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想了半天,“這個父皇,一般來說,王守仁會怎么安置啊。”
“授個翰林學士,在翰林院當值,修修史書,抄抄書,磨礪幾年,在放到六部中任職。”
修書?那對王守仁來說,豈不是大材小用?
朱厚照小心翼翼問道:“兒臣能不能把王守仁外放做個學官啊?”
弘治皇帝狐疑的看了朱厚照一眼,“這王守仁剛剛入仕,只能直接外放為官?
不可,再說了,一地學官,也是五品大員,豈是他能做的?”
“那沒啥了,父皇安排吧,兒臣沒有意見。”
既然這樣,朱厚照就沒話說了。
他本來是想把王守仁弄到貴州的。
貴州那簡直就是王守仁這樣變態最好大放異彩的舞臺,也得博取功勛的最好地方。
“按你想的,王守仁你想讓他去何地啊。”
弘治皇帝還是有些好奇。
“貴州,兒臣想讓王守仁去貴州積累功勛,好早早升官,可以重用。”
朱厚照也不藏著掖著。
弘治皇帝像是活見鬼了,要不是知道自己兒子真的看重這王守仁,他還以為朱厚照這廝是不是和王守仁有過節,非要整死人家。
他一個狀元,讀書人,去貴州,還積累功勞,去那,不是送死啊。
朱厚照知道自己來這肯定不是就聽著自己老子抱怨的,率先開口道:“父皇,兒臣也沒什么本事,這樣,京師里聞香教的事,兒臣愿為父皇分憂?”
“你?你可知道,就是廠衛如今也都是沒有頭緒,交給你,成嗎?”
“兒臣擔保,一月之內,徹查聞香教的逆賊。”
弘治皇帝看著朱厚照半天,“既然你想試試,那好,蕭敬,從廠衛還有四勇營調撥些人手交給太子,你們也不可懈怠。”
“是”。
“好了,朕今日的奏章看的差不多了,待會和朕一塊去看看你母后。”
“對了,父皇,兒臣還有件事事情要稟告父皇。”
“何事啊。”
朱厚照把張家兄弟兩血本無歸的事情告知了弘治皇帝。
這些,弘治皇帝已經知道啦,只是點點頭,“張家兄弟,虧損了多少銀子啊。”
弘治皇帝心里想著,要是不多的話,自己就填補進去,畢竟是皇后就只有這么兩個兄弟。
再說了,當日縱容太子削去爵位,狠狠教訓了一番,如今想想,絕對有些過了,心里,還是覺得有些愧疚,過意不去。
“兒臣問了,不下于五萬兩。”
“五,五萬兩”,弘治皇帝震驚了,然后立馬打消了剛剛的念頭。
這兩個該死的,這是把整個張家都給投進去了啊。
弘治皇帝心里清楚,張家起家就是自己登基這么些年來,自己的賞賜,俸祿,再加上這兄弟二人在自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情況下得折騰,這么多年,能有多少銀子。
五萬兩,這可不是傷筋動骨了啊。
“這兩個不知好歹的東西,人家說小賭怡情,大賭傷身,他們兩人倒好,如今,直接是傾家蕩產了,這二人,是得漲漲教訓”,弘治皇帝不免得唾罵兩句。
朱厚照面色奇異,看父皇剛剛的樣子,是準備給這兩兄弟把坑給添上,這一眨眼,倒是二人活該了。
坤寧宮里,早早的哭嚎一片。
張家兄弟沒什么出息,可他們有一個姐姐啊,當朝的張皇后。
只有張家兄弟占別人家的便宜,哪有自己這下子吃了這么大的虧啊。
一下子于是乎,只能壯著膽子進宮張皇后訴苦求救了。
況且,這一次,二人還請了自己的母親,也就是朱厚照的便宜外婆,金老夫人。
張皇后坐在寢殿里,一言不發,教著太康公公主做著女紅。
“天哪!阿姐,咱們張家,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啊!”張鶴齡撲在張皇后的腳下,哭的死去活來,這嚎叫聲,倒是真的有種撕心裂肺:“阿姐,你要幫幫張家啊,我們張家這么多年的錢銀,都沒了,都沒了,娘,咱們還怎么活啊……”張鶴齡淚水嘩嘩而下,撕心裂肺。
張延齡也是口里含糊不清的念:“不活了,不活了。”
金老夫人也是抹著眼淚,心疼啊。
“皇后啊,看在娘和你這些個晚輩的份上,就幫幫這不爭氣的兩個兄弟啊………”
說罷,張延齡激動的抱著那朱漆的柱子便用頭去撞,咚咚咚的直響。
五萬兩啊,那可是五萬兩,張家要攢多少年才能攢出來啊。
張皇后拉著臉,只靜靜的等他們胡鬧,待張鶴齡聲音哭啞了,張延齡撞著腦袋也有一些發昏。
他額頭高腫起來,沒辦法,疼,只好換一個角度,拿側臉朝柱子撞得咚咚響。
在他們看來,只要阿姐做了主,長了口,陛下那,就好辦了。
阿姐歷來是偏心娘家人的,兄弟二人,怎么可能吃虧
張皇后一直默不作聲,良久,才喝道:“鬧夠了沒有?”
