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響蜷縮在墻角,雙手捧著窩頭不斷往嘴里塞,朦朧的目光游歷遍停尸房后,最后定格在裹著草席的尸體上。
從昨天開始,眼睛看到的一切都霧蒙蒙的,渾身肌肉抽動的頻率越來越高。
做摸尸人僅三個月,自己便成了這副模樣。
據義莊的大夫說,自己大概再活兩個月就是極限了。
早知如此,就算賣p y也不會進義莊做摸尸人。
為什么別人魂穿有金手指,最起碼也是個少爺,吃喝不愁,而他則是……。
不甘心的再次回想三個月前穿越的那天,本主殘留在大腦里的零星片段。
大隋,饑荒,逃難,吃人,殺人……。
雖然不太清晰,但光憑這些,林響便明白,自己是個撲街的命,沒什么隱藏的身份。
再之后便是穿越而來的他即將餓死街頭,為了口飯吃,成為摸尸人的記憶了。
進義莊前,特意打聽過了,雖然危險,但賺的多。
可他真正進入義莊后才明白,摸尸人的危險是作為人形蓄電池,吸收尸體上的尸氣,好不至于讓尸體入土后,因為尸氣產生異變。
作為蓄電池的好處是,尸體上的財物歸摸尸人。
可后來大隋皇帝下了一條命令,摸尸人入編,每個月發銀子,但所摸的金銀財寶歸朝廷。
命令到平陽府的那天,恰好是林響進入義莊的那天。
他可以說是倒霉透頂。
開局不利。
每每想到此事,就忍不住怨天尤人。
門口的衙役看到林響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貼心的把一壺酒扔到林響面前,交代:
“你知道規矩的。”
“知道,知道。”
林響并不在意酒被扔在地上粘了尸體的血,摸索著撿起酒壺,往嘴里罐了幾口。
現在他想讓身子暖暖,就靠酒了。
喝了大幾口后,吧唧吧唧嘴,吐槽道:
“真寡淡。”
“最近你摸尸的收獲很少,有壺酒就不錯了,還嫌這嫌那。”
林響不置可否,把酒壺放到桌子上說:
“我動手了。”
負責看守林響的衙役退到外面,替林響把停尸房的門關上。
別以為衙役是什么好人,他害怕尸氣。
人死后,尸氣如影隨形,尋藏人沾染上輕則生病,重則一命嗚呼。
唯有摸尸人,不在乎生死,才敢做摸尸的行當。
林響在停尸房內瞇縫著眼盯著眼前的尸體想起學摸尸的第一天瘸子師傅交給他的一句話:
尸者,人死后殘留在世上的累贅,要體面,活人更要敬畏。
摸尸人,恰恰把尸體最后一點尊嚴也要奪去。
喪盡天良。
所以干這一行,沒一個活得過三年的。
摸尸人死前能留個全尸就算祖上積德。
更多的,尸氣入體,積少成多,感染瘟疫,全身潰爛,被丟在火場活活燒死。
死后連親人都躲著走,所以連一柱香都沒人給點。
林響覺得兩個月后自己一死也會淪為上述下場。
“你運氣不錯,來我這里的都有香火吃。”
林響說完后,從包袱里取出兩炷香,點燃后分別插在尸體的兩只腳上。
“一…路…。”
林響自說自話后,從尸體的雙腳開始往上摸。
做事都有順序,摸尸也一樣。
從什么地方開始,從什么地方結束,都有規矩。
他的手一直從腳摸到胸口,才發現尸體攜帶的東西。
還好,負責此人的獄卒做的不算太絕,給后面的摸尸人留了口飯,倘若遇到不將就的,毛都不留。
遲疑片刻,便伸手就往里掏。
由于用力太大,尸體的頭從脖子上滾了下來。
見怪不怪了。
沒什么大驚小怪的。
林響并不在意,也不害怕,甚至有閑情逸致品評劊子手的手法利落干脆不。
把衣服里的一塊金錠取出來,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最起碼有五兩重。
還得掏一塊,用來賄賂門口的衙役,這樣才有口酒喝。
林響又不甘心的探手在尸體上掏了掏,果然又取出五兩金子。
勉強露出一抹笑來。
林響如法炮制,又把手探進尸體的衣服里掏。
肥肉得多摸幾遍。
果然還有東西。
不過是軟軟的。
取出來的東西竟然是顆通紅的果子。
這是什么?
