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錢小鋼走了,張卓越看著心如死灰的錢有興,關切地問道:“老錢,沒事吧?”
錢有興此刻的心情十分低落,他搖了搖頭:“多虧你們及時趕到。”
“他這是又想干嘛!”張卓越憤憤不平。
錢有興嘆了一口氣:“進來再說吧。”
進了屋,方昊環顧四周,屋里的裝修和家具雖然老舊,但干凈整潔,和他猜測的獨居老人的家庭環境,不太一樣。
錢有興請兩人在沙發上坐下,又泡了茶過來:“老張,給我介紹一下這位小伙子吧。”
張卓越說道:“這位是方昊,京城來的,我之前跟他提起,你這里有哥窯葵口洗,他很感興趣,我就讓他一起過來了。”
錢有興先給方昊道謝,接著又說,幸虧倆人過來,讓他避免了皮肉之苦。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張卓越又問道。
錢有興長嘆一聲:“就是因為哥窯葵口洗的事,他跟我說,投資生意失敗了,讓我把東西賣了讓他東山再起,我當然不同意了,沒想到他這回居然這么喪心病狂,簡直就是狼心狗肺!”
說到這,錢有興氣憤地喘起了粗氣。
張卓越說道:“老錢,這種人已經不可理喻了,我在瓊島有套房,要不你去瓊島住段時間,就當作療養、散心吧。”
錢有興沉默了片刻:“我再考慮考慮吧。”
張卓越擺了擺手:“別考慮啦,就你這個小區,能阻止他進來嗎?趁著他被小方教訓,不敢輕舉妄動,你還是同意我的意見,去瓊島吧。而且我買的那個小區,好多房子都是咱們這邊人買的,你也不用擔心太冷清。”
錢有興又沉吟了片刻:“說實話,我這輩子都沒相過離開這座城市生活,我再考慮一下吧。”
張卓越覺得這事沒什么好考慮的,但有道是故土難離,所以沒有再勸。
“我去把東西拿出來。”
錢有興起身走向臥室,片刻后,他拿著一只錦盒回來了:“小方,你看看東西對不對,如果你覺得沒問題,我可以便宜一些賣給你。這東西到了我手里十多年了,我一直把它當成傳家寶,但現在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見錢有興非常沮喪,兩人也不好說什么,等他的情緒緩和了一些,方昊才從盒子里拿出了大名鼎鼎的宋代哥窯瓷。
這件瓷器呈八瓣葵花式,淺腹,敞口,側看彎弧雍雅。棱角含蓄,器身隨沿起伏,柔美綿延。所敷施釉色厚潤猶如凝脂,寶光內蘊,釉質精致細潔,呈現“酥油”般的光澤,釉色為灰白中微微泛青,使青灰色澤委婉靦腆。
釉面開片呈網狀,錯落重疊猶如冰裂,開片細密布滿器物整體,就如書中所說的“百圾碎”或“龜子紋”。
哥窯瓷最為人們稱奇的就是這種自然開裂。釉層外表開裂,但瓷胎、瓷骨渾然無損,且韻致盎然。
這種自然開片美,開創了陶瓷美學上無需裝飾、卻酷似書畫,有夢幻般的千變萬化、意味無窮。在哥窯瓷器樸素大雅的自然開片美中,寓動于靜,動靜搭配,凸顯了渾然天成的天然美,開一代瓷器天然裝飾美的先河,在瓷器王國里獨樹一幟。
之后,方昊拿出高倍放大鏡,在它的觀察下,釉面中的氣泡如“攢珠聚球”清晰可見。
另外,瓷器胎土細膩,方昊用一指叩之,聲如木屐,器皿口部唇邊緣釉色隱露胎色而呈淺淺黃褐色,底足未掛釉處呈現鐵黑色,完美的呈現宋代哥窯細膩潤澤紫口鐵足的特色。
可以說,無論從哪個方面都能看出,這件哥窯葵花洗都是真品無疑,而且還是哥窯中的精品之作。
方昊手里拿著瓷器,仔細打量,只覺嘆為觀止,特別是那韻致盎然的瓷紋,恰似結體遒美、疏密有致、骨格清秀的書法,筆筆精妙,瀟灑飄逸,如行云流水,并且,其章法自然巧妙,無論橫斜鉤折點捺,處處極盡,蘊含著大道自然的美學。
書法么?
