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這一日之后,天下寂靜,各方教主鴉雀無聲,似乎他們的心都伴隨著被送來的情報,一同沉默了。
金烏族出動十萬大軍,全部折在了太清圣境,整整十萬金烏化成了冰雕,永遠的跪在了那片大地上。
這是怎樣一種感受,一人滅了十萬金烏,更是打崩了一件大圣器,無人能想象這種沖擊所能帶來的震撼。
人們經過短暫的寂靜后,徹底的沸騰了。
不知有多少人在念叨著那個名字,也不知有多少人因那個男人的身姿而憧憬。
但,那個人消失了,自那一戰后沒有了消息。
同時,許多人也在暗中等待,等待金烏族的動作,等待其他大教的動作。
金烏族肆無忌憚屠殺人族,視眾生為螻蟻,罪行滔天,天下人都在等待各大教的反擊。
然而,一連三日,各教都在沉默,沒有人出頭,也無人有所動作。
這樣的一幕,看的無數人失望,他們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悲涼,這不止是時代的悲,更是人族的悲。
曾經,太陰人皇后人被人屠殺時,無人支援,全都在冷眼旁觀,最終導致太陰教易主,太陰人皇后人全部被滅。
如今,太清圣境一役,折損了整整十萬金烏族精英,更是失去了鳳翅鎏金镋,在這種巨大的損失下,仍然無人有所動作,這是何等的悲哀!
“金烏王還活著,那座大圣陣還在,如何去攻!”
當夜,有古老名宿出山,在一座神城中出聲,讓無數人在心中大罵。
他金烏族有底蘊,我人族就沒有嗎,說到底,這天下大部分還是人族的天下。
昔年,他金烏族滅了多少人族道統,冷酷無情的殺了多少人,今日又在太清圣境周邊毀去了幾十萬里山河,若不是伊輕舞與冰公子的拖延,誰知道那將會是怎樣的一個后果!
“若他洛天宸敢召集,我人王殿必將開啟十八艘古戰船,運送萬千人族兒朗,直達扶桑神樹國!”
人王殿的當代殿主親自開口,震撼了整個蘆州。
這是整個天下最為古老的人族道統之一,其始祖,曾有功于天下,被冠以“人王”二字,這并非單指體質,而如同人族圣體般,在過去曾有過難以想象的輝煌。
人王殿力挺洛天宸,這一消息一出,天下轟動,不知多少人被引爆了。
“他洛天宸有人皇之姿,愿為我人族出頭,這等人杰,不能寒了他的心。”有大人物這般說道。
“冰公子與伊神女,本可安身于太清圣境中,不問外界風云變幻,但他們卻依然挺身而出,一人拖住了六萬大軍,一人擋住赤陽,拯救了不知多少生靈,天下需要這樣的人,人族也需要這樣的人。”
很多人沸騰了,各方年輕人紛紛走出閉關地,讓各個古城都變得熱鬧了起來。
“洛天宸此舉一次滅十萬金烏,拯救了千百萬生靈,宏揚我人族神威,聽說現在那十萬金烏還陳列在那片大地上。”
“也不知道洛天宸去了哪里,自從那一戰后,他就消失了,疑似受了重傷。”
這是很多人都在擔心的事,人族出了這樣的人杰,大部分都不希望他出了問題。
但,沒有人知道,遠在神州極北之地的一片大荒中,那無邊無際的雷海中,一個人影正帶著漫天光輝,與九道人影進行著一場難以想象的撕殺。
那是血染的天穹,有敵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血。
沒有人能懂得那是怎樣一場慘烈的大戰,也無人知曉,那片雷云持續了多久,但到了最后,一道無比璀璨的光亮起,像是永恒之輝,讓一切都模糊了,整個天地都仿佛要消失了,就連天地間的大道都像是歸于了虛無。
雷云消散,天地間空白一片,不知影響了多廣的范圍。
但這一刻,整個紫薇星上,所有的王者都抬起了頭,同時將目光匯聚在了頭頂上的天穹,像是有所感應一般。
“發生了什么……感受不到大道的存在……自身的道像是消失了……”
“大道遠去了……還是天地又要大變了嗎!”