張皇后面帶冷笑,揚手便是給了張鶴齡一個耳刮子。
啪的一下,這一巴掌干脆利落。
恰好,弘治皇帝和朱厚照也到了坤寧宮,聽到里面的動靜,便讓外面的人沒有驚動里面。
張鶴齡忙捂著腮幫子:“阿姐你怎么打人?”
張皇后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們:“賭博,一下子,就是五萬兩,你二人真當本宮一張口,就有百花花的銀子飛來不成?
這種腌臜事,還有臉來尋本宮,難道還不嫌丟人嗎?
”“……”張鶴齡張了張口,想要解釋。
張皇后明顯是生氣了,兩個不爭氣的東西,丟人現眼啊,難道自己要告訴陛下,這兩個貨色賭博輸了弄了個傾家蕩產,血本無歸不成?
張皇后動了真怒,她可是后宮之主,丟人啊
阿姐……”張鶴齡一臉委屈,可抬眸一看張皇后殺人的目光,他頓時打了個哆嗦,
就連金老夫人也都有些涼颼颼的感覺。
張鶴齡下意識的縮縮脖子,他心也很涼。
“罷了,罷了”,張皇后罵也罵了,氣,也算是出了,再怎么說,也是自己的兄弟,不爭氣又能怎么辦,張家,不就是指望著自己嘛。
“本宮這,還有兩千兩的體己錢,阿母先拿去應應急,日后,本宮再想辦法。”
“阿姐,這………”
張鶴齡本想開口,這錢,不夠啊………
抬頭卻看見金老夫人殺人的眼神,識趣的乖乖閉嘴。
兩千兩,也是好的,總比沒有好啊。
金老夫人還不死心,打起了親情牌:“女兒啊,你也知道,你這兩個弟弟,高不成低不就的,如今一事無成。
娘知道,這么些年來為難你了,可是,你要是不幫他兩,天下人還有誰幫啊。
你看,能不能和陛下說說,就說鶴齡,延齡知道錯了,這罰也罰了,爵位能不能,這兩份俸祿,可是不少啊。”
張家兄弟眼睛一亮,這倒也是啊。
張皇后柳眉一皺,“母親此話,萬萬不可再提了
爵位那是國家國家重器,我朝祖訓,后宮不得干政,此話本宮是萬萬不敢的。
再說了,就算陛下恢復了爵位,照兒那,若是讓照兒心生芥蒂,那才是得不償失。”
一想到朱厚照,張家兄弟就蔫了。
自己這個外甥,六親不認,惹不得,惹不得啊。
金老夫人還想開口勸著:“畢竟是太子的舅舅,太子也不會………”
張皇后冷笑一聲,“齊衡,仁和公主,身上,還有皇家的血脈,結果呢?