方昊突然靈光一閃,大腦好似進入了傳說中的頓悟狀態,那優美自然的瓷紋,好似在慢慢跟他的書法融合,產生了美妙的化學反應,孕育出新的美學技巧。
這個過程,好似過了無數年,但當他從那種奇妙的狀態中退出時,發現張卓越和錢有興的姿態并沒有多少變化,讓他不禁感慨頓悟的神奇。
同時,他又驚訝的發現,系統中的個人面板又有了變化,多了技能一項,后面多了一條書法:楷書。
嘿嘿!沒想到剛才短短一會的頓悟,居然讓他的楷書達到了大師級別,這種感覺實在太爽了。
只是,他擁有了大師級的楷書,其他書法也要跟上,總不能下回在別人面前的展示的時候,只寫楷書,或是別人想欣賞他其他書法,結果寫出來慘不忍睹吧!
看來又給自己找事做了!
方昊心里有些煩惱,怎么才能快速提高其他書法的水平,思來想去,想要快速,就只能依靠系統了,但依靠系統,就跟天上掉餡餅差不多,誰知道什么時候能實現。
所以說,還是要靠自己,等回京城后,他要勤學苦練,有了楷書的基礎,想必效果應該出類拔萃。
這事先放到一邊,此時此刻,他很想看一看,他現在的楷書到底有了多少進步,只是場合不對,也只能按下心中的情緒,等他回京城再說。
“覺得怎么樣?”錢有興問道,他并不覺得自己的寶貝會有問題,語氣也很平靜。
方昊贊嘆道:“只能說精美絕倫!”
“1180萬,你要么?”錢有興主動讓了20萬,,仔細聽,他的語氣中還帶著些許憂傷和不舍。
哪怕是1200萬,就憑這件哥窯瓷器的表現,方昊都覺得自己占了不少便宜,他不要那就成了傻子了。
只是,他手上沒那么多錢,想了想:“錢老,實不相瞞,我要到周六之后,手里的錢才夠,如果您愿意的話,要不這樣,咱們現在簽個協議,我先付一筆定金,等周六之后,我再把剩下的錢轉給你。至于價錢嘛,還算1200萬好了。”
錢有興沉吟片刻,擺了擺手:“不用,就我說的價錢就行了,定金給我10萬,東西你也拿回去吧,我怕放在我這里,那混賬東西來搶。”
方昊想了想,覺得這種情況確實有可能發生,于是點頭道:“好,我來起草一份協議。”
接著,方昊拿出筆和紙,問錢有興要了身份證和銀行卡,草擬了兩份協議,并寫了高額的違約金,這樣可以讓錢有興安心,反正他沒有違約的心思,違約金寫得再高也沒用。
雙方簽字畫押,方昊就拿出手機給錢有興轉了十萬塊定金,接著,錢有興戀戀不舍地把哥窯瓷交給了方昊,甚至眼睛都有些濕潤了。
方昊見此,心里動了惻隱之心,只是錢有興這樣的家庭情況,現在這樣是最好的選擇了。
交易完成之后,錢有興就表示自己身體不太舒服,方昊和張卓越知道他心里難過,于是就提出了告辭。
從錢有興那里出來,方昊提出了心中的疑惑:“錢老不是還有一個女兒么,難道也不管他嗎?”
張卓越咬牙切齒地說:“還不是錢小鋼太不是東西,老錢女兒也想管,錢小鋼居然拿外甥的安全做文章,老錢不想連累女兒一家,就專門告訴女兒,不要管他的事,免得錢小鋼做出過激的舉動。哪怕錢小鋼最終可以被判刑,但外孫如果傷到了,那就無法挽回了。”
方昊皺起了眉頭:“那也太惡劣了,難道不能報警嗎?”
