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李家豐盛的晚餐也上桌了。
張家今天提來的名貴補品，一股腦兒全讓蔡婉芬給煮了，特別積極。
做飯時都不讓劉巧眉和李綏插手。
人參鹿茸燉乳鴿和冬蟲夏草海馬湯，每人一份，用湯盅單獨盛放，蓋著蓋子。
李東就發現自己盅里的，跟孫加華盅里的，很不一樣。
李綏拿著湯勺舀了舀懷里的清湯寡水，實在沒忍住，幽幽道：“表姑，要不要這樣區別對待？”
“沒有啊，你看表姑這兒，不跟你一樣。”蔡婉芬端起自己的湯盅道。
李綏沒有回話，目光瞥向她旁邊。
“哦，華華他不同啊，這不馬上要參加晉級賽嘛，自然要多補點。怎么小綏你不希望咱家出個重點大學生嗎？”
李東在桌子底下踢了李綏一腳。
因為旁邊的眉姐臉色非常不好看，顯然正在極盡忍耐。
他們可以不在乎這層親戚關系，但眉姐不同。
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因為顧忌眉姐的感受，李東早就將孫家倆人踢出門了。
兜里傳來動靜。
李東摸出來一看。
心說你可算來了。
證明我清白的時候到了。
“眉姐，是班主任的電話。”
嗯？
忽然聽他這么一說，不僅劉巧眉和李綏微微一怔，連孫家母子也詫異抬頭。
想想這是什么時候就知道了，高三班主任肯定忙得很，要沒點要緊事，怎么會突然打電話來。
“接呀。”
劉巧眉示意。
李東點點頭后，也刻意摁下了免提鍵。
倒不為炫耀什么，只想讓眉姐和李綏知道，他真是個誠實善良的好孩子。
“李東？”老吳的聲音明顯有點不自然。
“是我，吳老師。”
如果李東沒記錯的話，距離老吳上次給他打電話，至少半年有余。
那次還是一頓亂吼來著。
“打電話給你，是想通知你一下，你成功進入晉級賽了……”
此言一出，客廳里驟然安靜，落針可聞。
除了李東外，另四人瞳孔放大，表情如同活見了鬼一樣。
“怎么可能？”
孫加華第一個回過神，喃喃自語。
緊接著是蔡婉芬，臉上的那抹驚訝與不快，藏都藏不住。
“哈！”劉巧眉忽然神經質一笑，下一秒，眼淚嘩啦啦往下流。
要不要這么峰回路轉啊。
虧得她只有四十歲，要是年紀再大點，心臟都受不了。
“竟然，考上了？”
她一邊哭，一邊驚喜無比望著兒子。
李東抬手幫她抹去眼淚，微微笑道：“不早跟你說過嘛，妥妥的。”
“我以為，你騙我的。”
“眉姐，你記住，我不敢保證永遠都不騙你，但是，只要會惹你傷心的事情，絕不。”
“嗚嗚嗚嗚……”
劉巧眉當場就崩了，抱著兒子泣不成聲。
她總是這么多愁善感，行為舉止也不像大人，李東感覺她比自己更像小孩，也更需要照顧。
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沒事，媽這是高興。”
這確實是喜悅的淚水。
那些積壓心底已久的委屈和不甘，這一刻全都釋放出來。
李綏木了。
“你肯定作弊了吧？”
李東：“……”
這時電話里又傳來聲音，老吳估計也通過聲音，推測這邊的情況，所以刻意等待了片刻。
別說李家人沒想到。
他又何曾料到？
可是，事實如此，他心里現在真不知道是個啥滋味。
不過有一點他明白，必須收斂脾氣，不能再想以前那樣。
“李東啊，那就好好準備準備，爭取晉級賽拿個好名次。”
“好的，謝謝吳老師。”李東表情平靜道。
老吳正準備掛電話，劉巧眉趕緊抹干眼淚，忙道：“等等吳老師，我家小東考了多少分啊？”
“這個嘛，暫時就不告訴你們了，怕影響……嗯，總之已經晉級，不就挺好？”
“嗯，是挺好是挺好。”劉巧眉連道：“勞你費心了，吳老師。”
“害，沒事。那再見了。”
“好的好的，再見。”
通過老吳的說辭，李東就明白，他的成績應該被保密了。
雖說他總分并不高，但四項考核滿分，確實有些嚇人。
一旦公布出來，肯定會造成不小的轟動，學校大概認為不是時候。
但劉巧眉等人可不是這樣想的。
只當他將將達標，所以老師覺得說不說無所謂，說出來反而不好。
“我家小東考上大學了！”
“我家小東闖入晉級賽了！”
“嘻嘻……”
劉巧眉有些顛兒了，盯著懷里的碗筷，一個人傻樂呵。
李綏兩眼瞪著李東，一副你到底使了啥招的模樣。
“你該笑笑。”李東沒好氣道。
“我笑了。”
“沒看見。”
“心里笑了。”
好吧，李東仔細瞅了瞅，她好看的嘴角確實略有上揚。
這對于她來說，已經十分不易。
“我贏了。”
“你先告訴我，你怎么考上的。”
“你管我，咱們的賭約又沒這條。”
“你……”
李東嘿嘿一笑，李綏終于可以回歸社會了。
“小東，高考還能作弊？”
蔡婉芬臉上雖然帶著笑容，實則心里很不舒坦。
甚至不服氣。
別人為高考付出了那么多，這小子倒好，靠投機取巧走捷徑。
闖入晉級賽，也就這意味著，他保底已經是一名大學生。
太不公平了！
“我沒作弊。”李東表情不變道。
蔡婉芬一副你看我信嗎的模樣。
李東也不在乎。
“誒！”
劉巧眉忽然從滿心喜悅中回過神，兩眼放光望著對面道：“表姐，能不能讓華華帶著小東，表兄弟一起，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不能。”孫家母子異口同聲。
孫加華邊喝湯，邊小聲嘀咕道：“一個也不知道咋混進來的家伙，還想拖我后腿。”
“這孩子，說啥呢！”
蔡婉芬呵斥他一句后，望著眉頭緊鎖的劉巧眉，笑呵呵道：“巧眉啊，你別多想，主要這事不靠譜。
“首先你看，華華和小東是兩個市的，什么規則還不知道呢，萬一到時候兩邊對打呢？
“再一個，我家華華這次也是沾別人的光，有那個世家子弟周恒帶著，隊伍是人家的，我家華華沒有話語權啊，哪能說加個人就加個人？
“你也體諒一下。”
劉巧眉還想再說點什么的時候，李東已經握住她手，笑著搖搖頭。
于是劉巧眉不再多言。
想想也是，還指望啥呢，莫非還真去覬覦重點大學？
做人要腳踏實地點。
兒子能成為大學生，這事足以讓她做夢都笑醒。
“小綏，提瓶酒來。”
“啊？家里沒酒吧。”
“沒事，料酒也行。”
劉巧眉顯然開心極了，大半瓶料酒咕噥咕噥幾口干完，然后自然躺了。
這晚，李綏跟她睡的。
據李綏說，她好像深井冰一樣，夢里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