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了張家兄弟半天,朱厚照裝模作樣看著奏章,半個字都沒看進去。
倒是張家兄弟兩人,時間越長就愈發不安焦躁,頗有一股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無力感。
“本宮聽說,這幾日你們二人閉門讀書?”
上面飄來一句話。
張鶴齡趕忙說到:“回殿下,臣………”
“你以無爵位官職,哪里來的稱臣。”
朱厚照毫不客氣的打斷張鶴齡的話。
張鶴齡一頓,張延齡打了個顫。
“草,草民回殿下,草民與家弟這幾日一直都在府里讀,讀圣賢書,什么事可都沒有摻和啊,殿下,草民這些日子連府里都沒出去啊。”
隱約間,張鶴齡話音里帶著些哭音。
“好了,本宮又沒有問罪,你們二人還能讀圣賢書?讀的進去?不覺得心虧?”
朱厚照毫不客氣的出言譏諷。
不過對于張家兄弟這樣的厚臉皮,說了也是白說。
“言歸正傳,本宮今日詔你們進宮,乃是有事交代給你倆去做,如何,愿不愿幫本宮去做?”
看起來像是詢問,張鶴齡心里暗暗說到,我也得有種說不啊。
哥倆能咋的?還不是只能說要為太子效犬馬之勞。
朱厚照點點頭,交代了件事,倒是整懵了張家兄弟二人?
“怎么,你二人不會?”
朱厚照皺著眉。
“不,不,殿下,草民會。”
張鶴齡急忙解釋道,這他哥倆怎么可能不會,最擅長的就是這種事了。
“好,那就先下去吧。”
事情說完,朱厚照也不再多說廢話,下了逐客令。
宮門口的門監太監看著張家兄弟大模洋洋的走了過來,心里冷笑,兩個蠢人,到現在還不知道夾著尾巴做人。
不過面上卻一臉諂媚,小跑上前:“二位國舅看起來氣色不錯啊,虎虎生威,看起來有好事發生,紅光滿面啊。”
張鶴齡斜眼一瞟,也不搭理,一副你是個什么東西也配和我說話,跟著后面的張延齡也是鼻空朝天,氣的門監牙根直癢癢。
“哥,咱這樣做,真的行不?”本是一臉老子天下第一的張延齡見四周沒啥人了,湊到張鶴齡身邊小聲問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也不知道太子搞什么幺蛾子,來人了,把氣勢拿出來”,張鶴齡也是心煩意亂,有些不耐煩。
張家兄弟牛哄哄的回到府里,接著沒幾日,剛剛才除爵消停下的張家兄弟又開始飛揚跋扈,在京師里跳脫起來。
無數人感嘆,這就是記吃不記打的東西啊,勛戚沒心沒肺到了這等地步,倒也是少見啊。
可奇怪的是,宮里卻是一直都沒有消息,有人恍然大悟,看來還是對張家兄弟心慈手軟了啊。
張懋和朱輔帶著親兵出京以后,點了一千精兵一路直撲河南,四五日的功夫,可算是到了河南。
從京師的繁華到河南的一片末日景象,只用了短短幾日。
路邊處處尸骨,不遠處流民一眼望不到盡頭,蜿蜒不知多遠,朝著北邊挪動。
走近一看,流民門面黃肌瘦,看起來有氣無力。
打眼看去,土地龜裂,最令人駭人的,是一眼望去被剝去樹皮的枯樹。
朱輔咂咂嘴,顯然是有些嚇到了。
張懋擦了把汗,“怎么?嚇到了?”
“沒有,沒有,”朱輔急忙開脫辯解,“世伯,這么多的流民,官府如何不賑濟啊。”
“賑濟?你瞎啊,沒看見每隔二十里就有個粥棚?”
張懋一頓鄙視,“別看那個粥棚小,就這,也是不容易,朝廷能做的,就是人人爭取一口粥,吊住不死罷了。”
張懋接過親兵遞過來的水壺,噸噸幾口,抹了抹嘴,“幸虧今年夏天不熱啊,老夫聽說,宣德九年的那場大旱,天也熱,朝廷救災根本就來不及,就連這些救命的粥棚都沒多少,往往整村整村的人都死絕了啊。”
朱輔暗自咋舌。
“好了,歇夠了就動身,得先趕到開封再說。”
很快,一行人馬動身離去。
到了開封府,親兵遞上公文,很快,河南巡撫高衡,左右布政使等河南府大大小小的官員,已經開封府內的藩王周王也派出長史來迎接兩位國公。
眾人殷勤的將兩位國公請到巡撫衙門后面,一陣寒暄以后,張懋也是個大老粗,單刀直問:“高大人,本國公與成國公奉監國太子鈞令,特帶精兵巡視河南,護送災民北上,不知現在情況如何了。”
高衡有些為難,但沒有隱瞞:“張國公,朱國公,本官得了圣旨,一刻也不敢耽誤。
朝廷撥過來的八千石糧食本官全都拿來設立粥棚,各地的官員也都向當地大戶富商募捐,得了些錢糧,但安置的百姓有限,不少,也就只能給口吃的送出境啊。”
高衡心里感嘆,若不是道圣旨,恐怕現在局勢不知要惡化到什么樣了。
錦衣衛協同押送糧食,御史專門巡查,撥下來的糧食不說一粒不少,但總歸是留下了大半。
把災民和官員考核掛鉤,尤其是邸報最后那一句,還是讓大大小小的官員有些害怕,不敢肆意妄為,多活了些百姓啊。
可災民畢竟太多了,粥多僧少,就是弱肉強食,這些,官府就是想管也是鞭長莫及啊。
張懋聽了出來,也不顧不上留下來宴請吃飯,只是說這路上災民護送就交給他了。
說罷以后,拽著朱輔就告辭了,帶著一千騎兵就出了開封府。
開封府大大小小的官員都是一臉懵逼,這英國公看起來上心的有些過頭了啊。
世伯,這般著急做甚,吃了飯再走也不遲啊,侄兒這些日子可好久都沒有油水了”,朱輔一路埋怨著張懋。
張懋停下馬,劈頭蓋臉罵道:“狗肚子存不了二兩香油的東西,吃吃吃,少吃一頓會死啊。
你在這多呆一會,就有百姓餓死,餓死了百姓,拿你去挖煤?”
朱輔被訓得一癟一癟,不敢反駁。
張懋罵了一陣,語氣緩和:“記住了,小子,你爹走的早,老夫和他是兄弟,,這聲世伯也不能讓你白叫,自然要教你怎么做事。
做勛貴的,凡是陛下的話,無論是什么,再怎么小的事,都要全力以赴去做,一分的事,也要有三分的苦,殿下監國,形同陛下,你能怎么苦就怎么苦,明白了嗎?”
朱輔似懂非懂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