張卓越說:“報警也沒用啊,他只是嘴上說說,最多也就警告一下,總不能一直看著他吧,只有千日做賊,那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所以我才讓老錢盡快去瓊島,要是那個混蛋敢跟著去就好了,我肯定會給他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由于方昊手里拿著貴重的瓷器不方便,張卓越先把方昊送回下榻的酒店,這才一起吃晚飯。
這頓晚飯,當然是方昊請客,本來他還想叫上朱之慶他們,但他倆都已經吃過了,只能作罷。
翌日,三人吃過早飯,朱之慶先聯系了賣方,確定還是在之前約定的時間和地方交易,由于交易時間要到十點,還有一個人多小時,他們坐了一會,才乘車出發。
約定的地點是一家大酒店的小型會客室,三人到達酒店的時候,時間才剛過九點半,他們坐上電梯,到了小型會客廳的樓層。
走進會客廳,方昊驚訝的發現,昨天在張卓越那里有沖突的姜嘉平居然也在,不過奇怪的是,他今天戴著一頂鴨舌帽,還故意把鴨舌壓低,讓人看不太清楚他的面容。
只是在現在這種環境,這么做就跟掩耳盜鈴差不多,至少方昊還能看到姜嘉平一只眼睛成了熊貓眼,腮幫子也都是腫的。
看到姜嘉平這副模樣,方昊臉上忍不住浮起笑意,如果知道是誰揍的姜嘉平,說不定他還會稱贊一聲打得好。
姜嘉平意外看到方昊,那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雙手緊緊握拳,牙齒更是咬得咯咯響。
魯建義連忙按住了姜嘉平的肩膀,湊到姜嘉平耳邊小聲說,這個時候,千萬不要再生枝節,小不忍則亂大謀。
姜嘉平還沒有喪失理智,狠狠地瞪了方昊,回轉身,來個眼不見為凈。
姜嘉平那幅快吃人的模樣太明顯不過,朱之慶也注意到了,他帶著方昊和季文學找了遠離姜嘉平的位置,小聲問道:“你倆有什么過節嗎?”
方昊點了點頭:“算是吧,具體詳情回頭再跟你說。”
“這兩人實力怎么樣?”朱之慶小聲問道,這是他最為關心的事情。
方昊說:“我只知道那個年輕人挺狂的,其它就不太清楚了。”
朱之慶見問不出什么來,也就算作罷了,他只是知己知彼,可不是真擔心對方能夠爭得過他。
接下來,大家安靜地坐著,沒一會,又有七八個人分兩批走進了會客廳,這也讓只有二十張椅子的會客廳,顯得有些擁擠了。
另外,讓方昊有些好奇的是,這兩方都有人拎著一只皮箱,看起來還挺重的,不會里面裝的是錢吧?
那兩方的皮箱雖然不一樣大,但充其量也就能裝一兩百萬現金,肯定買不下今天這幅陸治的作品,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帶著這樣的疑惑,方昊就看到又有三個人走了進來。
為首的是個身穿唐裝的老人,他大概七八十歲的樣子,長得有些瘦,但又不像朱之慶,看起來兩眼無神,好像生了病一樣,不過看他的氣質,像是有學問的。
站在老人身邊的是兩個中年人,兩人都是西裝革履,其中手上拎著書畫錦盒的中年人,方昊總覺得他眉目間有些眼熟的感覺。
難道在哪見過?
方昊心生疑惑,但仔細想,卻沒什么印象,這讓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得勁。
老人叫諸富昌,他清了清嗓門:“辛苦各位朋友遠道而來,本人很不好意思,只是畫只有一幅,必然只有一位能夠得到它,為表歉意,等結束后,老朽會給諸位,每人一筆一千塊錢的差旅費,還請諸位務必收下。”
諸富昌環顧四周,接著又說道:“規矩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一會請諸位先行鑒定,之后采用暗標的形式競拍,諸位還有什么問題嗎?”
后來的一位中年人舉起了手:“諸老先生,我聽說如果能夠帶一百萬現金過來,投標的價錢如果相差在5以內,可以優先購買?”
“等等!”朱之慶先提出了異議:“這件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姜嘉平也大聲附和,說對他們不公平。
拎著錦盒的中年人歉然道:“抱歉,您應該聯系的是諸老,這事是我說的。”
諸富昌狠狠瞪了眼中年人,隨即面帶笑容地說:“真是對不住,這事待會再說吧,我一定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待。”
等大家沒有問題了,諸富昌讓中年人把畫取出來,在桌子上展開。