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侄，你看到了嗎。”顧折停在一處灌溉農田的水渠前，伸手指著遠處一株似枯而不死參天大樹。
“看到了。師伯，弟子要去嗎？”姜尚對著顧折作揖一拜。
顧折擺了擺手。
他緩緩摩挲下巴。
而后開了最近簽到新給的掛，火眼金睛。
說白了就是類似透視。
當看到古樹之下，盤根錯節的根莖后，顧折了然。
意料之中。
這參天大樹看上去已經枯朽了，但是內里的根莖在地底縱橫四方，吸納著這方圓百里的靈氣，已經修煉成精了。
而大妖就是看到這成精了的大樹，才決定盤踞于此，成了一方山大王的。
他給大樹灌輸妖氣，同化了這樹精，讓它也成為了妖族。
就算日后有大能來此降服它，結界被破開了，樹精也可以聽從大妖的使喚，在一息之間讓根莖拔地而起，以全村百姓作為威脅，讓大妖有一個逃跑的機會。
這是大妖最得意，最隱秘的底牌。
他手下的嘍啰，沒一個是知曉的。
“我去那邊探一探，你二人且聽我一言。”顧折傳音入密，私語幾句，便拎起不情不愿跟過來的溫珩，走向那參天大樹。
姜尚和顧燁各去兩方，悄然布下一道陣法，適才慢悠悠回了村長老伯的家中。
而顧折，則是一路來到參天大樹之下。
“臭小子，狗爺會走路。”溫珩在顧折手中不斷撲騰。
“長了一身肥膘，我稀罕拎你似的。”顧折直接松了手，讓溫珩摔了一個狗啃泥巴。
溫珩氣急敗壞起身，想要咬顧折一口，卻看到他細細打量著這參天古樹，便呼哧呼哧閉了嘴巴。
臭小子，狗爺待會兒再收拾你。
溫珩冷哼一聲，隨著顧折一起查看這參天大樹。
“狗崽子，你的能力，可否能鎮壓這樹精？”顧折忽然出口問。
“修為被封印了，沒法兒解開。”溫珩利落干脆地回絕。
顧折：“……”
他蹲下身子，伸手撫上溫珩的眉心。
一陣奇妙的光芒迅速浮現，顧折起身退開一步。
光芒散去，溫珩直接化成了人形。
“暫時幫你解開封印一會兒，幫我個忙。”顧折咧嘴一笑。
“……有屁快放。”
顧折傳音入密，細細說了一番。
溫珩聽著聽著，微微蹙眉：“這不厚道吧。”他說這不好的話，只是自己的嘴角已經控制不住往上揚起來了。
“那必然得不厚道啊。看看那家伙，干的是人事兒么。”顧折拍拍溫珩的肩膀，“我法力只能支撐你一會兒功夫，速度快點，狗崽子。”
“狗爺有名字！”溫珩刮了一眼前者。
“溫珩，快點兒的，別墨跡。浪費小爺法力，你我都得在此受到重創。”
“……”
溫珩嘟嘟囔囔著抱怨顧折，手上卻是動作極快的結印，施展出一道古老的陣法來。
陣法隨著顧燁的操持，緩緩融進參天大樹之中。
參天大樹一陣顫動，倏而生出樹葉，還有新的枝丫——它仿佛一剎那就活過來了一樣，就是一身若有若無的妖氣，也消失了個一干二凈。
一陣微風徐徐而來，大樹枝丫迎風搖曳。
溫珩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側眸示意顧折已經好了。
“老伙計，苦了你掙扎這么多年了。”顧折伸手撫摸了一下大樹的樹身，“再忍忍，待我斬了那禍世大妖，我便來助你渡劫化形。”顧折朗聲一笑。
他又撫了撫樹身。
大樹緩緩散出一陣柔和的光芒，光芒落，大樹又變回那將死不死的模樣。
彼時，溫珩也被光芒包裹，變回了狼狗的模樣。
二人轉身，朝著村長家里走去。
“臭小子，太不厚道了。”
“對付一只妖怪，我需要厚道嗎。”
“太損了，山里的筍都被你奪完了。”
“嗐。”
二者一路斗著嘴回到籬笆小院，瞥見白發老人正抱著一張床褥往外頭走，而顧燁和姜尚在一旁拉著他的衣袖，不由一愣。
顧燁給他使出一個無奈的神色。
見狀，顧折當即了然。
老人這是將屋里唯一一間住的地方騰出來，給他們了，他們自己要露天打地鋪。
“老伯，您快去歇息吧。我們三兒要夜觀天象布陣法，無需夜眠。”顧折咧嘴笑著上前，一把抱過白發老人手里打滿補丁的被褥，朝里面走去。
老人喉嚨一動，正要開口說話。
一只手扶住他，帶著他往屋里拐了回去。
姜尚緩緩開口：“老人家，我等修真之人，以天為被，以地為席，風餐夜宿慣了，您還是快些進去歇息吧。”
“可是——”老人指了指外面變黑的天，心存感動間，說話都有些結巴，“天氣涼了。”
“老人家，我們身子骨好，不會著涼的。”顧折將被褥撲好，摸了摸長安的頭，遞給他兩三塊烤了曬干的肉。
察覺到這三人的執拗，老人無奈，抱出一床小小的被褥，塞給顧燁，這才進了屋，慢慢熄了火。
顧燁看著手中的被褥，默默將它抱給庭院中原地打坐的顧折。
“天冷了，裹著歇息吧。”顧折擺擺手，又閉眼繼續入定去了。
顧燁：“……”
有一種冷，叫師傅覺得你冷。
不過，這小少年心里還是暖呼呼的。
他側眸看了一眼姜尚，姜尚搖頭，示意自己不需要被褥。
顧燁只得自己裹上被子，尋了一張椅子坐下——這被子不是他的，他不能弄臟。
眼下接近臘月，深夜的天氣自然是冷的。
顧燁聞著被褥上的太陽香味，倒是竟然真的睡了過去。
不過，他并沒有一夜好眠。
他做了一個噩夢。
夢中，天空殷紅如血，滿地尸橫遍野。
有一襲白色戰鎧，立在尸體中央，目光悲涼憤怒地望著蒼天。
“天地之道，昏暗腐朽，何德何能，承載人族萬載香火？”他仰頭大笑了一陣，忽而舉起手中的青色長刀，朝著虛空斬了出去。
虛空被斬出一條深不見底的黑色裂縫，無數妖魔鬼怪從裂縫之中跑了出來。
三界經歷了一次大血洗。
這男子冷眼看著仙族哀嚎，妖魔鬼怪被強悍的大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