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歡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這東西,可即便再見上成百上千次,他也依然習慣不了人鼉的長相,只覺得反胃干嘔。
與此同時,寧可兒的未盡之言讓他有些許不妙的預感。
柳若歡咽了一口口水,發問道:“你可千萬別告訴我,那祭典的意思和這座城里的妖獸有關?”
“豈止有關,你就把這座城理解成一處巨型養蠱場,我們所有人和城里的妖邪,都等同于這翁罐中的毒物,互相傾軋,廝殺,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資格踏上祭臺。”
話音剛落,街道,房屋,小巷中,紛紛擠出一個個奇形怪狀的面孔,怪物。
它們從各式各樣的陰影處探出頭顱,密密麻麻如同搬家的螞蟻一般越聚越多。
但無一例外的是,它們操控那些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的眼珠,都像正前方的人鼉一般,死死的盯緊二人。
刷的一聲,寧可兒拔出傘里的細劍,將粉傘扔在了粉裙下方,緩步走在了柳若歡的身前。
“你把我腰間的玉劍拿走防身,一會兒看清祭臺下落的方向,我來開路,你只負責盡力跟上就行。”
柳若歡卸下她腰間的碧玉長劍,握在了手中。
眼前的場景看得他頭皮發麻,單單冒頭的人鼉就有六七頭,想及先前與林雅欣的遭遇,他怎么都不認為自己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可那些邪物都只是停留在原地,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響,抓耳撓腮,沒有向他們跨進一步。
“它們怎么都呆在原地,沒有襲來?”
“它們在等……”
“在等什么?”
“在等祭臺落下,屆時封印才會完全解除,同時也是我們逃亡的號角。”
一直彌漫在空氣中的薄霧,開始隨風散去。
忽然之間,天地之中傳來咣當一聲巨響,柳若歡抬頭看去,死城正上方,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金光煥發的越來越耀眼。
四道巨型光柱在宮殿的底端緩緩交匯,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五彩斑斕的光芒。
而那光芒之中的頂端,有一個黑點正在快速砸下,直到垂至半空中,柳若歡才看清,那居然是一個如同足球場般大小的黑色鐵臺。
臺子四周掛著一長串黑銅色的鐵鏈,高高向上延伸,串在了那頂金殿中。
這些鐵鏈明顯比柳若歡想的還要長,整個黑色鐵臺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終于轟的一聲巨響砸在了整個城市的最中心。
周圍纏繞的黑色巨型鎖鏈也嘩啦啦從空中甩下,撞到壓垮了無數房屋。
一時之間,巨大的震動讓那正中心煙霧彌漫,塵土飛揚。
“跑起來!”
寧可兒雙腳交替,身形似流光一般閃出,轉瞬已經沖至那只人鼉面前。
柳若歡抱著玉劍,緊緊跟在她的身后,驚聲提醒道:“小心!他背部的尖刺有毒!”
寧可兒在即將撞上那只人鼉時,身形閃動,低手從它的下顎處一劍刺穿到額頭,甚至還突出了一截劍尖。
被一劍戳到要害的人鼉生機已絕,四肢都不再動彈。
寧可兒隨后一個甩手,巨大的身軀被她甩進一旁的石墻中,轟鳴巨響,撞塌了一面石墻。
她再次一甩細劍,劍刃上的血被灑落在地面上,濺落成一道彎曲的血痕。
柳若歡瞪大了眼睛,這只人鼉雖然體型遠不如洞穴里的那只,可再怎么說,難纏程度應該不會相差太遠。
但它居然在寧可兒手下過不了一息之數!
粉衣下,寧可兒玲瓏曼妙的身姿突顯出來,她微啟紅唇,“你跟緊我就好,不用擔心我……這些東西,我早已經殺的麻木了。”
柳若歡忽然懂了,為何寧可兒和柳無痕會接連消失數日渺無音訊。
再次在城中現身時,卻突然恢復了一身功力,還更勝往昔……
全因她曾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付出了不為人知的努力,或許是為了復仇那個人渣師兄,或許是為了追悔莫及的師姐,也或許是為了……
這聲撞入墻壁的巨響,登時讓所有妖邪如同大夢初醒,從四面八方一起涌來。
寧可兒嬌喝一聲,打斷了柳若歡的思緒。
“跟緊我!”
~
西城門。
安靜的街道上,奇形怪狀的怪物們扭打成一片。
前一秒一只四足撐地的怪物高高躍起,用腹部的利齒咬住一只人性怪蟲的頭,后一秒就被人鼉兩口撕碎,吐在一邊。
另外一邊的怪物再度抬頭,外呲著的牙齒上還掛著一小截沒有吃完的腸子。
這血腥的廝殺讓血霧四濺,整座西面的城居血流成河,蔓延到了每寸土地上。
就在下一秒,這些生物齊齊停住了手,遠處那處虎口城門處,隨著重重一聲城門閉合,圓形的門拱下緩緩出現了人的身影。
活人的氣息第一時間便刺激到了互相殘殺的眾獸,它們紛紛停手,臥在房頂,或者來回渡步在街道上,彼此都將目光投向了城門的陰影處。
隨著一聲甲靴踩在地上的沉悶聲,為首的一人露出面容。
她的面孔粗獷,渾身身披亮銀色的鎧甲,要帶金刀,雙手握著兩桿黑色玄鐵長槍。
但與初在破廟中會晤的時候不同,她的眉間,左臉與鎧甲四周都沾滿了鮮血,額頭帶傷,金刀的刀柄上也是血痕斑駁,明顯經歷了一場生死惡斗。
緊接著在她之后,兩桿長槍一左一右,兩名黑甲女兵也踏步而出,分別列于她的左右。
她們頭頂的頭盔早已不知在戰斗中遺落何處,兩張孔武有力的面貌展現出來,眼中帶有隱隱血絲。
不過吸人眼球的是,左側的黑甲女兵的槍尖上掛有一處鎧衣包住的東西,正在不斷向外滲血。
軍鎧聲在著寂靜的空氣中異常響亮,讓不少妖邪都齜牙咧嘴,發出沉悶的低吼。
左妙菱的丹鳳眼在那些妖邪身上掃過,隨后輕哼一聲,充滿了不屑。
“洛家何在?”
她的嗓門極大,讓那些妖邪的面目更加猙獰,已經隱隱向三人貼近。
在左妙菱右邊的女衛士額首答道:“回副將,正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