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齡跨步進入到花廳內。
這花廳就是東廂院子本來用來招待賓客的廳堂,現在改造成一個女兒家的臥房,里外兩間,擺設什么的也都是新的。
蘇瑤一臉回避的樣子,似乎是想到自己馬上要失身,所以情緒上并不高。
“這里以后就是你住的地方,以后你們主仆就住在這里,沒事的話不要亂跑,這里還有一份身契,簽了吧。”
張延齡從懷里拿出一份早就寫好的賣身契,拍到桌子上。
“身契?”
“你進到建昌伯府,當然要簽身契,這是一份五年的,我府上缺一個帳房,未來五年你就當建昌伯府的帳房,以后府上的生意會很大,你就給我用心打點,若是算錯一筆賬的話,我把你賣去青樓!”
張延齡說話時一臉兇神惡煞的,但卻似乎沒什么威懾力。
蘇瑤聽了之后就有些懵了,自己不是來委身為奴為婢的嗎?
怎么當起帳房?
張延齡笑看著蘇瑤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想當我如夫人對吧?”
蘇瑤內心別提有多窘迫,不過張延齡的話正是她心中所擔憂,從答應張延齡條件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當張延齡妾侍的準備,今天也是準備來以身侍狼的。
“本爵爺在對待女人的問題上眼界很高,就算你真有幾分姿色,但始終沾染了太多市井之氣,暫且來說本爵爺還看不上,不過你可以努力努力,說不定有一天本爵爺會把你收入房中。”
蘇瑤聽了這種話,心里覺得張延齡已經夠無恥的,居然可以如此去貶低自己。
但她心里又有些費解,張延齡會這么好心嗎?
蘇瑤走過去,看了看上面的內容,的確是不用給張延齡為奴為婢,拿起筆,把自己的名字簽了上去,還印了手印。
張延齡把賣身契收起來,揣進懷里道:“未來五年你只要給我好好做事,五年后我會放還你自由,婚姻嫁娶不涉。這份身契也暫時只留在我這里,不用送到官府落案。”
不把賣身契送到官府,也就不用落入賤籍,這才是蘇瑤更覺得稍微心安的地方。
“這院子以后就你們主仆來住,家里的儲物房就在隔壁院子,那邊會有人把守,賬目賬冊你可以直接拿回這里。平時你們盯著,若是誰人敢隨便進此院子,告訴本爵爺,必會打斷他的腿!”
“再就是,以后出入府宅,一律都走側門,跟我出去算賬或是談生意,一概穿男裝,以后你想回蘇府也行,但要提前跟我打招呼,若是你們主仆偷跑,直接抓回來賣青樓!”
一言不合,又要賣進青樓。
此時蘇瑤已經徹底沒剛來時的那種懼怕,她似乎也看出來,張延齡并不像是外界所傳揚的那么無惡不作,不然自己人都已經立在這,張延齡名正言順可以帶她進里屋為所欲為,何必色厲內荏跟她講這些?
眼下這些話,聽起來粗鄙,但聽完之后卻讓她心里有種暖意洋洋很踏實的感覺。
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張延齡說完這些,又走到蘇瑤面前,一臉標志性的邪笑道:“蘇小姐,想成為本爵爺的如夫人就需要努力,我很看好你!哈哈!”
他說完這番話,再無停留,人出了屋子,心突然痛了一下。
自問是否后悔呢?
廢話!
這么個嬌滴滴的大美人,隨便就可以推倒,還要故作矜持把她放過,是個男人都覺得天理難容。
不過問題是,張延齡當壞人這件事,也就是嘴上說說人前演演,小狐貍是主動跟他的,死賴著都送不走,接受了那是天經地義,可蘇瑤這樣本身對他沒有感情,也不會貪戀他權勢的,總不能強迫人家大姑娘委身吧?
而且蘇瑤和背后的蘇家是可以在商業上幫到自己的。
總要掂量一下,是賺錢重要,還是找個不喜歡自己的花瓶在身邊重要。
“反正也留在府上,以后還是想得到就得到,慢慢發展,總之沒便宜了外人。”
張延齡只當是來個蘿莉養成計劃。
蘇瑤年歲還不大,瓜可以等成熟了之后再采,張延齡自問有征服女人的本事。
而在房間中,蘇瑤卻有種很奇怪的情緒在臉上蔓延。
身后的婢女道:“小姐?”