“又回來了……出了什么問題……”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受,只針對王者這一層次,剛才的那一刻,雖只有一瞬,時間無比短暫,但他們卻感覺自己的道像是被壓制了,同時,也更像是在……害怕!
“天生此異象,到底在預示著什么……”
沒有人知道,但在神州極北之地的那片空白的天穹上,卻有上萬條紋路出現。
它們透明、晶瑩,帶著驚人的大道氣韻,漸漸的匯聚在了一起,化成了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
“萬物是什么……萬物的盡頭又在哪里……”
這像是自問,又像是在審視,但,下一瞬,那個人影倒了下去,他的身影消散,化成了一根粗大的混沌線條。
這是很神秘的一幕,混沌一分為二,化陰陽,化五行,化萬物,像是在演化一個過程。
一時間,整片空白的天地間都是生靈、植被、星辰、法則、秩序等,一根線條代表了一物一靈,萬根代表了萬物萬靈。
但,到了最后,在那萬物萬靈的盡頭,卻立著一道虛影,他立在那里,讓一切都重新歸于一起,化為了混沌線條,融入了虛影中,他漸漸凝實,形成了之前的身影。
“我生之前,天地一片空白……我死之后,萬物可生……
我是萬物,萬物又何嘗不是我!”
在這片特殊的空白天地間,洛天宸比以往多了些特殊的明悟,死,萬物生,萬物合,他生。
這個過程像是一場輪回,是萬物的輪回,也是他的輪回,同時也是一個起點與終點,在兩點之間,是為萬物萬靈。
“修到極致,是否會如銅棺主那般……”洛天宸沉默了,所有的一切都與那個人有關,在他死后才有了一切。
大祭諸天,一次又一次,最后都生出了一道虛影,這又何嘗不是在復蘇銅棺主。
事實上,這是銅棺主不想活了,要不然,他根本就死不了。
只是一道虛影,主動找上門來時,三大祭道之上的主角才發現,這已經不是打臉了,而是因為銅棺主太過強大。
“是了,沒有過去與未來,但又何嘗不是在始終長存,若有一天,我會不會站在萬物萬靈的起點,同時也站在萬物萬靈的盡頭。”
“太清圣境,本就攻不破,哪怕是十萬大軍加上大圣器,金烏族此舉并非真的是為了攻打太清圣境,而是宣揚他金烏族的神威,順便做給我等看的。”
“他們不過是借太清圣境這個幌子,試探我們的低線,可惜碰到了洛天宸那個怪胎,仙淚綠金戰戟,龍紋黑金戰衣,更擁有一件能打斷大圣器的罐子,疑似是至尊器。”
紫薇神朝的皇宮中,一眾大人物聚在一起,不斷感慨。
但他們明白,其他勢力也清楚,就算沒有太清圣境,依然會有其他圣境或者勢力成為金烏族出兵的借口,這并非是對付洛天宸等人,而是金烏王在試探各教的反應。
這本是一場示威,也是一場宣揚,但誰都不曾想到,金烏族栽了,整整十萬金烏跪在了那片大地上,更是損失了一件大圣兵,這件事一傳出去,不止金烏族懵了,就連各大古教都懵了。
“太清圣境那邊有什么動作?他們會不會像對付太陰教一樣對付金烏族?”
“詩兒已經去了,我們坐等吧。”整個大殿中的大人物聞言,都沉默了。
先前他們未有所動作,如今在金烏族大敗之后,整個天下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了神州,他們想裝聾作啞都不行。
太清圣境。
清晨的光照在大地上,灑下縷縷柔和的光輝,為這片古地增添了些許祥和。
一片紫竹林前的仙湖邊,幾道人影靜靜而立,一道平靜,一道冷酷,一道恬靜。
“洛兄已經進入了那一境界?”太遙提著酒壺,連飲兩口。
“你渡劫了?”伊輕舞仍然蒼白的面孔上微微一怔,雖然她早知道會有這一天,但這對她而言,還是太快了,快的讓人無力追趕。
洛天宸點頭,“王者二重天。”
他是昨天后半夜回來的,如今聚在這里,接下來會做什么,不言而喻。
“直接進階兩重!”太遙輕嘆,但他的目光卻更冷了,“洛兄,等我一天,我回去取一件東西。”
洛天宸認真打量了那個明明英俊卻一臉寒霜的男子一眼,緩緩點頭,“好。”
太遙走了,乘坐通往東海的傳送門,那是他自己所建的古陣,直達仙島。
“他心中有怒,需要發泄。”伊輕舞開口。
“你不懂,也不了解他所在的時代,那個時候,人族不止是被當做血食,還有其他敵人存在。
古往今來,但凡真正的人族帝與皇,都是斬荊披棘者,就連他們的后代,都在為這個目標而努力,哪怕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
太遙兄生于神話時代之后,萬族最昌盛的年代,那個時期還有其他妖魔鬼怪,但太陰人皇的出現,是人族崛起的開始,他是真正的奠基者,比起其他人族帝與皇都要艱苦的太多。”
說到這里,洛天宸側目,看著聚精會神的伊輕舞,突然問道,“你可知人族曾有不少帝子?”
