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氣氛陡然變得緊張了,謝遷也都有些接受不了。
此時便聽朱厚照道:“本宮讀書的時候,各位師傅不止一次告訴本宮,君王只需拱垂而治,君臣一心,天下自會是海清河晏。
本宮一直深以為然,然而今日,本宮在這里,看見了那些挖我大明根的人啊,說是亂臣賊子也不為過,人人得而誅之。
這話,沒有錯,本宮來的路上,想著昨日一夜那些百姓又該凍死多少人呢?若不是本宮遇見,又有多少人只是因為少了那一頓吃食就餓死路邊?
難道,這些人都該死?
此事要徹查,不徹查到底,是斷然不可行的。謝公等以為如何?”
朱厚照將皮球踢給了謝遷。
謝遷心里感嘆,太子所出的招,真是讓人眼花繚亂,這個惡人,是要老夫來做啊。
只是若要傳回京師,自然,許多人聽到這番話之后,立即生出對老夫不滿之心啊。
誰是勾結山西的奸賊呢?論起來,那些地方官,哪一個沒有巴結京城的權貴啊。
不說其他,真是論起來,戶部,都察院監督不力這個罪名是跑不掉。
內閣諸公呢……
要知道,這徐云生當初殿試時,正是劉公主考,論起來,還得叫劉公一聲大宗師………
“臣,附議。”
謝遷的表態,讓眾人心里惶恐。
謝遷是內閣大學士,他陪著太子,意義不言而喻,與其說是此次主審的是朱厚照,實際上倒不如說是謝遷。
太子,更多的就是個吉祥物一般,大伙心里是怕,但也只不過是懼怕身份而已,他們都以為,太子年紀尚小,真正決定生死的,是謝遷啊。
現在,這位名滿天下的內閣輔臣與太子統一了戰線,他們最后一絲希望也都沒有了。
他們本以為,此事事關宗親,牽連甚廣,朝廷為了免得節外生枝,定是會殺幾個典型,推出一兩個替死鬼就成了,絕大多數的人,都會平穩落地。
可什都沒有想到,太子從一開始就哄騙了所有人,一開始所有人都被太子捏著鼻子走。
謝遷心里也是感慨,捫心自問,若是自己,自己說不準就真的如了他們所愿,放了一馬。
不為別的,他謝遷,哪怕位極人臣,可他畢竟是人,有私心,有家族,要想讓謝家成為大族,日后官場是免不了的。
他謝遷要為身后人打算,不敢把事情做絕了,要不然的話,日后在官場上,自己的子孫入朝,豈不是寸步難行。
可偏偏,太子沒有這方面的顧慮,甚至,太子巴不得攪個天翻地覆,弄個水落石出。
天下以后都是他的,他還有什么私心?恐怕陛下和太子,巴不得把天下的害蟲給趕盡殺絕。
自己現在,倒是不如先順著太子的意思,反正,最后決定的是陛下。
此時,朱厚照的目光落在了徐云生的身上。徐云生被他看的心里發寒,哆哆嗦嗦地道:“臣……臣……”
“有什么事,等到昭獄里再去交代。”
朱厚照懶得看他,緊接著就是朱奇湞:“放心,鳳陽高墻你是跑不掉了,一干人等,先行收押,等朝廷裁決。”
朱奇湞直接背過氣去,暈死過去。
直到朱厚照離去,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所有人都知道,山西官場,怕是要被太子爺攪的要翻天了。
朱厚照來到慶成王府,表達了皇室對慶成王內被朱奇湞欺辱的王妃已經兩個將軍,有宦官來報,王妃在城外青寧寺祈福,正在趕回,朱厚照只得先見了慶成王的兩個弟弟。
兩個奉國將軍朱奇瑞,朱奇載戰戰兢兢,他們已經知道了消息,一向被他們視作為天的朱奇湞被眼前人一句話就剝去了榮華富貴,下半輩子怕是都沒有好日子過了,他們曾不害怕?
同樣都是太祖的子孫,他們是偏的不能再偏,人家,可是苗裔正統啊。
朱厚照看這二人畏手畏腳的樣子,知道二人平日被朱奇湞這狗東西欺辱怕了,一點動靜都能讓這兩人坐立不安。
“按照宗法來看,二位還是厚照的長輩,不必如此拘束。”
朱厚照覺得,還是先從先套套近乎再說。
朱奇瑞手不是手,腳不是腳,一臉恐懼,好像朱厚照要吃人一般,“殿下,殿下言重了,臣等,臣等不敢充大,殿下恕罪,恕罪……”
另一個朱奇載更是噗通一聲跪下,“太子饒命,太子饒命………”
朱厚照一頭黑線,這看起來,好像沒法談了。
朱厚照只好讓二人先退下,緊接著,召見了這位慶成王妃。
朱厚照第一眼見韓氏時,只是覺得吃驚,此人年紀甚小,恐怕也就是二八年華,他本以為,能做出此等事情的,必定是王熙鳳這般潑辣之輩。
朱厚照打量一番,這韓氏的確貌美,看起來甚是嬌弱,可就是這樣的人,居然敢背水一戰,斷了慶成王的后路,把他逼上絕路。
“慶成王妃韓氏,拜見殿下。”
朱厚照強忍笑意,一個年紀輕輕的美人,就更禮部那些老學究一樣,板著個臉,一板一眼,看起來覺得違和的很。
“免禮,王妃請起。”
朱厚照心情不錯,畢竟是個美人,還不是剛剛那兩個木頭一般。
“臣妾聽說,殿下明察秋毫,為汾州千萬百姓懲惡揚善,救民水火,朱奇湞咎由自取………”
還沒等說完,朱厚照開口打斷:“免了吧,這些官話,你就是不說,送往朝廷的奏章也少不了這些。
本宮先說你弟弟,他倒是還好,一路上定是受苦了,這些恐怕你也能想到,至于朱奇湞的下場,來的路上,恐怕你也知道了。”
韓氏一愣,她發現這位太子不喜官話,倒是直來直往,這作風,倒是的確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韓氏很快就反應過來了,“臣妾謝殿下,殿下費心了。”
“不費心,不費心,本宮見你,一來是為了官面,二來,本宮也想看看,你到底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與其說你把朱奇湞送上了絕路,恐怕,你也知道,你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去吧。”
朱厚照開口之后,饒有興趣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