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見溫塵不愿意說,他也就沒有多問。
二人打坐一番,使了符箓悠哉悠哉追上玄奘師徒。
行至白虎嶺,玄奘勒馬駐足。
抬眸望著青蔥山林,玄奘目光深了深。
若是他記得不錯,她便居于此處。
若是他記得不錯,她也是他九九八十一難里的一劫。
多年未見,也不知她可還如昔年一般安好。
而今至關緊要的,還是要支開這三人。
心口泛起莫名的激動之色,玄奘暗中思忖一番,微微平復一些,而后咳嗽一聲,緩緩啟唇:“悟空,為師御馬多日,有些饑渴,替為師化些齋飯來吃吧。”
“師傅,非是弟子不愿尋覓,只是這荒山野嶺的,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便是有銅錢板子,也難尋著人家啊。”孫悟空抓耳撓腮。
玄奘聞言,微微蹙眉:“你這猴頭,昔日在兩界山時,被鎮壓五百年,唯口能言而足不行,虧得為師救下你,適才有了今時西去之路。想不到,你竟變得越發懈怠起來了。”
豬八戒聽聞此言,不免側眸,頗有些同情地看著孫悟空。
好歹他還只是投胎成豬妖,這弼馬溫被鎮壓在五指山五百多年,一身妖力都所剩無幾,也當真是個可憐的主兒。
“師傅莫氣,弟子非是懈怠,若師傅實在饑渴,弟子這便前去替師傅尋覓可食的果子。”孫悟空聞言,心頭一怒,礙于那緊箍咒,卻只得苦澀一笑,作揖一拜,縱身離去。
并非是他不愿意出去化齋。
而是這一路上,他的修為在不斷減少。
不知為何,每同妖怪斗法一次,他的修為便會消失一絲。
到了這白虎嶺,他已經消失了整整一成妖力了。
因為緊箍咒,他的修為本便消失了一半,而今又消失一成。
再這么下去,他便連豬八戒和沙悟凈都比不上了,又談何打妖驅魔,談何保護玄奘,西天取經?
聽到孫悟空內心自嘲的話語,顧折默默搖頭。
其實都是玄奘搞的。
他用緊箍咒的術法,一點一點地抽走孫悟空的妖力,轉化為自己可以用的法術,存在他的體內。
孫悟空雖然修行尚短,卻因為是吸收了日月精華的靈石化成,所以一身修為遠超尋常上古大妖,甚至足以攀比初代的洪荒大妖。
不過話說回來,玄奘在這里停下,怕不是要去找那只妖精哦。
“小師侄,你在此處等我,我去去便來。”顧折拍了拍姜尚的肩膀。
“師伯,此處的那只妖精,修為非比尋常。”姜尚看著云霧繚繞的群山,目光深若遠山,“而且,她似乎與道門有些淵源。”
“她啊,豈止單是與道門有些淵源哦。那個金蟬子,前世和她之間,還有著羈絆呢。”顧折一笑。
“兩位哥哥,可是在議論小女子?”一道溫柔嬌媚的笑聲,倏然從二者身后傳來。
他二人一驚,回頭看去。
這來者是個身形窈窕的女兒家。她身著月白長裙,胡袖上繞著兩條長帶,腰墜一枚九瓣蓮紋玉佩,頭梳高髻。
若非她身懷妖氣,單這如花似月的嬌媚容貌,便足以讓人覺著,她不是大富人家的千金小姐,便是一國公主亦或王庭后妃了。
“這白虎嶺的靈氣被你一家獨占,修煉至今方成大妖,也算勤勉。”望了望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妖氣,顧折笑了一聲。
是了,她便是方才顧折同姜尚議論的女妖。
白骨精。
“多謝公子夸獎。”白骨精盈盈一笑,福身一拜。
“身為一具尸骨,被佛門如來點化開始修真。卻受道門玉帝之命,來充當這取經之路里的八十一難。初時等待心上人,九世不見而失本心,不知因何開始淪為邪祟之道,卻仍癡心一片。如此執著,也是難能可貴。”顧折負手而立,手指暗中摩挲斬妖戒。
容懿嬌媚的目光緩緩轉冷。
“怎么,公子可是要做小女子的裙下亡魂?”容懿挑眉。
“我可沒興趣,只想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本心不壞,也從未殺生。莫要招惹玄奘的那三個徒弟,他們來歷非凡。”顧折搖頭。
“若我偏是要去呢?”容懿垂眸,緩緩撥弄自己的豆蔻指甲。
“那就只有挨打的份咯。”顧折聳聳肩,拽著死死盯著容懿的姜尚離去。
“小師侄,你一直看她干嘛?”顧折傳音入密問他。
“她身上有一股,和玄奘一模一樣的氣息。看上去溫柔如水,其實危險無比。”姜尚回。
“他倆的命在第一世就綁在一起了,能不一樣么。”顧折笑了一聲,往后瞥了一眼那邊杵著的容懿。
他并不擔心容懿會出手,因為容懿曾經和玄奘立下過誓言。
雖為妖,不殺生。
玄奘是要渡她為仙的,她又心心念念玄奘,豈會輕易破了自己的誓言。
容懿看了一眼遠去的顧折,抿抿唇角,垂眸取下掛在腰間的玉佩。
“贏哥哥,阿辭等你好久了。”她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這塊玉佩,剪水雙眸中溢出一縷氤氳之色。
這廂,玄奘見孫悟空離去,暗暗捻訣,為自己塑造出一具分身留在此處,而后悄無聲息地朝著一處離去。
當他遠遠瞧見山頭一株梨樹下,那翩然而立的白衣之后,再難壓抑心口的激動與喜悅之色。
“阿辭,我來晚了。”
當容懿四處張望時,一道低沉略富磁性的聲音驀然飄來。
是……他?!
容懿心頭狠狠一震,回眸望去。
只一眼,便是萬年。
面前這個唇紅齒白,氣宇軒昂的和尚呀,可不便是她等了許久許久的公子哥哥么。
“贏哥哥,阿辭等你八世了。”容懿眼中似墜不落的氤氳,在看到玄奘彎起來的鳳眼之后,終于滾落下來。
這如玉臉頰上的兩行淚水,是那樣清晰。
玄奘看得呼吸一窒。
阿辭……
心口有些微微的悶痛,玄奘一步上前,彎腰垂頭,溫柔吻住她的眼角。
“阿辭,莫哭。”他執起她的手,緩緩抵在心頭,“這里會疼。”
容懿的臉頰微微一紅,嗔道:“贏哥哥慣會打趣阿辭。”
“在這里叫你守了千年,苦了你了。”玄奘揉揉容懿的頭,又在她唇畔落下淺淺一吻。
容懿心似小鹿亂撞,倏然抱住玄奘,將這個吻緩緩加深。
當此處纏纏綿綿時,遠在另一端洞觀四方的顧折表示自己原地傻了。
這算是哪牌子的撒狗糧?他這單身貴族居然看得這么香!
這玄奘真的和白骨精有一腿,看這情況,他早就破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