蘇瑤這才回過神來,望了婢女一眼道:“我與蘇氏一門本就為一體,既進入建昌伯府之門,早就知應當如何。”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似乎已在獻身與否的問題上做出選擇。
……
……
翌日。
朝堂上,葉淇乞老歸田的事正式定下來。
本來都以為戶部尚書的位置可能會空一段時間,誰知第二天內閣大臣謝遷就提出讓周經來替代葉淇為戶部尚書之事,經過一番廷議,周經為戶部尚書這件事就算定下來。
前后也就兩天時間,戶部尚書就換人了,也沒召外臣,周經人就在京師即刻便能上任。
其實一切都是朱祐樘提前跟幾位閣臣商議好的,廷推和廷議也不過是走個過場。
朝會解散之后,朱祐樘把四位內閣大臣和新任的戶部尚書周經叫到了乾清宮,準備再對周經一番耳提面命。
“周卿家,以后你在戶部有什么為難之處,可以直接來請示朕,實在是有懸而未決的,朕會再找人暗中相助于你。”
朱祐樘對周經囑咐的話語其實也很明顯。
有事不要自己硬來,可以先請示朕,但朕暫時也不能告訴你還派了建昌伯在背后做事。
周經在京師當了七八年的侍郎,一朝扶正心情很激動,感覺是天上掉餡餅的事,還沒想過執掌戶部會有什么困難,馬上表態道:“臣必當竭盡所能。”
一旁侍立的蕭敬心里在著急。
陛下是讓你別逞強,有事要找人給你分擔,你卻說必當竭盡所能,這是要不撞南墻不回頭?
蕭敬也在琢磨,回頭是否該暗示一下周經有關張延齡在背后相助之事。
就在內廷的小型廷議還在繼續中時,這邊李榮急匆匆過來,手上還拿著一份剛從兵部得到的上奏。
“何事?”
朱祐樘現在很不想看到兵部戰報。
哈密的事,讓他心里有陰影了。
李榮低聲道:“陛下,是右僉都御史許進上奏,吐魯番賊首阿黑麻攻下哈密之后,連夜就撤出哈密,并派了他的得力干將撒他兒和奄克孛刺守城,結果二人也不敢留在城中,移兵到了刺木城,以許進之意……這是重新攻取哈密的大好時機。”
“攻什么攻,都定好了先固守,封鎖商路,為人臣封疆一方,別總想著建功立業……”
朱祐樘先是否定了許進的建議,隨即想到什么,“等等,朕好像隱約記得,有誰跟朕提過,吐魯番兵馬會撤出哈密和駐軍刺木城的事?”
為了求證,他還看著徐溥和劉健他們。
徐溥和劉健這幾人臉色都很差。
李榮提醒:“陛下,是建昌伯兩日前在朝堂上如此分析的,沒想到都被他給言中。”
朱祐樘笑道:“呵……怎么什么事都能被他言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能掐會算的本事,這次戶部的事他也多有功勞……”
朱祐樘本還想在閣臣面前好好表揚一下張延齡,但隨即想到,戶部的事是要大事化小,不能隨便懲罰誰,也不能隨便褒獎誰。
李榮知情識趣,馬上把話頭接過來:“建昌伯接連言中西北軍情,看來建昌伯在軍務上,的確是有獨到見解,以后在軍務上也可以多問他的意見。”
“諸位閣老,你們怎么認為?”
朱祐樘自己口頭表揚了張延齡還不算,似乎是想讓徐溥他們也一起表揚。
可這幾位都是朝中老臣,不貶低張延齡這樣的外戚已算是給皇帝面子,沒人會去違心表揚。
“臣等附議。”
謝遷心直口快,出來所說的一句話,算是化解了其他幾位排名靠前閣臣的尷尬。
朱祐樘也沒勉強,笑著道:“朕一直在想,可能是以前對建昌伯了解太少,沒能好好發揮他的才能,現在該如何獎賞他,并能讓他繼續好好為朝廷效力?”
又是個難題。
在場四閣臣,包括司禮監的幾位,還有周經,都不接話。
“朕想到了,建昌伯所缺的,其實就是參與文政的能力,或者說他的學問不行,應該好好在學問上增進一下。”朱祐樘突發奇想,自問自答,“這樣吧,朕讓建昌伯平日多往翰苑走走,讓他跟翰苑之臣多有來往,既是對他的獎勵讓他可以跟有學問的人多走動,也是對他學問增進的一種方式,諸位卿家意下如何?”
徐溥聽了之后馬上反對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建昌伯既非進士出身,怎能輕易進翰苑?實在是于法度不合。”
朱祐樘好不容易想到一個既能獎賞,又能增進小舅子學問的方法,還想得到大臣的認同,誰知上來就被徐溥給否了,臉色也瞬間轉差。
朱祐樘皺眉道:“朕又不是讓他當翰苑之臣,也不會給他派翰苑的差事,不過是讓他多去走走結交幾個翰林學士,莫非也不行嗎?”
徐溥見朱祐樘如此堅持,心下為難。
蕭敬突然想到什么,笑道:“陛下,若只是讓建昌伯去,難免會產生非議,不如讓永康長公主駙馬也一同前去,這樣他們既能一起做學問,還能彼此探討和精進,豈不美哉?”
朱祐樘笑著點頭道:“朕也覺得讓建昌伯一人去,難免會形單影只,怕是也學不到什么,就讓崔元跟他一起去,這件事就這么定了!”
“臣等遵旨。”
徐溥眼見反對沒用,只好無奈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