張家只不過是外戚,得勢陛下而已,陛下念情,對我張家情深意重,可不是說,我兒,也是如此。”
金老夫人正好被堵,也說不出什么來了。
朱厚照聽著一愣一愣,張家這樣的家庭,從上到下,每一個拎得清的,是怎么培養出我母后的。
合著張家上上下下,都是大傻逼啊。
弘治皇帝眼見時機已到,對蕭敬使了個眼色,蕭敬會意:“陛下駕到。”
頓時,屋內的人有些慌亂。
弘治皇帝頓了頓,帶著朱厚照進了殿中。
此時的張皇后已是換上一副笑顏:“陛下回來了,照兒也來了啊,怎么今日父子兩人一起來了。”
弘治皇帝笑了笑,“朕今日和太子商議了些事情,正好,朕看時間差不多了,想著秀榮這么久也沒見過他皇兄了,就帶著他坤寧宮用膳。”
蕭敬心里嘆息,陛下用的是商議二子,以往的時候,都是太子胡鬧,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陛下對太子在政務上也開始引導了。
可太子,今年才多大啊,十來歲的年齡啊。
朱秀榮樂呵呵的上前:“秀榮見過父皇,皇兄。”
張家兄弟以及老夫人連忙行禮,弘治皇帝倒是沒有說些什么,只是免禮。
氣氛,有些詭異。
金老夫人對自己這個皇帝女婿,哪怕是再怎么溫和,心底里,還是怕的,于是乎,沒說幾句,就準備告退了。
此時,朱厚照出口阻攔。
“等一下。”
張家兄弟二人一驚,心頭噗噗直跳。
張皇后也有些緊張起來了。
朱厚照左掏右掏,從袖口里掏出張票子來。
“這是本宮在鎮國府的五千兩銀票,二位舅舅拿去先用吧,父皇和本宮都知道張家目前處境,不過如今境地,都是你二人貪心不足蛇吞象,咎由自取罷了。
這五千兩銀票,是父皇和本宮是在看不過去,給你們,先應應急。”
所有人大敢驚訝,饒是張家兄弟再怎么貪財,見到銀票貿然眼睛放過,也是不敢隨意伸手的。
張皇后大為感動,然后所有人齊刷刷看向了弘治皇帝。
弘治皇
帝也是大吃一驚,什么時候,朱厚照對這張家兄弟這么好了。
“既然是太子給的,那就收下吧。”
弘治皇帝開了口,兄弟二人千恩萬謝般的收了笑了。
就連張皇后,也是心里格外愉悅起來。
這錢,更是代表自己兒子對娘家態度的一個轉變,軟化。
朱厚照給銀票的時候,心疼不已,總覺得五千兩是不是給多了,自己應該拿張兩千兩,不對,那張一千兩的銀票的。
唉,怎么感覺有些后悔。
朱厚照交出銀票是警告了數次,再有下次,可就沒人管了。
兩千兩銀票一出,搞得朱厚照吃飯都有些食不知味,沒了心情。
等朱厚照告退以后,弘治皇帝突然問起蕭敬:“蕭敬,你說,太子對王守仁的安排,倒是為了什么?”
蕭敬想了想:“奴婢不知,只是,有何公公的前車之鑒,想來殿下定有自己的想法。”
弘治皇帝點點頭,這話不假。
當初何鼎去遼東的時候,又有誰能想到,何鼎會立下如此大功呢。
蕭敬更是吃味不已,如今何鼎算是穩了,聽說在遼東日子過得可舒坦了,那新上任的巡撫,總兵,對這位朝廷的大功臣禮遇有加,真是令人羨慕啊。
張皇后不知道弘治皇帝說的什么,今日的心情格外的好,笑吟吟說著:“既然陛下想知道,直接去問照兒不就行了,何必在這苦苦思索。”
弘治皇帝笑著搖搖頭,“厚照心思活泛,總有些意外之舉,給朕帶來不小的驚喜啊。
對了,蕭敬,說起這個,這倒是有些擔心厚照的性子,派去的人一定要再三交代,決不能由著太子的性子來,天知道他會不會頭腦一熱,自己沖上前了。
若是實在是做不了主,就報到朕這來,明白了嗎?”
“是,奴婢知道了。”
朱厚照回到東宮,思來想去,讓劉瑾去把汪直找來。
見過了后,朱厚照倒也沒有繞彎子:“汪直,你知道聞香教嗎?”
汪直想了想,“回殿下,奴婢知道一些,這聞香教存在已有百年,從永樂年,朝廷甚至派兵征討,只不過總是沒過幾年,總會死灰復燃。
成化年間,奴婢提督西廠,也曾數次圍剿,可都有漏網之魚,難以一網打盡。
那聞香教教主,數次逃脫,奴婢等人無功而返。”
“啊”,朱厚照傻眼了,合著這個非法組織就是小強啊,弄都弄不死啊。
就連廠衛都沒把人家頭頭逮住,逮到的都是些小雜魚。
換作自己,不就是兩眼黑啊。
“完了,本宮答應父皇,一個月就得把他們給全端了,本宮這下子牛吹大了。”
汪直嘴角一抽,殿下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等話也能夸下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