“帝子?”
“大帝級的親子是為帝子,但在過去的年代里,幾乎都死了,有的以身殉道,有的甘愿當做血食,那其中的悲與痛,無人能想象。”
“帝子也會成為……血食,那吞噬者……”伊輕舞突然頭皮一麻,不敢再想下去了,這似乎關乎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大秘,僅僅是“血食”兩個字體,就仿佛有無盡的黑暗撲面而來,讓她壓抑的難以喘息,靈魂都在發怵。
“太遙兄說要滅金烏城,并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會那樣做,生在那個年代,身為人皇的后人,他必須鐵血,也必須冷漠。”
繼承了人皇的血脈與意志,守護,是他一生的目標,為之哪怕舍棄生命,這是太遙的歸宿。
沒人知道那個男人在那天聽到生靈的祈禱與呼喚時,又是怎樣一種心情,也無人知曉他心中的痛。
伊輕舞沉默,她感受到了沉重,感受到了古史的慘烈,那是太遙所背負的。
但這個男人呢,“你……一直以來在又在背負著什么……我可以和你分擔。”
然而,旁邊的男人卻笑了,笑的很開懷,也很溫和,“我?”
洛天宸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失笑道,“我的肩膀上,只有一座孤島,它在那片海洋中不是很大,就像是唯一個露出海平面的枯石,即孤獨,也獨一無二。”
“枯石?”伊輕舞一愣,看著那仍然在笑的男人,總感覺他在拿自己開涮。
但她不會知道,洛天宸并沒有說慌,上蒼之上,說是血海中的枯石,并不為過。
只不過,那是仙帝也會迷失的血海,一個浪潮可拍碎諸天萬界的血海。
“公子、小姐,月詩公主前來拜訪,要放她進來嗎?
對了,那兩個敗類也來了。”
就在此時,紫竹林外,突然傳來了一道弱弱的聲音。
洛天宸沒有轉身,反倒是伊輕舞看向縮頭縮腦的顏兒,“帶他們去青月亭。”
吩咐完顏兒,伊輕舞臉上閃過一縷幽怨,“她本來膽子就小,上次你把她嚇個半死,現在又殺了十萬金烏,她連靠近都不敢了。”
“那是她不懂得欣賞我的內在,放在北斗,只要我出現的地方,就有數之不盡的少女爭先恐后涌來。”
“說什么大話,依我看哪,你在那邊天天被人喊打還差不多,就你這樣的性格,有女子愿意接近才怪。”
“你不是離我挺近的嗎?”
伊輕舞滿臉無奈,伸手推著他,“好啦,人家還在等著你,趕緊去吧,那兩個師兄弟,我幫你擋下了,正好為你創造一個獨處的環境,只要你能拿下她,紫薇星上,你絕對可以橫著走。”
“洛兄要拿下誰啊,用不用我幫忙?只要兄弟開口,咱明天就幫你把人綁回來。”
遠處的山巔,一個男子穿著一件五色神衣,蹲在一塊石頭上,一臉的邪魅。
這樣的人,用現在人的話來說,一看就不是好鳥!
伊輕舞原本明媚的面孔頓時黑了下來,正常情況下,她都是超然物外的,更不會在這個男人面前動怒,一直都保存著恬靜與理智。
然而,那家伙幾個意思,當我不存在?
她現在總算理解秦妃月的感受了,厲天不止是腦子有抽,還眼瞎!
當世最美的女人就站在這里,你還要去綁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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