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一個名義上擁有繼承權的私生子,到底有多大的分量?
答案是,一文不值。
奧利芬如今富足的生活,體面的地位,一切的一切都是被賜予的。在那個大且豪華的過分的家里,沒有任何東西真正屬于他,哪怕是一粒灰塵都是如此。
既然是賜予,那就隨時都可能被回收,而且奧利芬毫無反抗之力。
他的作用,就是作為‘鯰魚’刺激其他三個繼承人更加努力,好選出最合適的繼任者,僅此而已。
艾爾巴雷亞公爵正處于年富力強的時期,但人終究有一天是會老的,當他的腦力和體力都開始出現下滑狀態,也就無法繼續在內閣效力。即便他還想,自己的兒子們也不允許老爹永遠抓權不放。
屆時新公爵上位,他會對奧利芬這個同父異母的私生子弟弟如何?
運氣好的話,奧利芬會分到一筆對普通人來說是巨款的錢財自謀生路,亦或被安排在一個不起眼兒的小位置當個清閑官員。
運氣不好的話,直接凈身出戶掃流落街頭,也可能干脆一了百了來個‘抱病而死’。
按照艾爾巴雷亞公爵現在的狀態,大概還會繼續干十年,也就是說奧利芬有十年的時間。
這種預估本就充滿了不確定性,自己的存亡全看別人的心情,何況十年光景聽著很多,反過來說,奧利芬也就只有這十年。
他放棄從小的信念,放棄成為圣武士的榮耀之路,千里迢迢從洛普文趕來坎索城,就是為了給人當一塊用過就丟的抹布?
這必不可能。
他不僅僅想要找原初秘火神教報仇,他還要活下去,連同慘死的家人沒能達成的遺憾一起活下去,他要比任何人活的都要好!
為此,奧利芬需要踏出真正屬于自己的一步。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奧利芬抓住了這個機會。
盡管暫時還不是很清楚獨眼巨人與坎索城附近的騷亂到底有什么聯系,但他眼眶里的馬格努斯之眼確實跟這一切息息相關。
從這個角度來說,鬧得越大對奧利芬就越是有利,因為鬧的越大,一旦解決這件事,奧利芬的名望就會傳播的越廣。
到時候說起奧利芬,就再也不會是‘艾爾巴雷亞家的私生子’,而是‘坎索城的英雄’。
這樣一來,就有了最低保障,至少擺脫了作為抹布一樣隨手就丟的地位。
第一步很重要,奧利芬也不愿意放棄這次機會,他在泥濘上的山路上前進時,腦子里每時每刻都在過一邊計劃的所有細節,確保萬無一失。
“該死的鬼天氣……”
走在他前面不遠的矮人阿德力克發出抱怨,打斷了奧利芬的思緒。
對矮人來說,暴雨是非常不舒服的存在,尤其阿德力克穿著厚重的板甲,即便上面披著擋雨用的斗篷,雨水打在上面也是會發出嗵嗵如同敲擊般的噪音。
更別說,因為他的‘底盤’太低,加上體重超標,一腳踩進泥里拔出來都格外吃力。
“這讓我想起老家的大雪,我們部落經常會趁著暴雪天氣狩獵瑟瑟發抖的獸人。”
依瓦達也披著斗篷,跟矮人呈現出鮮明的對比。
斗篷都是按照通用尺寸制作的,以正常人的體型來穿就算有點大或有點小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而矮人的身高……
所以斗篷在阿德力克身上的時候,很容易踩到下擺,他已經因此差點跌倒三四次了。
放在身高過度夸張的野蠻人依瓦達身上,斗篷卻像是個大號的塑料袋,也就能擋一擋她的上半身,兩條大腿始終露在外面,毛皮綁腿和靴子上到處都是泥點子。
“不要抱怨啦,有這個力氣不如加把勁,咱們還沒走到半山腰。”
領頭的是格林丹,對比狼狽的兩人,極為擅長在野外活動的游俠顯得游刃有余。
或許跟他信仰泉水女神艾迪斯有關,游俠的身上幾乎沒有被淋濕的痕跡,雨水落在他身上跟能打滑一樣順著斗篷的布料就劃了下去。
說道他,別看現在是泉水女神的信徒、游俠格林丹,但在十多年前,他有另一個身份。
坎索城城主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如果說坎索城的統治范圍之大,完全可以稱之為王國的話,格林丹就是第一王子。
他之所以會淪落到如今當冒險者混飯吃的悲慘地步,是因為十多年前的政變。因為這場政變,不僅奧利芬的母親和姥爺不得不遠走洛普文避禍,格林丹這個王子也失去了貴族的地位。
當時的城主可能是受夠了內閣的牽制,試圖召集親信廢除內閣制度,重新將全力都抓在手里。
而作為內閣的三大公爵,當然也不肯坐以待斃,誰也不愿意把既得利益吐出來,矛盾日益凸顯。
那時候可以說是人人自危,整個坎索城都籠罩在政治劇變當中,每天都有官員或貴族被抓走砍掉,暗殺更是家常便飯。
不過內閣畢竟只是內閣,真正的統治者依舊是城主,不論在道義還是實際效忠的力量對比方面,內閣似乎都毫無勝算。
然而誰也沒想到,就在最關鍵的時刻,一直都保持置身事外從不干涉王權的坎索城兩大勢力,即黎明神殿與坎索城法師塔突然倒向內閣,給這場政變畫上了個句號。
城主的羽翼被砍的七零八落,核心力量近乎損耗殆盡,再也無法與內閣一放叫板。
政變結束了,可善后依舊是個頭疼的問題。
城主手下的騎士貴族和勢力可以用該殺的殺,該罷免的罷免解決,城主本人咋整?
就相當于,造反的是皇帝本人,這……
對外宣布,城主身體不適,退位讓給弟弟接任,實際上城主及其子女被統一軟禁,直到城主真的郁郁而終,事情也已經平息之后,他的子嗣們才被流放。
格林丹就是被流放的子嗣之一,而且是最重要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不論過程和結果,城主一脈和公爵家畢竟也是親戚,即便不光彩,族譜上依舊有他們的畫像,所以奧利芬才認出來格林丹。
按理說,被流放以后是不允許在再回來的,而格林丹似乎沒有任何遮掩,以冒險者的身份大刺刺的出現在坎索城,這很不合常理。
是故剛剛在帳篷里的時候,奧利芬特意提了他一句,沒想到艾爾巴雷亞公爵居然也不太在意,這里面似乎還有文章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