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的煉丹房。
燈火通明。
張延齡端坐在李廣的煉丹爐旁，周圍是隨同而來的東廠和錦衣衛代表，陳寬和牟囂都在列。
“國舅，您要的老鼠，都帶來了。不過臨時也抓不到那么多，只有三十只。都是活蹦亂跳的。”
由牟囂帶人，將抓來做試驗的老鼠，關在木箱子里，放到煉丹房的中央。
張延齡嘆道：“時間倉促，這老鼠雖是現抓的，但沒餓他們幾頓，就怕給他們東西也不吃，最好的辦法，就是往嘴里塞了。”
陳寬道：“這……怎么塞？”
楊鵬急忙道：“這容易，一個個塞就好。”
張延齡道：“為了配合這次的試驗，需要用一些上好的粟米，把煉丹房內的東西，配合上粟米，一并給這些老鼠撒進去。動手吧。”
“這些……能吃嗎？”
陳寬又問了個很奇怪的問題。
“陳公公，你這話是何意？不能吃的話，就能當作仙丹進獻給陛下？感情這些東西不是給人吃的？”張延齡冷冷問道。
陳寬趕緊辯解：“咱家并非此意，國舅爺您不要誤會。”
“趕緊干活，趁著天明之前還有兩個多時辰，或許天明之前還能趕上第一批死的老鼠。”張延齡加緊催促。
“啊，這這……呵。”
在場的人都很納悶。
試毒他們見過，都是找人試的，哪有直接讓老鼠來吃的？
張延齡道：“諸位，我想讓你們清楚，現在我們是在做一件很嚴肅的事情，證明李廣的丹藥是否有慢性的毒性，我跟你們一起來的，這些煉丹的丹藥和材料，都是煉丹房的小太監證明過，是李廣曾經用過的。用在老鼠身上，因為他們個頭小，體現更快。你們有意見乎？”
“沒……沒有。”
眾人只能聽張延齡的來。
誰讓今天張延齡是主角呢？連皇帝都相信這個小舅子的，他們作為聽命辦事的，還能說什么？
試驗在進行中。
張延齡先到了隔壁的小殿去歇息。
這里曾是李廣休息之所。
張延齡坐在那，把李廣的很多東西拿出來詳細看過，找出其中可能存在的紕漏。
李廣雖然識字，但明顯沒什么學問，也沒有記筆記的習慣，倒是道家的書籍不少，很多都是展現的沒打開過的，估計是御賜的，或者是他買回來裝樣子的。
天快亮時。
楊鵬打著哈欠出現在張延齡面前。
“爺，隔壁還在盯著，三十只老鼠，已經死了五六只了。”楊鵬很高興。
有積極的結果，就是好消息。
張延齡道：“才死了五六只？不會吧？”
先前張延齡從煉丹房內，給那些老鼠挑的都是重金屬或者是有毒性的東西，老鼠吃了到現在才死五六只，張延齡很想說，這些老鼠生命力很頑強啊。
“有幾只看樣子不太行了，但還沒咽氣。”楊鵬補充。
張延齡冷笑：“他們怎么不過來匯報？”
“都在盯著呢。”楊鵬在笑。
張延齡道：“他們還怕老子過去下毒不成？老鼠是他們抓的，東西是他們親自喂的，關老子什么事？”
楊鵬湊上前來，低聲道：“爺您息怒，他們不像小的，小的對您是無比的忠誠，而他們則沒法跟您連著心。”
現在楊鵬失去了李廣這個大靠山，他積極往張延齡身邊靠攏。
“孺子可教也。”張延齡滿意點頭。
心里卻在琢磨，少在這里裝樣子，你這樣的小人，回頭就把你收拾了！
試驗的結果很成功。
天亮之后，張延齡就帶著陳寬和楊鵬，去給朱祐樘做面陳去了。
眾大臣本來都在等早朝，也是突然從司禮監傳話的人口中得知，當天皇帝要延遲早朝。
“怎回事？”
劉健問了一下旁邊的李東陽。
李東陽很自然搖頭。
徐溥指了指乾清宮的方向，閣部幾名大臣都不再多問。
倒是六部五寺的人在議論紛紛。
半晌后，謝遷好似打趣一般道：“先前入宮的時候，好像聽說是建昌伯回來了？”
這個消息，讓聽到他話的人都很意外。
劉健道：“建昌伯回京城？這么快？”
“不知道啊。”謝遷道，“人回來，消息沒外散，估摸著就跟宮里那位神神叨叨的有關系，陛下也沒說輟朝不是？”
幾人又恢復沉默。
靜待乾清宮那邊傳來消息。
乾清宮內。
張延齡將目前的試驗結果相報：“……三十只老鼠，目前死了十二只，還有十一只呈現出不同的癥狀，剩下七只沒事的老鼠，有四只是到現在都沒吃東西的，也就是說，只有三只是吃了東西，目前還沒癥狀的。”
朱祐樘面色漆黑。
雖然老鼠吃丹藥做毒理試驗，當皇帝的也是聞所未聞，但張延齡的方法至少還是有一定說服力的。
李榮在旁問道：“建昌伯，您說是否可能有這種情況，是那些老鼠命賤，受不起仙丹的功效？”
張延齡笑道：“看來李公公很懂啊？要不要拿點給您也消受一下？”
“呵。”李榮趕緊縮著頭站回去。
朱祐樘抬手道：“好了延齡，不要亂起爭執，有話好好說。”
看似是在勸說小舅子識相點，但皇帝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相反當皇帝的反而喜歡看到張延齡這種見人就咬的性格。
正因為這樣，朱祐樘絲毫不擔心小舅子會去結黨。
這也正是張延齡一直受器重的原因。
誰不喜歡一個只對皇帝負責，除了皇帝之外都憎惡的能人？
“陛下，臣可真不是個挑事的人。最近這幾個月，臣人在南京，派人調查了李廣的來歷，此人早年因家貧而自閹，入宮后受留在宮中龍虎山道士提點，學了一些道家修撰符箓之事，臣將曾與他有過來往的諸多道士名單都列出來，陛下隨時可以拿問。”
“另外他在京師私宅內，昨夜搜查，發現有受賄者的名單，陛下也請御覽。”
“這邊還有李廣身邊道童的供述，表明李廣在煉丹時，多不親自提點，有時材料用起來就是隨手亂加，至于皇宮所采購的大批名貴仙草，多都被李廣私自變賣，還有京城內收買他的仙草商人的供述。”
“這些所謂的仙草商人，將幾株不知從何而得的草藥，變賣給皇宮后，再被李廣賣出去，循環往復，以至于近年來皇宮因為采辦仙草而損失銀錢數萬兩……”
張延齡在那奏報。
朱祐樘越聽拳頭握得越緊，而旁邊的李榮則越聽越是膽寒。
要是張延齡上來就先把這些事說了，他李榮就不至于替李廣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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