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焦頭爛額的公事,弘治皇帝第一時間就趕回了坤寧宮看朱秀榮。
朱秀榮已經醒來,身子還是有些虛弱,在床榻上修養。
看著弘治皇帝來了,掙扎著起身,“莫起身,莫起身,好好躺著”,弘治皇帝第一時間阻止了自家寶貝女兒。
得知旱災的第一時間,宮里就削減了用度以表與萬民一體之心,可唯有太皇太后和朱秀榮的用度弘治皇帝專門囑咐了,太皇太后年齡大了,太康公主又是大病初愈,萬萬不可拖壞了身子。
“皇后呢,朕來怎么沒有看見皇后?”
“回陛下,皇后娘娘去慈寧宮那里去了,剛剛去了不久。”
“太子呢,可是入宮看過秀榮?”
弘治皇帝猶豫片刻,還是問了。
“殿下自公主殿下醒來,并未入宮過。”
朱秀榮眨眨眼,她聽說了是皇兄不遠萬里去南邊求醫救了她,但自從她醒來,皇兄并未入宮來看她,問母后,母后也是遮遮掩掩。
“父皇,皇兄是不是又惹父皇和母后生氣了,父皇不要生皇兄的氣,好不好。”
朱秀榮直覺的以為是不是皇兄為了自己偷偷出宮惹父皇生氣了。
弘治皇帝一臉疼愛的看著自家女兒,一時間也忘了各種煩心的事情,“好,好,朕知道了,秀榮好好養著身子,什么都不要想,你皇兄和父皇什么事都沒有。
來人,記下,明日讓汪機再給秀榮問診,看看到底如何了。”
“是。”
慈寧宮。
“祖母,臣妾,臣妾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臣妾就這么一個兒子,就這么兩個弟弟啊,臣妾的心,現在都是亂作一團”,張皇后一邊抽噎,一邊訴說著。
這幾日她心慌的厲害,陛下已經被國事弄得焦頭爛額,她實在是沒了主意,這才想起宮里還有個鎮宮之寶的太皇太后在。
“好了,皇后,你是中宮之主,慌什么,天,還塌不下來。”
張皇后好不容易止住抽噎。
聽完事情以后,太皇太后心里重重嘆了口氣,知道宮里發生了什么,萬萬沒想到,是此等丑聞。
齊衡他也是見過,當年仁和帶著他入宮見過幾面,看起來敦敦厚厚的,沒想到,居然是個如此敗類東西。
“皇后,哀家告訴你,你可知勛貴和勛戚區別在哪?”
太皇太后冷不丁的問道。
自是知道張皇后答不出來,也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勛貴靠的是什么?是祖宗的功德,這些,都是鐵板釘釘的,像是京師里的英國公,成國公府,百年根基,皇帝就算是想要拿捏,也要斟酌斟酌。
可勛戚呢,看似風光無限,與皇家極近,但也全憑皇帝的喜怒哀樂,有句話不要忘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哀家說上一句皇后不愛聽的,皇后對壽寧侯,建昌伯,太過了些,以至于這兩人都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這件事,太子能輕易放過?
若是別人,倒也好辦,皇帝想保也就保了下來,可這件事,就像太子說的,今日保下來了又如何?
太子心里有了怨氣,等日后太子登基,有人為了圣寵在提起此事,那個時候,大權在握,積怨頗深,下場,就不必哀家多說了。”
張皇后聽完以后,滿心懊惱,父親臨終前把兩個弟弟托付給他,自己一心護著,這么就讓他倆無法無天,鬧成如此啊。
若是真的如太皇太后所說,恐怕到那個時候……
張皇后眼看著就要霧氣蒙蒙……
太皇太后嘆了口氣,這就是沒有見過大風大浪的啊,看看自己,無論是當年英宗皇帝在瓦剌人那,還是在南宮呆了八年,到最后自己和姓萬的那個孽障斗了怎么多年,比這危險的情況見得多了。
這些,毛毛雨都算不上。
“好了,哀家這不是在給你想辦法,哀家看的出來,此事和張鶴齡雖有關系,但太子還沒有必要把賬算在他身上,只不過,他脫不了關系,這爵位,要保不住了。”
張皇后一驚,廢爵,這可不是申飭一下這么簡單,這幾乎,僅次于下獄賜死了。
周氏看了一眼張皇后,“怎么,覺得重了?就得要重,并且是你到時候一定親自開口讓皇帝廢爵,記住了,現在懲處的越重,越能讓太子消火。”
張皇后雖是不忍心,但仔細一想,倒也是這么個理。
“皇后也別太傷心,爵位這東西,本就是天家的,能廢,自然也就能賞。”
周氏看張皇后這般樣子,也是安慰到。
“臣妾明白了,臣妾多謝祖母。”
張皇后誠心實意的謝謝周氏,要不是太皇太后,現在現在還是了無頭緒。
周氏擺了擺手,“一家人說什么兩家話,你可比仁和那丫頭要聰明的多了。”
張皇后一頭霧水,卻見周氏繼續說到:“齊衡是活不了了,怕是整個齊家,就連仁和都不會好過了。
皇帝和太子之間怕是這段日子不太平吧。”
周氏想都不用想就猜的出,皇帝心太軟了。
張皇后為難的點點頭,這幾日朱厚照并未入宮,就是秀榮醒了也都沒來看。
周氏點點頭,眼里閃過一絲異樣,“哀家明白了,王芳,明日就說哀家相見太子了,讓他入宮來,再讓皇帝過來,父子兩有什么不能說的,要是讓外人知道了,笑話。”
“是”,隨身的老太監恭恭敬敬回話。
劉健自從得知大旱以后,每日下值都是夜半,內閣里大事小事自己都要過目,深怕遺漏了什么。
這本就上了年紀,這樣的強度早就使得身子苦不堪言了。
發妻知道自己辛苦,每日都打來熱水,親自伺候著泡腳,緩一緩乏。
今日正泡著腳,閑聊著京師里有關太子的那件事,心想著這么就沒了下文。
劉健這樣的人精心里明白,宮里捂的嚴嚴實實,陛下這幾日看起來也是蒼老不少,除了國事,這件事怕是也有幾分啊。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太子絕不會輕易翻篇。
正想著呢,婢女在外面輕喊:“老爺,夫人,管家派人來說,說是有客上門訪問。”
“什么客大半夜的上門”,劉夫人低聲嘀咕幾句,“不見,不見,讓他明日再來。”
“可,可那人說他叫朱壽,老爺定會見的。”
劉健一驚,就連打翻了洗腳水也不自知。
朱壽,那不就是太子。
“去,讓管家,不,老夫親自去。”
劉健連腳都未擦,拖著鞋子就急匆匆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