站起來想拿到光下仔細觀察時,眼前恍惚,頭暈目眩,一屁股坐到地上。
一串電子音在耳邊響起:
了因錄
幫其了結生前遺憾事,勝造十座浮屠塔
系統?
徐二狗了因錄
上面記錄:
(本名徐二狗,年齡21歲,少年死爹,成親之日死娘,一年后媳婦難產而死,留下一個女兒,今日之死全因好兄弟江寧嫁禍栽贓;奸賊打劫了城里富商女婿喬家,把財物洗劫一空,為了逃避追查把臟物交給了徐二狗保管,夜宿青樓把自己做的事告訴了紅柳兒,紅柳兒有個相好是縣太爺的小舅子,把此事一說,江寧打劫的事就瞞不住了,后來不知道何原因,他們狼狽為奸合起伙一起嫁禍徐二狗,官府也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把人帶走,屈打成招,第二日便砍了頭。
幸好徐二狗把財物藏了起來,任其江寧如何翻江倒海也找不到,氣的喝的酩酊大醉,掉井里淹死了,也算是不行好事的報應。
徐二狗生平遺憾就是留下五歲女兒孤苦無依,城外破屋有江寧臟物百兩黃金希望有人能交與母舅用于撫養女兒,完成此事了因)
了因難度一顆星
獎勵奇異果,可驅瘟疫活筋骨強身健體
林響吃驚之余,便立即感到自己身上被套了一副無形的枷鎖。
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如鯁在喉。
他大口喘了幾口氣后,也明白,這是死者給他套的枷鎖。
一但無法完成,說不定會有什么后果。
看了眼手里的奇異果,也不疑有它,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果子入口即化。
冰冷的身體立即感覺到一股暖洋洋熱流在疏通經脈。
頃刻間,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感冒也好了,眼睛也能看清楚了。
做摸尸人的三個月積攢下來的毛病被一顆小小果子給治愈了。
奇……。
喜極而涕。
很快林響冷靜了下來。
當這一切什么都沒有發生。
撿起徐二狗的人頭。
從抽屜里取出針線,幫徐二狗把頭安在脖子上,用針線一一縫合好。
縫尸這手藝是林響在這三個月里向帶他的瘸子師傅學的。
靠的就是一個仔細。
仔仔細細的縫和好后,林響又在徐二狗的脖子上纏了一圈白布,然后蓋上草席。
做完這些后,他的工作就完成了,之后就等家屬來領尸體。
倘若沒有人來領尸體,就要把尸體扔在亂葬崗了。
他把從尸體上取出的十兩黃金放在鐵盤上,端到停尸房的門口,敲門:
“頗有收獲。”
一直守在門外的衙役迫不及待的打開門,看到林響手里端著的鐵盤上放著兩錠金子,眼睛都直了。
“你懂我的意思。”
“明白,明白。”
衙役順手把其中一錠金子拿走據為己有,這才接過鐵盤,端著給外面的賬房送去入賬。
義莊內的貪污腐敗見怪不怪了。
朝廷要打死人身上的錢的主意,官員就打朝廷的錢的主意,誰也別說誰高尚。
林響等到衙役回來,他這一次帶了一串銅錢。
這是上面賞的,一旦有所收獲,衙役都會得到獎賞,至于他們摸尸人的那一份,則完全看衙役的心情:
“看你辛辛苦苦,兢兢業業,賞我的這吊錢給你了。”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林響接過,嘴里一個勁的道謝。
好聽話又不要銀子,要多少有多少。
衙役對林響今天的表現很滿意。
“今天沒有尸體了,你回去好好喝幾杯。”
“是得好好喝幾杯。”
衙役幫林響把門一鎖便和他一起往外走去。
出義莊大門前,負責搜身的衙役把林響攔下:
“怎么帶銅錢出去?”
“是姚大人賞的。”
那兩個衙役看向打賞林響銅錢的衙役,見他點頭,簡單的搜身后就把他放了出去。
離開義莊,衙役還是不放心,把林響拉到角落,警告說:
“這種事你不止是做一次了,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我就摸了五兩金子,多了沒有。”
“不錯,不錯!”
衙役得到滿意的回答后,浪蕩著離開,看他離開的方向,大概率是去青樓了;得了五兩金子,后半夜怎么都能睡到花魁,四舍五入,算快活一整宿,第二天到義莊也可以給眾人吹吹牛。
林響則由于沒有銀子,便不能像衙役那么瀟灑,只能往摸尸人住的集體宿舍;一座廢棄城隍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