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別國的投降貴族,一直都是相當棘手的問題,歷朝歷代都是如此,智朗自然也不例外。
而選擇,也不外乎兩個,殺掉或者看管起來。在這一點上,以智朗所了解的漫長歷史過程中,已經有許多例子了。
全殺掉,在多數時候都并不是理智的選擇,一來是道義,雖說戰爭多年,但這畢竟不是像戰國末年那般各國殺紅眼的狀態,品德仍是極重要的內容,是真切影響統治基礎的。而且,就連統一各國的秦國,也只是把各國貴族看管起來而已。再有,在如今戰事未止,還有數個強敵未滅的情況下,優待來降者以作為示例,對削弱各國的抵抗也大有益處。
就像之前的鄭國俘虜,智朗也只是把他們帶離鄭國,接著分散看管起來。但至少衣食不缺,也并沒有太多苛待。而對趙氏,依然也會如此。
“不過,如今趙氏族人皆在秦國,又要如何離開?”智朗說道。
趙嘉連忙答道:“秦君對趙氏已然厭倦,只要假意提出搬往楚國,也就能順利離開了。”
“嗯。”智朗點了點頭,“你父親呢,他又何時前來?”
“我父親……”趙嘉稍稍遲疑,還是說道:“他并不前來,仍然留在秦國。”
“嗯?”智朗眉頭一皺,盯著他,半晌才冷聲道:“這是要腳踏兩只船么?”
趙嘉沒聽過這個俗語,但意思還是能理解的,連忙說道:“還請智君體諒我等的難處。前來智國,畢竟風險極大,若把全族性命壓在一處……許多族人并不愿意。我父親如此也是無奈之舉。”
智朗雖說是答應了安置趙氏族人,但雙方以前可是結了大仇的,怎么可能輕飄飄的揭過去。尤其是那些被奪了封邑的趙氏貴族,即使在秦國的生活已經困頓不堪,許多仍然不甘心前來。
對此,智朗雖說心中不滿,卻也無話可說。
為了保密,趙嘉這次并未帶信前來,只帶了幾句口信,其他的卻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接下來幾天,趙嘉再次提出要跟妹妹會面,但趙嬴卻始終拒絕。無奈,趙嘉也不能在這久留,只得換上來時的裝束,匆匆離開了。
一場冷風吹過后,天氣迅速轉寒,水面終于結了層薄冰,冬天來了。
不過,如果算日子的話,今年的冬天來的似乎有些早,而且格外寒冷。
事實上,近些年的逐年感受雖不明顯,但通過前些年的記載,還是能比較清晰的認識到氣候在轉向寒冷的。
一個很重要的標志是,山林中的大象跟犀牛正在減少。據智朗所知,現在只有太行山深處還能偶爾看到大象了,犀牛則因為制作皮甲的需要幾近滅絕。當然,人類的活動是其中更重要的原因,但這會還存在大量未開發地區,人們并未大規模侵占那些原始森林,狩獵也算有節制,并不到致使那些野獸滅絕的程度。
除了那些野獸,氣候變化對人們的影響同樣存在,比如農時的變化,再比如農作物種類的變化。而且氣候轉冷,多數情況下對農作物來說并不是好消息。
就在中原的寒冷還在糾纏時,遠在陰山腳下,凜冽的寒風已經在此肆虐很久了,一場大雪剛剛覆蓋了一切。
這里正是黃河幾字彎的左邊拐角,北方緊鄰著的是陰山邊緣。
這里已經修起了一座小城,正好橫在一處北上的谷地邊。這小城長寬只有不到兩百米,城墻都是夯土,高則只有三米多。這是四萬多戎狄俘虜,忙了大半年的成果。
而就在嵌了鐵板的城門上方,掛著一個“勝城”的牌子。
這座城是如今智軍鎮守的最西側領土,已經提前劃作了智朗長子的封地。這里的城宰來自薪地,名叫許柯,是當初那一千薪地士兵的其中一員。現在,他的身份是智朗長子的家臣,在此駐守。
大雪剛剛停下了,天空仍然陰沉著,城門緊閉。這種天氣沒有商隊前來,也不適合工程施工,都在城內窩著呢。
城頭,許柯裹著厚厚的披風,出現在了面向東側的城門樓上。城頭的風很大,吹的旗幟獵獵作響,也吹的人睜不開眼。
“人還沒回來嗎?”他望著遠處茫茫的雪原,有些擔憂的說道。
“這樣的天氣,怕是趕不得路。等風雪稍歇,也許過兩天就回來了。”一旁的屬下說道。
“但愿吧。”半晌,許柯長長吐了口氣。
前幾天,就在這場雪落下之前,一隊士兵前去接收最后一批過冬的物資。算日子也就這兩天了,可結果遇到了這場大雪,現在也不知道人到哪了。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想起了一陣刺耳的哨聲,眾人打了個激靈。
“報,西南方向發現陌生騎兵!人數在兩百余人,正向此方向趕來。”傳令兵匆忙趕過來匯報。
許柯立刻向南門走去,本來也沒多遠,很快,他就看到了那隊所謂的陌生騎兵。
“八成是義渠人!”看到那對人馬,許柯很快有了猜測。
在滅掉狄人之后,因為智軍在此地人數稀少,而且習慣聚居,而不像部落那樣散居。結果,原本跟義渠接壤的那寬達數百里的地區就變成了真空狀態。而這一年中,義渠部落卻不斷北上,最近的一支離這已經不到兩百里了。
許柯倒是知道這情況,不過他手中只有五百兵馬,不可能掌握這方圓數百里的區域,也只能暫時收縮勢力。
轉眼功夫,距離越來越近,那隊義渠人就變得清晰起來。看樣子,這是一隊北上劫掠的兵馬。不過,這點兵力顯然不夠看的。
其實之前智軍曾派出了使者去義渠,原本是想定個友好條約之類的。等好不容易看到義渠首領,但對方對智軍的提議始終態度模糊,一直到最后也沒定下來什么。不過,對方也沒表現出什么敵意。
自那以后,義渠就成了智軍防備的重點,直到現在,雙方還并沒有大的沖突。但從義渠不斷向北蠶食的作為來看,沖突卻又是不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