過我們的領地。”萊夷頭目說道。
“你是說……”張成問道。“要決斗嗎?”野蠻人也就懂這個了。
“是的,你們可以一對一的決斗來證明你們的勇氣。”萊夷頭目說道。“這是公平的決斗,一對一!”但是他的聲音里夾雜著一絲不引人注意的狡黠。“我這邊我就是決斗者……你們沒意見吧?”
張成對于這種“臨陣斗將”的事情也是已經知道了的。事實上之前在神國參加神戰的時候,就發生過這么一次決斗。虎臣對一個風夷。不過風夷是出了名的狡詐而且言而無信的種族,而萊夷畢竟是野蠻人。眾所周知,越是野蠻反而越不會使詐。
“沒意見。我先問一下,這是什么樣的決斗?生死之戰?還是由第一滴血定輸贏?輸了要怎么樣?”
“當然是生死之戰!要么自己認輸,要么死了算輸。”萊夷頭目傲然一笑。獠牙在陽光下爍爍生輝。“我們可和你們這些陸上種族不同,不玩那些假大空的。按照我們的規矩,輸了的人,哪怕活下來都只能當對方的奴隸了。”
到處都說萊夷還處于原始部落狀態,但是畢竟整個世界基本上都已經普遍進入奴隸制社會,奴隸制已經很成熟了。所以萊夷也是知道奴隸這回事的。只不過估計對于這些野蠻人而言,“奴隸”和“餐點”,哪怕不是同義詞,起碼也是近義詞。
“好!輸了就要當奴隸!”張成點了點頭。其實你也壓根沒其他選擇。而且從剛才的試探結果來看,虎臣應該不會輸才對。
萊夷頭目舉起手里的叉子,對著天空呼喚著什么。然后須臾之間,張成清楚的感覺到一股力量從虛空之中降臨下來。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無法直言的感覺。類似于很久以前和那個虎方在貳負的祭壇前進行的決斗。仿佛冥冥中有一雙眼睛盯著這邊。一股意志勾連著張成的腦海,詢問著是否接受決斗的邀請。顯然這雙眼睛的主人有足夠的力量將這個決斗的約定兌現。
一旦答應下來,你想要后悔就不可能了。反悔恐怕要付出可怕的代價。當然了,張成也確實沒想著后悔。他同意了。
就好像某種規則限制一樣,那個意志傳來信息,表示決斗的約定成立了。
張成正打算讓虎臣上前,卻不料萊夷頭目遙遙的對著張成一指。“既然如此,我選擇你來當我的對手!”
“什么?”張成一驚。別說他了,身后的姜考都是一驚。
“等等,我們這邊選……”姜考也知道張成是方士,可不能在第一線和萊夷肉搏。
“這是公平的決斗。”萊夷說道。“你們可以在我們之中挑選成員,我當然也可以在你們之中挑選成員。”他狡猾的目光盯著對方。對方毫無疑問是個方士。而一個人類方士不可能在決斗中贏過他的。沒錯,方術很管用,方士很強大,但是那種強大在這種狹小的船舶上決斗可真的體現不出來。兩招,最多兩招,他就能將這個方士碾碎。
“我們沒有在你們中選擇成員!”姜考辯解道。
“是的,我推薦了我自己,但得到你們的同意了。”萊夷頭目長著一個魚頭,通常情況下人類難以辨別其表情,但此刻他卻是笑得很開心,以至于異族也能清楚分辨。“這和你們選擇有什么不同嗎?”
冥冥中的那雙眼睛顯然認可了萊夷頭目的話語,準備決斗的虎臣此刻也只能和其他人面面相覷。
媽蛋,這是陰我呢!張成這下子終于明白了。這果然是低估了對手啊!沒想到這些號稱野蠻的魚人也會使用這種狡計。
萊夷頭目眼中滿滿的都是詭計得逞的得意。在那雙冥冥中的意識的控制下,想要拒絕這場決斗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要決斗,那對他這邊是壓倒性的有利啊。
“好,那就在這里吧。不過在開始之前,我們這邊還有一個同伴,我要讓他出來。”
大局已定,就算是萊夷也不用擔心張成會跑了——這種情況下他壓根跑不了——所以點頭示意部下讓開路。再怎么心急,多等幾分鐘總還是等得起的。
張成一路走進去,兩三步之后,手中已經抽出了“幼年神靈”。
船艙里面,姜黑也已經感覺到那個冥冥中的意志。他一臉都是驚恐。
“不用擔心,你先出去。”張成安慰了一句,將姜黑送出門去。就在姜黑走出船艙的空檔,小熊從卡牌中跳了出來。小熊雖然在卡牌里,但是卻是能夠感覺到卡牌外面的情況的。
“看來需要我幫忙了!”小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